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子一面收拾酒肴出去,一面叫张俊问他,为何相公发恼?张俊把骑马徐三秀才的话,学了一遍。三娘子道:“他往南京差不多一年了,我后生娘子,也十分怪不得我。拼着大家闹一个开交。”张俊道:“娘娘既有些不是,还该忍耐些。”三娘子打发了酒饭,到书馆里去准备要与丈夫放泼。那知张三监生竟在书馆里睡。只把厅后腰骑门,一具锁反锁了。直到早起才许开。三娘子这一夜,怕他蓦地闯进来,也不敢在旁门里招揽人进来睡。正是:纵教掬尽西江水,难洗今朝满面羞。

三娘子暂时丢过一边。且说杨先生久不在家,身边落得百来两银子,打帐回家,灰扩房屋,置些家伙,脾胃一脾胃。谁知走到家里,原只得两间小屋,一间做房,一间客坐。在门外正待敲门,忽听见里面男人声音,在那里说话。杨先生立住了脚,细细一听,听得男子道:“我和你快当些弄弄。明早我有事,今夜要回去的。”婆娘道:“我偏不许你回去。”杨先生听了这话,忙把眼在门缝里一张。只见他的老婆,坐在一个男子身上,像个下身不穿裙子的,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三两脚把门踢掉了。那男子在半明半里,飞身乱跑。杨先生抢将入去,两个扑地一交,都撞倒地。急急爬起,男子已跑去了。

杨先生大叫如雷,把老婆打了一顿,骂道:“不长进的狗妇,为何做这没廉耻勾当?”老婆道:“独自一个实是难熬,你不晓得张三娘子,一夜搞个好几个,我算什么?瞧你这副德性,常年累月的不在家,难得有人上门,帮衬着你的,总该谢了人家,你发什么脾气?”杨先生道:“狗日的,我倒个八辈子的霉,碰到你这个婆娘,真是家门不幸,今天不是你滚,就是我走!”老婆道:“我住惯了,我不走,随你走得多远,任凭你走了。”杨先生二话不说,一脚踢开边上的板凳,气愤愤的迳往门外走了。

且说张三监生家隔壁,住着一个秀才,姓朱,也是个好色的。自从外地探亲回来,晓得百花张三娘子就在自家隔壁,不时地动了念头,想方设法要勾搭上手。一日,从张三监生家门口闲步走过,被张三娘子瞧见,一下子心花怒放,两个人眉来眼去,好不兴头。朱秀才调转头去,正想说话,乍见张三监生踏出门,正往外出来,吓得他赶紧走回家去,自叹万分。

再说张三娘子看在眼里,想道:“掉在嘴边的肉,怎又被溜掉了?”进得里来,见着内房一个小伙子在那玩耍,走到跟前叫道:“你来,你到隔壁街坊去探听那位相公是谁?”小伙子道:“隔壁是位朱秀才,刚从扬州探亲回来的。”三娘子道:“你去请他来侧边门口说话,我赏你一些好处。”

小伙子二话不说就出门了。朱秀才听见叩门声,出来见是隔壁的小厮,两人问暄后,小伙子传了话,朱秀才道:“夜晚一定来。”

小伙子回来跟张三娘子说了。晚饭用毕,回房时,再要小伙子去说一声。小厮去后回来,迳到张三娘子房来回话,见着他娇媚抚人,自个也动了火,道:“交待的事情,都办妥了,该给我个好处才是”小伙子急得很,迎上前搂着张三娘子摸,三娘子骚痒难当,也顺手拨弄着子小伙子的物,正准备大弄一番,听着有声响走近,小伙子惊吓道:“是朱相公来了,糟了,透相了怎么处,他来了,怎么肯去?”三娘子心生一计,回身对小伙儿道:“原来是自家相公,你可躲在床后,丫头文壁床上,我家相公弄过了,常常出去的,我再来请你。”小伙子依言,往丫头床上去躲,他两个倒是一对成双,不消说了。

三娘子放了朱秀才进来,朱秀才一把抱住,就要弄弄。

三娘子道:“我家相公今夜定然进房的,你弄弄就去,改日再叫马修痒请你。”朱秀才不由分说,把三娘子推倒在床,大弄起来。这朱秀才是个极会弄的,却因色欲过度,犯了色痨,这一夜有了几分酒,见三娘子标致风骚,狂兴大发。弄到三更时分,三娘子只觉得他,沉沉重重压在身上,竟不动了。下面的精滚滚流出。三娘子慌了道:“不好了!是走阳死了。”不敢推他下身,只管口对口打气,半晌也没些动弹。没法了,轻轻卸他在外床,自己爬起来。只得叫那小伙儿与丫头文璧,把旁门开了,抬他出去。凭他活与不活,也顾不得了。小伙儿道:“娘娘,弄死了个人,亏我帮衬了出去。须把我些东西,灭我的口。”三娘子只得把五十两一封银子,递与了他。他改日再来。小伙儿怕是非,也不说与人知,再也不来了。

朱秀才竟死在苍里。这里紧紧闭了门,足足十来日不敢开。朱秀才家只道是醉死在路,收拾殡殓,没甚话说。只有文璧丫头心上怏怏,思量寻个空儿要与张三监生说。

只因张三监生,自恨不读书、不长进。请了个饱学廪膳秀才龚先生,早晚在馆读书,指望上进。每月只进房与三娘睡一两夜。腰骑门依旧夜夜锁的。三娘子收拾了外房,铺一张凉床。若是张三监生进来,反同他在凉床了睡。因此大床板壁的门随时开启,再不知觉。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儿子已长成五岁了。奶姆被他老公来吵,要领他去。三娘子留他做帮手,那里肯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