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凌楚遥看见林逸轩脸上的笑容,心情不知怎的也跟着和悦了起来。她偷偷瞥了一眼仍旧站在池塘边上的一行人,这才对林逸轩说道,“怎么不去跟她们一块儿赏花?哥哥也是,既然叫了你来,怎的还把你放在一边不管了呢?”

林逸轩慢慢的坐下,笑道,“我看凌兄像是有心事的样子,从刚才开始就一直闷闷不乐,我又怕是你们的家事,也不便多问,不过凌大小姐看上去也不是很高兴的样子,怎么独自坐在这里?”

凌楚遥本来一直对林逸轩就颇有好感,也没有排斥他,只默默说道,“娘亲正在病中,可是爹爹心里却只有那个可恨的女人,我娘亲的病也是因她而起,可是这些事情爹爹却一点儿也不知道。”

林逸轩听了这话,心里也多少明白了一点事情的大致经过,只是这是女人之间的战争,他一个男儿真的不便多说什么,所以只是安慰道,“凌老爷一直在外做生意,今天回来了,想必也不愿意看到你和凌兄这样的表情,至于你说的那个姨娘,她若是真的作恶多端,老天爷也自会收她!”

凌楚遥心想林逸轩说的其实也对,怎么也不能为了一个姨娘破坏了大家赏花的兴致,便抬头对林逸轩笑道,“谢谢林公子开导,我自是不会与那小妾一般见识的。”

两人不觉相视一笑,凌楚遥看见林逸轩俊朗的面容,面上一热,只觉得有些羞怯,赶紧又转开了视线,林逸轩似乎也感觉到了凌楚遥的情绪,赶紧起身道,“那小姐就请尽快归队吧,在下就先过去了。”

凌楚遥暗暗的点点头,眼睛却还是不敢去看林逸轩的脸,只觉得脸上热的要命,连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似得。又坐在原地平静了一会儿,才拉着春香的手朝自己的娘亲走过去,可是却也还是不敢靠那池塘太近,只是在岸边远远的站着,百无聊赖的盯着池塘里几尾金黄色的小鱼儿。

一行人又站了一会儿,老爷和林姨娘才缓缓的准备继续往前走,凌楚遥赶紧上前扶着自己的娘亲,又慢慢的尾随在她们身后。

虽然这里是自己的家,可是因为自己有很多年没有回来过,再一次看这些熟悉的风景时,凌楚遥还是觉得有些伤感,那边的花坛,自己小时候曾经在上面淘气的拔过花,那边的大树,自己顽皮的爬上去,还曾经摔下来过,包括刚才的池塘,自己记得小时候也曾经掉进去过。

凌楚遥边想着这些小时候的傻事,一边忍不住的笑出了声。娘亲听见她无缘无故的笑,有些奇怪的转头问道,“遥遥今儿是怎么了?怎的这样高兴?有什么事情也说给为娘笑一笑。”

凌楚遥撒娇般的晃了晃娘亲的手臂,说道,“没什么,就是想起了小时候的一些事情,娘,你还记不记得我小的时候跌到那池塘里的事儿?”

凌氏捂着嘴轻笑了几声,慢慢道,“怎么会忘记?你小的时候呀,可是全府上下的一个小麻烦,今天不是摔了,明天就是掉到水里去了,弄的我和你爹每天都提心吊胆的,都说一个姑娘家怎的这样顽皮,以后怕是不会有点儿大家闺秀的样子。”

凌楚遥笑了下,调侃道,“那娘亲看看遥遥现在有没有一点儿大家闺秀的样子啊?”

凌氏慢慢的摸过凌楚遥的脸蛋,慈爱的说道,“现在倒是有个样子了,也懂事了,在外人面前也知道规规矩矩的了。”

母女俩正说着,前面的老爷突然转身说道,“我们去亭子里坐一坐吧,一会儿让下人把围棋拿上来,我要和博文好好对弈一翻。”

凌博文本来还在烦恼着今天听到的事情,听到父亲有这样的雅兴,连忙上前道,“那博文定当陪父亲尽兴的下一盘棋。”

凌楚遥走了这么半天,脚底板都有些痛了,连忙馋了母亲,在亭子里的一个小石桌前坐了下来,吩咐春香去取几盘糕点,然后就和凌氏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

一行人等了一会儿,要的东西很快就拿了过来,父亲和凌博文在另外一张石桌前开始下棋,那个林姨娘就像花蝴蝶似得,一直绕在老爷周围,凌楚遥只觉得看见她都会烦,便瞪了她一眼,狠狠说道,“好一个不要脸的女人,我看她还能得意多久。”

凌氏脸上倒是看不到什么表情,只是一直安静的坐着,似乎在想着什么。凌楚遥干坐了一会儿,顿时觉得百无聊赖。自己向来也都不喜欢这些文人墨客做的事情,对下棋更是没有什么兴趣,只远远的看了一会儿,就转过头去盯着身后的一簇月季花发呆。

正在凌博文身边看他们下棋的林逸轩慢慢的走了过来,对着夫人行了个礼,这才坐在了凌楚遥旁边。可能因为自己娘亲就在旁边,凌楚遥觉得林宇轩似乎有些不自在,只潦草的说了几句话,就开始盯着前面不远处的两个人发呆。

凌楚遥本来对林逸轩就有些好感,可是她也知道林逸轩的家族并不是什么名门,他也只是林家的二公子而已,还记得五年前他提亲的时候,娘亲也是因为这个理由一口拒绝了他,可是自己现在有这样的机会重头来过,何不抓住这次机会呢?

凌氏看也不看一旁的林逸轩,凌楚遥也不敢过多的与他说话,加上林姨娘一直在想法设法的引起爹爹的注意,让凌楚遥很是不满。

一盘棋刚下完,就听见林姨娘扯着嗓子说道,“老爷,我看您也累了,要不然我们回房去吧,妾身给您炖锅汤?”

不知道是不是凌楚遥多心,她似乎看见旁边的娘亲嘴角闪过一丝若有似无的笑容,几个人慢慢的走往来时的路走回去。

在后花园游玩了这么一下午,众人都有些疲惫了,可是父亲却也破天荒的没有去林姨娘房里,还是让厨房做了些菜,和娘亲一起在正屋了吃了起来。

虽然隐约可以看见林姨娘脸上难看的神情,不过这些都影响不了凌楚遥的好心情,这顿饭大家都吃的很香,也甚少说话,刚吃完饭,凌楚遥便觉得有些无趣,便想着寻个借口,早点回房睡觉算了。

在大厅里坐了一会儿,凌氏突然开口说道,“不知道老爷有没有雅兴,与我对弈一盘?”

凌傲天向来就喜欢下棋,听见这个提议自然满心欢喜的答应了。两人就在桌上摆下棋局,慢慢的开始下着。凌楚遥男的看见爹娘这样和乐融融,也不忍心就这样走掉,便站在一旁看着。过了一会儿,觉得脚底实在是有些疼,就交春香扶了自己去稍远一点的桌前坐下。

刚坐下,凌楚遥就眼尖的看见从刚才一直没有吭过声的林姨娘不知道在搞什么鬼,正偷偷摸摸的想要往后门出去。

凌楚遥心里觉得有些不妙,就悄悄的带了春香跟了上去。林姨娘鬼鬼祟祟的绕路跑到后院,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了一个白色的布偶,然后蹲在池边窸窸窣窣的做着什么。

凌楚遥也害怕惊动了她,就没敢上前,找了个草丛蹲进去,就在原地守着。那林姨娘像是在做法事似得,一边在那小人身上做着,嘴里还念念有词,不过离的太远,凌楚遥也听不清楚。

正想着怎么靠过去,那林姨娘似乎听见了身后有动静,突然就转过头来,两只眼睛刚好对上了凌楚遥。

凌楚遥也不怯她,反正春香还跟着自己,便迎上前厉声喝到,“林姨娘这是在做什么?怎的不陪着爹爹和娘亲,自己跑这儿来了?”

林姨娘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似得,手一个劲儿的往身后藏着什么。凌楚遥更是觉得事情有蹊跷,便对春香使了个眼色,两人上前去拉住林姨娘,凌楚遥用力扯着她的手,一心只想看看那白色的小人究竟是什么东西。

谁知道那林姨娘力气这么大,两个人硬是拉不开她,还像一头发疯的牛似得,拖着凌楚遥和春香横冲直撞的到处跑。凌楚遥只觉得自己有力气使不出来,被林姨娘拖着直往池塘边奔了过去。

春香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大叫了一声小姐放手!但是却也来不及了,那林姨娘似乎现在才意识到自己正往池塘边冲,突然一下刹住了脚,凌楚遥重心不稳,加上心里也很慌张,一下子就被甩进了这个池塘中。

不知道怎么的,落水的一瞬间,竟然想起了李勤酬那个畜生杀害自己时的情景,似乎也是这样,嘴里鼻孔里一直不断的有水涌进来,手脚不听自己的使唤。

不过凌楚遥还算有意识,拼命的让自己的脸保持露出水面,听到岸边春香一声大喊,“不好了!林姨娘要杀小姐!”

然后那声音急急的往大殿奔了过去,凌楚遥使劲的让自己保持镇定,只听见有些脚步声快速的跑了过来,接着就是一个毫不犹豫的跳进水里的声音。

这下子,凌楚遥才算是放松了自己的身体,虽然看不清楚跳下来救自己的究竟是谁,可是却能闻到一阵熟悉的味道,抬头一看,能看见一个模糊的影子,接着有人在自己耳边慢慢道,“别怕,我来了!”

正是林逸轩!凌楚遥只觉得有什么东西酸酸的梗在自己的心口,林逸轩把她抱到岸上,这才像是安心了似得舒了一口气,凌博文赶紧脱下自己身上的袍子,给凌楚遥披上,这才怒气冲冲的转头对春香说道,“你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凌楚遥见爹爹的脸色不好,心头也有些打鼓,春香看了她一眼,这才慢慢道,“是这样的,小姐和我本来在看老爷和夫人下棋,过了一会儿,小姐就说想要出来后花园逛逛,我们刚走到池塘边上,就看到林姨娘也在这里,小姐搬来想喊她的,可是却见她蹲在这里,手里拿了个白花花的东西不知道在干什么,小姐就看了一会儿,谁知道被她发现了,扑上来就将小姐推进了湖里,奴婢当时吓傻了,没有保护好小姐。”

说着还嘤嘤的哭了起来。凌楚遥赞赏的看了她一眼,心里暗想,真是个好丫头,这话编的一点儿破绽都没有。

果然,凌傲天听见这话,面色一沉,转头对林姨娘说道,“是不是这样?你若是撒谎,我定不会饶你!”

林姨娘经过刚才的事情,早就吓的面色苍白了,嗫嚅着喃喃道,“不是的,妾身不是有意的,只是一时失手……”

凌博文突然厉声喝到,“你手里拿着什么东西,交出来!”

凌楚遥暗笑了一下,看着一个丫鬟从林姨娘手里强行抢过那个白色的东西,大家仔细一看,这居然是一个用锦缎做成的布偶,上面还写着凌氏的名字和生辰八字,而且还插了还几根钢针!

凌傲天看见这布偶,脸色一下子阴沉了起来,转身将那布偶扔到林姨娘脚下,大声说道,“你给我解释解释!这究竟是什么东西!为何写着夫人的生辰八字!”

林姨娘一下子跪倒在地,嗫嚅着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林逸轩上前看了看那布偶,慢慢道,“民间有一种传说,只要将你所恨之人的名字和生辰八字,写在锦缎做的布偶身上,再用钢针扎它七七四十九天,那么这个人便会暴毙而亡。”

凌楚遥听着这话,只觉得胸口冰凉一片,好狠的女人,她已经将爹爹骗的团团转了,居然还嫌不够,现在还公然害娘亲!

凌傲天也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呆呆的看了那个女人片刻,突然大怒道,“给我把这个女人拖下去,重打三十,然后丢到大街上去!”

凌楚遥听见这话,其实也并没有感到奇怪,父亲始终对这个女人还有感情,还是舍不得杀死她,不过也罢了,就当是为娘亲积德,只要这个女人从此以后进不了她们凌家的大门,就不会再生出什么风浪来。

凌楚遥裹紧身上的袍子,心里还是因为刚才的落水而怯怯的。被风吹了这么一会儿,便觉得越发冷了起来。凌傲天快步走到凌楚遥身边,二话不说将她抱起,一行人快步离开了这里。

凌楚遥虽然被冻的直哆嗦,可是这样被自己的父亲抱在怀里却还是第一次,多少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凌傲天脸上还是那种严肃的表情,只是时不时的低下头看看怀里的女儿,脸上还是心疼的表情。

凌氏也尾随在旁边,刚到凌楚遥的闺房门口,就对身后的人说道,“老爷,你们先回去吧,我来照顾遥遥,毕竟是女儿家的闺房,不好让你们进去。”

凌楚遥只看见林逸轩穿着湿衣服站在人群后面,脸上是担忧的表情,赶紧开口道,“今天真是多谢林公子出手相救,请林公子快去换衣服吧,若是因为遥遥染病,那我真是过意不去了。”

听见凌楚遥这样说,大家才反应过来林逸轩这个大功臣还没有回去,凌博文赶紧上前对林逸轩说道,“林兄,真是对不住了,快随我来,换了衣服再说吧。”

凌楚遥看着林逸轩跟着哥哥越走越远,这才让春香搀着自己,跟娘亲一起进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