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空闻言大悦,说:“先生所言有几分是奉承我,我不敢深信,原我出身微贱,寄迹空门,虽存谋反之心,但恐出家僧人,没有皇帝之命。”于公口呼:“我主言之差矣!昔日明太祖曾在黄觉寺为僧,后来作了开辟始君,传了三百载的江山。为臣今日进寺,臣已相明我主龙姿凤质,天生帝王之相,与平人迥异;但是仓猝之间,未相真切。吾主且摘下僧帽,待为臣仔细相一相,该享祚几年,传国几世。”大空闻言忙把僧帽摘下,露出光亮的秃头,实像一个油葫芦一样,光眉赤眼,天生令人厌恶。于公心中暗骂:“该死的秃驴!你这驴头早晚就安不稳了。只得奉承他些,好访实他的恶迹。”心中想罢,遂口呼:“我主相貌不凡,宜主大贵;但则目下未至其时,不久就要成其大业,须得先立娘娘,以主内治,以佐登基,岂可正宫虚其位?”

大空说:“你相我有皇帝之分,为何不卜娘娘出在何方姓氏?”于公说:“臣观过天星,也曾算过,出在房山县,大约石氏已二十余岁了。按卦推算,稀奇古怪,现今身处半阴半阳之地,我再细推算不出娘娘身在何区处。”大空闻言,鼓掌大笑,口呼:“先生的算法真有准!前日带领门徒下山采猎,遇一美妇,抢进寺来,他名石秀英,不允亲事,现囚在藏春洞内。恐他无福,难掌昭阳正院。”于公闻石秀英未失节,心中不胜之喜,遂秉手笑道:“原来正宫娘娘现在寺中,可喜可贺。请问我主藏春洞在于何处?肯令臣一观否?”大空说:“咱君臣原是一体同心,先生看之何妨!随我来。”

二人走出方丈,转弯上北,过了几层穿廊,进了几层角门,来到一个所在,四面院墙极其高耸,乃是一所花园。迎面一座亭子彩画的甚是华丽,扫地格扇雕刻的极其精工。门额有三个石青大字,题的是“玩花亭。”两傍有一副七言对联,上联是“好鸟枝头亦朋友”;下联“落花水面尽文章。”大空用手掀起竹帘,说:“先生请进!”于公进的亭来,见亭内迎面桌椅皆是花梨紫檀,满壁帖着美人春意图,傍有一张牙床,床内放着绣衾、鸳鸯花枕,床面挂销金帐。

见大空在亭子东北角下揭起两个方砖,把门掀起来,呼道:“众妓女,快把石秀英送上来。”不移时,有两个妓女架着一个妇人出得洞来。于公见此妇蓬头垢面,粉面上虽有血痕泪痕,那种美貌未减三分。见此光景,不曾失节,心中暗喜。正然沉吟,忽闻大空向石秀英说道:“这位先生相面如神,你过来相一相。”石秀英闻言大怒,手指大空大骂不休。于公说:“我主暂且回避,待臣以好言相劝他,再无不从之礼。”大空被石秀英骂的他自觉无味,将计就计,往亭外去了。

于公从靴筒子内抽出一枝笔来,在手心写了八个字,遂说道:“石氏休要哭骂,不久你的喜期来到,你若不听,看他巴掌打你。”将掌一伸,石秀英自幼入过女学,原是识字,见他手心写着“按院于公前来救你”八个字,复将于按院忖量一遍,随口呼:“大人!”于公将手一摆,石秀英会意,改口曰:“不见小人过,望乞恕过,从今以后,再不敢怒骂了。奴是乡村之妇女,不知好歹。”

大空在亭外,闻石秀英说出顺情之言,只喜的心痒难挠,慌忙掀帘而入,满面陪笑,口呼:“先生,到底是你的体面大,三言两语就劝的娘娘回了头。娘娘既然顺了情,今日册立皇后,何如?”于公说:“不可草草,立皇后原系大典,非同小事,以待选拣大好良辰,我主先称了帝,方可册立皇后;先受群臣朝贺,再行合卺之礼,方才周全。先请娘娘回洞。”大空无奈,吩咐众妓将娘娘搀进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