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官,你道这难星为谁?原来南极仙翁驾下,还有一位白鹤童子。这日因内无事,在外云游消遣。忽见一块乌云滚滚而来,带些腥浊之气。鹤童在云中定睛一看,知是妖精,即刻驾云赶上,叫声:“孽畜那里走!”白氏听见鹤童的声音,魂魄早已飘散,从空中跌将下来,死在山下。鹤童飞身下来,张开目嘴正待要啄,不意空中来了白莺仙童,将鹤童拦住,叫声:“师兄不可伤他的命,是这孽畜应有此厄。弟奉南海佛祖佛旨而来,恐怕师兄不知运数,害了他命,是以命弟前来此处相等,望师兄慈悲,依数而行,饶他去罢。”鹤童道:“弟疾妖如仇,师兄既奉佛旨而来,弟自当遵命饶他便了。”莺童称谢。鹤童辞了莺童,自回南极宫去了。莺童近前,看见白氏已死,遂即念动起死回生真咒,对着白氏脸上吹口仙气,白氏遂即还魂醒来,慌忙跪下,叩谢莺童救命之恩。莺童道:“白氏,吾奉佛旨而来救你性命,汝今作速回去,去救你夫性命要紧。”说罢,遂驾起祥云,回南海覆旨去了。

这白氏拾起仙草,急急纵起云头,不一刻落到家里,进房叫声:“小青,仙草在此,你快些取去煎汤来救官人。”小青接过仙草,问道:“娘娘,此草是瑶池来的么,为么去得许久?”白氏叹道:“小青,我为求得这根仙草,险些断送残生。”就将到瑶池偷丹,遇着白猿童子守洞不得进去,“我只得对他说明,他要拿我进洞去见圣母,无奈吐出宝珠,打伤童子,被圣母布起罗网祭斩。要斩,幸蒙观音菩萨到来,求过圣母,救我性命;又蒙菩萨指点我去紫薇山南极仙翁处,求回生仙草。我只得又去南极宫,蒙仙翁慈悲,赐下仙草,叩谢。回来中途,又遇白鹤童子,被他赶叫一声,我即跌死山下。鹤童飞下要啄我身,亏得白莺童子奉南海佛旨而来,拦住鹤童,救我性命。若无莺童吹我仙气,焉能还生?可怜我舍万死一生,方得此草,你快去小心煎好,来救官人回阳。”

小青听罢,沉吟不语,立在旁边。白氏大怒,骂道:“死贱婢!我为官人,一人不顾生死,舍命求得此草,命汝快去煎汤来救他命,为何迟延不去?亏汝好狠心肠!”小青道:“娘娘有所不知,非是小婢狠心不去煎汤,因你饮黄酒露出原形,致相公看见惊死。今若将草煎汤救他复生,他一定说我们是妖精,许时凭你满身都是口,也难洗清,与他无辨了,因此迟延未敢去煎。娘娘须先寻一妙法,瞒过相公方好。”白氏被小青这段话说得默默无言,低头一想,叫声:“小青,我有计了。”遂向箱内取出一条白绫帕在手,口中默念咒语,吹一口气在帕上,叫声:“变!”将白绫帕变作一条白巨蛇,遂取了壁上挂的一口宝剑,将变的白蛇斩作数段,丢在庭中。小青看见大喜,赞声:“娘娘果然法力高强,如此瞒得相公过了。”连忙取了仙草,翻身出房,不一刻汤已煎好,捧进房来。白氏抱起汉文,将口掀开,小青将汤灌下腹去。顷刻入命门,透丹田,贯泥丸宫,不觉遍身骨节舒动。未有半日光景,汉文早已还魂醒来。叫声:“吓呀!好睡。”

翻身起来,看见白氏坐在床沿,小青立在旁边,开声骂道:“原来你们是个蛇精,来此缠我,一向被你瞒过,今我看明,被你惊坏,幸我祖宗有灵,命未该死,复得还魂。你们早早远去,不必再来害我,不然一剑除了你们。”白氏被骂,满脸珠泪纷纷,啼不住口。小青上前,叫声:“相公,你真薄幸。日前出门复斗龙舟,小姐酒醒进入后房,看视小婢的病,不知何处来了一条白蛇飞在床上,小姐在里面,听得前房相公叫声,慌忙出来,看见相公倒在地上,床内抢出蛇精,要害相公身体,小姐惊慌无措,急掣宝剑将妖蛇斩作数段,丢在天井,救了相公。因见相公被妖蛇惊死,又去黎山老母师父处,求得回生仙草,来煎汤与相公吃,救了相公还魂。今相公恩将仇报,反骂小姐是妖是怪。相公若不信,可到天井内去看,便明白了。”汉文听罢,想道:“小青言得有理,我到天井一看,真假便分明了。”遂即起身要出,白氏扯住汉文的手袖,叫声:“官人,你身体初愈,外边风大,不可出去。”汉文想道:“小青叫我去看,白氏扯住不放,明明是二人用计骗我一人。”随把白氏推开,走出房门,来到天井一看,果然庭下一条白蛇斩作数段,鲜血满地。汉文心下释然,回转房内到白氏身边,赔笑道:“贤妻息怒,愚夫不知贤妻如此苦心,救了愚夫性命,错怪了你,望贤妻恕罪!如今须将此蛇埋掩才好。”白氏笑道:“官人若不疑妾身是妖怪就好了,何罪之有。”即命小青将假蛇拿到后边空地烧埋了。

小青烧埋了假蛇,还身回入房内,白氏故意流泪道:“小青,我受千辛万苦,师父处拜求仙草,救活相公,只望夫妻和谐到老,谁知相公薄情,不念我的苦心,反疑我是妖怪。细思起来,总是前生不修,致此今生被人轻疑。我今要削发空门,祝修来世去了。”汉文听见大惊,叫声:“贤妻,愚夫不知错冒,望贤妻念结发之情,乞赐包涵,切勿提起此话。”白氏道:“官人,妾身乃是妖怪,不如听妾出家,免害官人金身。”汉文道:“贤妻何必出此言!总是愚夫言词得罪,不免待愚夫赔个不是。”说罢,双脚跪将下去。白氏看见,慌忙也跪下去,道:“官人请起。男子膝下黄金,不要折杀了妾身。此是妾多言之过,望官人海量勿罪。”汉文大喜,扶了白氏起来。正是:得他心目转,是我运通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