太祖聞之,喜曰:「士德有智勇,為其兄謀\主。今為我擒,張氏之成敗可知矣。」士德母痛失其子,令士誠\奉書請和,願歲輸糧十萬石、布萬疋、金銀等物,永為盟信。太祖初許之,後再復書,數其開釁召兵之罪,且謂:「納我逋逃之人,拘我通好之使,予之興師,亦豈得已,既已許給軍糧,中更爽約。今若果能再堅前盟,給糧五十萬石,歸我使者,則常州之師即罷,而爭端永絕矣。」士誠\得書不報。士德乃潛與士誠\書,俾降于元為助,遂不食而死。至是達等下其城。

初,士誠\將史椿守淮安,見士誠\不足共事,及諸將驕侈,而左丞徐義更加讒毀,遣人齎書詣建康,願歸順。事覺被殺。

於是士誠\復出兵寇嘉興,屢為楊完者所敗,乃以書請降,詞多不遜。完者欲納之,達識以其反覆不許。完者固勸,乃承制假江浙廉訪使周伯琦參知政事,招諭之。士誠\始要王爵,達識不許。及請爵為三公,曰「三公非有司所定」,亦不許。完者又力勸,達識外雖拒之,實幸其降,又恐忤完者意,八月遂授士誠\太尉,士德淮南平章,士信同知行樞密院事,其黨皆授官有差,而元以達識有招安功,亦加太尉。(「亦加太尉」,「加」原作「如」,據明金聲玉振集本、明紀錄彙編本改。)伯琦被留于吳,士誠\為造第宅于乘魚橋北,厚其廩給,伯琦日與諸文士以文墨流連,因亦忘歸。士誠\既授封,始遷入府治,雖奉元正朔,而錢穀甲兵自據如故。

十八年戊戌,太祖命元帥費子賢、總管張德守安吉,築城固守。士誠\出兵來攻,別將廖永安與戰于太湖、乘舟深入,後軍不繼,乃為所獲。士誠\欲降之,永安不屈,遂拘囚之。太祖念其守義,遙封楚國公,後竟囚死。

十九年己亥,元自中原既亂,江南海漕久不通,京師屢苦饑。至是,因河南始平,九月乃遣兵部尚書伯顏帖木兒等以御酒、龍衣賜士誠\,來徵漕貢。伯顏等至杭州傳詔,命方國珍具舟以運\,而達識總督其事。既而士誠\慮國珍載粟不入京師;國珍又恐士誠\掣其舟乘虛襲己,互相猜疑。伯顏往來開諭,糧得入京者僅十一萬石,自是歲以為常。

初,士誠\之臣服于元也,其參軍俞思齊實勸之,既而士誠\聽諛臣之言,不漕貢。獨思齊語曰:「向為賊\,不貢猶可;今為臣,可乎?」士誠\怒,抵案仆地而入。思齊知不可事,(「思齊知不可事」,「不可事」原舛作「事不可」,據明紀錄彙編本、清勝朝遺事初編本改。)即棄官稱疾而隱。會稽楊維禎為作骨鯁臣傳,云:思齊,字中季,泰州人。

二十年庚子,士誠\闢土益廣,南自紹興,北至濟寧,上下二千餘里。濠為太祖發跡之地,亦遣其將李濟據之?

太祖欲取士誠\,謀\于劉基,基曰:「方今陳友諒據上游,名號不正,兵力且強,宜先取之。友諒既平,取士誠\如探囊中物爾。」太祖用其言,姑置之。

二十一年辛丑、二十二年壬寅,士誠\俱據姑蘇。

二十三年癸卯二月,士誠\遣其將呂珍入安豐,攻宋劉福通等,據其城。太祖率徐達、常遇春親援之,珍解圍去。福通奉韓林兒棄安豐,退居滁州。士誠\兵復入安豐。時廬州左君弼出兵助珍,亦擊敗而去。

七月,士誠\忌楊完者欲圖之,(「士誠\忌楊完者欲圖之」,原脫「楊」,據明金聲玉振集本、明紀錄彙編本補。)而達識亦厭完者驕肆不可制,乃陰與定計,舉兵圍之。完者及其弟伯顏皆自殺,士誠\遂遣兵據杭州。朝廷因以其弟士信為江浙行省平章政事,而方面大權悉歸張氏,達識徒擁虛名而已。

至是,士誠\乃令其部屬自頌功德,求王爵。達識恐逆其意被害,乃請于朝,至再三,不報。士誠\遂自立為吳王,治宮室,立官屬。其母曹氏,頗有智識,尊為太妃。於是元遣戶部侍郎博羅帖木兒復徵漕貢于士誠\,士誠\以違其封王之請,遂不與,海運\始絕。

二十四年甲辰八月,士誠\逐達識。時右丞答蘭帖木兒、郎中真保二人受士誠\金帛,諂事之,數媒孽達識之短。至是,士信使面數之,勒其自陳老病去職。(「勒其自陳老病去職」,「勒」原作「勸」,據明金聲玉振集本、明紀錄彙編本改。)二人又言:「丞相非士信不可。」即逼取符印,遷于嘉興幽之,而士信自為丞相。士誠\又諷行臺請實授王爵,御史大夫普化帖木兒不從,(「御史普化帖木兒不從」,「化」原作「花」,據明朱當■〈氵眄〉國朝典故本、明紀錄彙編本及元史卷一四0普化帖木兒傳改。下同,不另注。)即使人至紹興索其印,普化封其印置諸庫,曰:「我頭可斷,印不可與。」又迫之登舟,曰:「可死,不可辱也。」從容沐浴更衣,與妻子訣,賦詩二章,乃服藥死。臨死,擲杯地上,曰:「我死矣,逆賊\當踵我亡也。」後數日,達識聞之,歎曰:「大夫且死,吾不死何為?」遂命左右以藥酒進,飲之而死。初,普化為福建平章,境內皆為諸豪所據,不能有所施設。及遷南臺,又逼於士誠\而死,人皆惜之。士信既自為丞相,愚妄不識大體,建第宅東城下,號丞相府。居民趨附之者,輒得富貴。(「居民趨附之者,輒得富貴」,原脫「貴」字,「居」作「軍」,據明金聲玉振集本、明紀錄彙編本補、改。)

二十五年乙巳,太祖以士誠\兵屢犯其境,卒欲取之。

十月,下令曰:「王者征伐,應天順人,所以平禍亂而安生民也。張士誠\假元之命,叛服不常,天將假手于我,是用行師以致天討。况士誠\啟釁多端,襲我安豐,寇我諸全,(「寇我諸全」,「全」原作「暨」,據明金聲玉振集本及明太祖實錄卷一八乙巳十月戊戌條改。)連兵搆禍,罪不可逭。今命大軍致討,止於罪首,在彼軍民無恐無畏,無加逃竄,無廢農業。」已,敕大將軍,「約束官軍,無致虜掠,違者以軍律論罪,布告中外,體予至懷。」乃命中書左相國徐達,平章常遇春、胡廷瑞,同知樞密院馮國勝,左丞華高等率馬步舟師,水陸並進,先取淮東諸郡縣,剪士誠\羽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