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言少叙,话表李尽忠赠银,见他岳父刘诚推辞不受,遂说道:“这些须几两银子,奉送岳父母二位大人是买点心吃的,若要过拒,就是嫌少了。”刘诚见姑爷是一片诚心,方才接过,放在一边。忽然天降大雨,翁婿二人只可开怀畅饮,候雨住再走。李尽忠遂将山东做生意,母舅拥撮他还家的话从头至尾说了一遍。刘诚点头,赞羡不已。外面之雨越下越大,天已昏黑,刘诚说:“雨已不止,天又昏暮,道路泥泞,难以回府,不如在此权宿一夜,明晨再回家也不迟晚。”李尽忠说:“既是岳父错爱,小婿打搅一宵。”立刻秉上灯烛,用了晚饭。李尽忠是一路辛苦,身体乏倦,又带几分酒意,将身倒在炕上,竟自睡熟。刘诚唤道:“大勇、二勇,你妹夫醉了,快收拾铺盖,陪你妹夫在此安歇。小心门户,褥套内有六百银两,若有失错,咱父子赔不起。”言罢走向别屋去了。

刘大勇走近褥套前,用手在褥套内掏出白银十二包,零一小包。知此小包是路费银,不由的眼酸,遂低声向二勇说:“兄弟,这是送上门的财神,有此银必发财,无此银必受穷。须将李尽忠害死,此银方算是咱们的了。”刘二勇回答:“哥哥虽言之有理,曾碍着是亲妹丈,如何使的下此毒手?”大勇说:“你真是妇人之仁,不足共图大事!终日给人家杀猪,杀一个才赚一百钱,杀这一个人就得六百银,强如杀一辈子猪嘛。你快去把那锋利的砍刀拿一把来,好动手,不可迟疑。”二勇说:“不可用刀,他是咱们至亲,给他一个整尸身,以绳勒死他,方显亲戚之情面有了。”大勇说:“就依你罢,快拿绳来!”二勇遂将绳拿来,两个恶人一齐动手,只勒得李尽忠脚蹬手刨,一霎时李尽忠气绝身亡,二恶人方松手。二勇说:“大事已成,这尸身移在那里?”大勇闻言,眉头一皱,计上心来,说:“常言:胆小非好汉,无毒不丈夫。这庄西头王秉善老囚攮的,咱该他几吊猪钱,在集上同众目之下,立逼索讨咱的钱,翻脸不认人,受他一场辱,我终日怀恨在心。今夜给他一个一不做二不休,把尸身送至他的门首,以待天明,就说他断道截财,害了咱妹夫之命,令他打这一场没头官司,以泄咱心头之恨,何如?”二勇连声称:“好,此计甚妙!事不可延迟。”二凶徒遂把李尽忠的尸身搭起,向外而去。

那知窗外有一贼人,名唤张八挣,乃是济南府有名之贼,知李尽忠回家,带有六百银,就随路跟下来,李尽忠一路时时小心,张八挣难以下手。一直跟到房山县城内,眼见李尽忠随那人进了一家门内,心中暗喜,这可有处下手了,遂踩明了道路,至夜晚越墙而过,躲避在屋后窗下偷瞧窃听,方知是他岳丈家。饭后安寝,偏遇大勇兄弟二人图财害命,又移尸害人去了。见那白银皆在桌上摆列,见屋内无人,趁此空闯入屋内,把这六百两白银皆勒在腰间,忙忙出屋,一溜烟徉徜跑去,远扬无踪。

且言大勇哥俩把尸身搭在王秉善的门首,轻轻放下,人不知鬼不觉悄悄还家。这且慢表。且言李尽忠的魂灵出窍,被风刮在半悬空中飘摇,忽东忽西,左旋右转,身不自主。自己纳闷,怪道:“我身怎么这样轻忽呢?”心中恍惚不定,只觉脖项作痒,伸手一摸,脖项缠绕着一条绳,解之,再亦解不下来。忽然省悟明白:“我适才在岳丈家酒醉安眠,被那两个狗子图我财,将我勒死。我死的好苦!不如我且回家,与老母、妻子托一梦警,替我报仇雪冤为上策。”主意一定,遂起一缕旋风,来至自家门前。见门首站立两位手执金鞭金甲神,就知是二位门神,遂近前一步,口尊:“二位门神,冤魂是本宅主人李尽忠,被人害死,还家托梦。望乞方便,令我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