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路上,钱露告诉天真,她正在去探黎萧的班的路上。天真收到短信,坐在座位上若有所思,但却没有回复短信。

“夏天真,我发现你还没改掉发呆的毛病。”蓝染递给夏天真一叠资料,“整理好后交给我,还有,不要用上班的时间发呆,这样不利于你的成长。还有……脑袋的发育。”

“师傅!”夏天真嘟着嘴。

“什么事?”

“嗯……晚上咱们一起吃个饭吧,叫上许大花儿。”

“怎么?”

“就是想一起吃个饭,要是,你佳人有约,我们换个时间?”

“问问许朵吧,我没事儿。”

夏天真点点头,认真整理蓝染交给她的资料。

“晚上我和师傅她们去吃饭,你去吗?”

信息来自天真。

“蓝染和许朵吗?”

信息来自程昱。

“嗯。”

信息来自天真。

“那你们去吧,我就不去掺和了。”

信息来自程昱。

“你自己说的哦,今天我请客。”

信息来自天真。

“这样呀,有什么开心的事情吗?”

信息来自程昱。

“没有特别开心的事情,难道就不能请我师傅吃饭么?”

信息来自天真。

“那祝你用餐愉快。”

信息来自程昱。

夏天真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在钱露发来短信后,就决定自己要过一个正常的上班族的生活。没有黎萧,没有从小到大的朋友,没有过多的牵挂和期望。认认真真地过早就知道会来临,并且会将这种状态持续到离开所谓的工作的时候为止。什么都不想,认识新的人,适应新的环境,说大家期盼的话,做大家都期盼的事情。

程昱浏览了今天的新闻网,黎萧依旧是热议的新明星,大家都在期待他从平面模特转变成新偶像,关于他的报道,再也没有什么牵扯到夏天真的,仿佛前段时间的事情完全没有发生,没有一家媒体追踪报道过那个平民女孩,这样,程昱便放心了。梦亦公司做宣传的能力和炒作的能力从来都不会让观众失望的。

黎萧,终究还是成为了另一个世界的人,现在,站在夏天真身边的人是他。

这才是应该有的秩序。

“薇雅,明天晚上回家吃饭吧。”梁大国通常都是吩咐秘书给自己的宝贝女儿打电话,但是这次却没有让秘书代劳。

“有事吗?我现在还在外地。”

“嗯,明天是辰辰的生日。”梁大国说得很轻松,把这件事情当成家常来说了。

“她生日关我什么事儿?”梁薇雅想到前些日子梁雨辰对她说的话,火就不打一处来。

“回家吧,你也有很久都没有回家了。”

“爸爸你不也没怎么回那个家吗?”

“薇雅,听话,明天爸爸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我很忙,现在还在外地,你也知道黎萧出演电视剧的事情吧,我现在在这里探班。明天不能赶回来,等回来再说吧,她的生日礼物我会让助理给她送去的。”

“薇雅,不是礼物的事情,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还有你妈妈的事情。”

“我都说了,等我忙完了再说。爸爸,我现在手头上有事情,先这样吧。”梁薇雅挂掉电话,仰起头不让眼泪掉下来,自言自语道:“都过去这么久了,还说妈妈的事情有意思吗?”

“这孩子,居然挂我的电话。”梁大国有点生气,但却完全没有感觉到梁薇雅的异样。

夕阳缓缓坠落,远处的大山在垂暮之时显得特别寂静,钱露端着一杯咖啡看到梁薇雅坐在离拍摄现场不远的河边,顿了顿,走了过去。

“怎么了?接到什么不好的电话了吗?”钱露将咖啡递给梁薇雅。

“谢谢。”梁薇雅埋下头不再说话。

“我看到你接了一个电话就独自走了,真可惜呢,黎萧演得真好。”

“是吗?我猜到了。”

“嗯……看上去很不高兴啊,有什么事情呢?能说说吗?”

“我……”梁薇雅欲言又止。

“你现在就当我是一片竹林吧,我什么也不说,你就安心说吧,我!会把它们放在心里,什么也不会说的。”

梁薇雅转过头,看到钱露认真的侧脸,然后问:“你是竹林吗?”

“嗯,我是竹林。现在是风吹过来了,所以我才发出声音。”

“扑哧……行了,我没事。”梁薇雅拍了拍钱露的手。

“薇雅,你知道吗,一个人的心就像气球,如果一直往里充气,而不在适当的时候放出来的话,那么,总有一天会炸的。砰……”

“呵呵……钱露,我发现你的比喻很好笑。”

“嗯?是吗?这些话,我只对朋友说。”

“像夏天真那样的朋友吗?”

“不,我和夏天真在一起的时候,都是她在说这样的话。”

“夏天真,跟我聊聊夏天真吧。”

“想知道什么?”

“随便聊聊。”

“如果你想听与黎萧有关的夏天真,我可能讲不清楚。”

“我知道你的意思,钱露,说真的,从我认识你以来我就觉得我们会成为朋友,一定会。但是,我和夏天真一定不会成为朋友。”

“其实,你和天真不是对立的。只是因为喜欢着同一个人而已。”

“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放弃黎萧的。我不在乎因为黎萧和谁对立,而且,你也知道,像我这样的人,总是有很多对立的人,准确说,应该是敌人。”

“我没有说要你放弃黎萧,爱一个人没有错,但是爱错了人,应该算是一种错吧。”

“爱黎萧错了么?”

“……”

“我想你能理解爱一个人的感觉,那种看着他就觉得世界是美好的,看到他就感到自己精神焕发,那种他不高兴自己也难过的心情,你能理解吧。”

“能理解,薇雅,我不希望你因为黎萧去伤害天真,我不懂,你明明知道黎萧喜欢的是天真,为什么还要这么坚持,上次的事情虽然不是你做的,不过,我也不能原谅你成为绯闻中的主角,天真不适合成为风口浪尖的人。”

“你要知道,活在这个世界上,不是和朋友争,就是和敌人争,每个人都有欲望,夏天真也不例外,只要她还存在于这个社会,她就必须慢慢习惯这些争夺。她不是赢家,谁都不是赢家。”

“她是不是赢家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她并不想和任何人争。”

“那你应该提醒她,既然已经站在工作岗位上了,既然已经离开了学校、家庭的庇护,那么,她就应该有这种竞争意识。没有谁是天之骄子,也没有谁可以一直被人保护。”

“薇雅,你活得太累了。”

“你不也一样吗?”

“欲望小的人,要求少的人,在某些事情上,会活得很洒脱。你一定知道赵晓吧,就是你妹妹梁雨辰现在的男朋友的前女友。”

“知道。”

“她就是我见过的最洒脱的人。”

“可是,她输给了梁雨辰。”

“那不叫输,她们之间并没有所谓的战争。”

“我听梁雨辰说过一些,也叫人查过她的底细,她能和何涵泽在一起,全都是因为她妈和何涵泽的爸爸的支持。”

“怎么说?”

“何涵泽的爸爸在年轻的时候喜欢过梁雨辰的妈妈,那时候梁雨辰的妈妈却喜欢着我爸爸,我爸爸结婚以后,梁雨辰的妈妈就消失了,等到我妈妈死后,她们母女俩就被我爸爸带回来,由于我和我舅舅的坚决反对,梁雨辰和她妈妈终究没能住到我家里,无奈之下,她们母女俩就找到了何涵泽的爸爸,住在何涵泽的家里,那时候,何涵泽在上大学,很少回家,他对此事知道得不多,也就在梁雨辰住到何涵泽家里的那段时间,她在家里看到何涵泽的照片,又听到何涵泽的爸爸总是对她们讲何涵泽,于是就很想见到何涵泽,当何涵泽放假回家后,她第一次见到何涵泽就喜欢上了他,梁雨辰一直都是很直率的人,她将此事直接告诉给何涵泽,当时何涵泽跟赵晓在一起就拒绝了,但梁雨辰并不是那种容易放弃的人,再加上她的那点小心机,几次自杀未成功后,何涵泽的爸爸就逼何涵泽和梁雨辰在一起,也算是完成他当年想和梁雨辰妈妈在一起的心愿吧。梁雨辰妈妈一向溺爱梁雨辰,这件事情就在所谓的大人的支持下成了,而且明年梁雨辰就会和何涵泽结婚。”

“真是好笑。”

“不,这不是个笑话,何涵泽答应和梁雨辰在一起不是没有原因的,你想想,现在何涵泽在我爸爸的公司里混得多好,这些都是梁雨辰给他的。男人就是这样,能借着女人爬上成功之塔的事情他们从来都是乐此不疲的。”

“这些,赵晓也能给他。”

“但是,她没有不是吗?”

“所以你说晓晓输了?”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这个道理小朋友都知道。”

“哈哈……你想用这种方法将黎萧收复了么?”

“哈哈……说远了。”

“方法是不错,威逼利诱,但不是每个人都是‘汉奸’。”

“难道你没看出来,黎萧享受得正快乐么?”

“薇雅,你是个坏女人。”

“是的,我不否认。”

“既然是这样,我想我很难成为你的朋友。”

“不,你能,因为你和我一样,都是坏女人。”梁薇雅微笑着看着钱露的眼睛。

“也许吧。”钱露叹了一口气。

“回去吧,我还有事情要和黎萧说。”

“走吧。”

夕阳将两个人的影子越拉越长,闪着金光的河面在沉默中汨汨流淌。

夏天真和蓝染、许大花儿吃完饭后,在饭店门口分手,夏天真看着蓝染和许大花儿离开后,觉得时间还早,就去了程昱朋友开的一家酒吧,之前她和程昱一起去过。

夏天真心里有说不出的郁闷,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才能抹去的郁闷,然后就一杯又一杯地喝酒。她现在才明白为什么晓晓每次失恋都会出去喝酒的原因了,因为喝酒能让人渐渐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能让人不知道自己还在悲伤。酒吧里灯光闪烁,晃得夏天真头晕呼呼地。她下意识地去观察每个人,却发现每个人的脸都是黎萧。

“怎么了?怎么全部都是黎萧?”夏天真自言自语道。

“夏小姐,你不要再喝了,今天是怎么了,来了之后就猛地灌自己酒。”

“你是谁?呵呵……黎萧,你怎么在这里?”夏天真醉眼朦胧。

“夏小姐,你喝醉了,我叫程昱来接你回去吧。”

“黎萧,你怎么在这里啊?你回来看我了吗?”夏天真用手捧住酒吧老板的脸,笑得灿烂。

“夏小姐,你醉了,回家吧。”酒吧老板拨通了程昱的电话:“程昱,你在哪里呢?到我这里来一下,你朋友在我这里喝醉了。”

“谁?夏天真?”

“对,就是上次和你一起来的那位。快点啊,我这里很忙。”

“她一个人么。”

“对,刚刚来这后,什么话也不说,就一个劲儿地灌酒。现在又说些胡话。赶紧的啊。”

“我马上过来。”

程昱放下手中的事情,立刻赶到酒吧里。当他看到坐在吧台旁烂醉的天真,心一下子就沉重起来。从他认识夏天真以来,他从来都没有见到夏天真这个样子。程昱走过去坐在夏天真旁边,夏天真抬起头来,看了看坐在身边的程昱,笑了笑说:“黎萧,你忙完了么?刚刚怎么说走就走了?”

酒吧老板看到程昱到了,立刻走过来对他说:“这家伙刚刚也把我当成黎萧了,捧着我的脸就要亲,真是个大胆的家伙。给你打电话后,我就说我先去做些事情再过来,她才放开我。你放心,我绝对没有对她怎么样。”

“谢谢你啊,我先送她回去吧。”

“行,赶紧弄走,别让她再留在这里逮着一个人就亲。哈哈……”

程昱勉强笑了笑说:“帮我一下,我背她。”

“去哪儿呀?”夏天真伏在程昱的背上喃喃地说。

“回家。”

“不,我不回家。”

“那你要去哪里?”

“不知道。”

“这么晚了,也该回家了吧。”

“呜呜……”夏天真突然哭了起来。

“怎么了呀?”

“黎萧,你说,你是不是喜欢梁薇雅了,所以你才不回来看我?”

程昱站定,认真地说:“不会。怎么会呢,我们天真这么好,我不会喜欢别人的。”

“那你说,为什么不回来。”

“……”

“你说嘛,为什么不回来?你知不知道,我很想你。”

“……”

“你是坏人。黎萧是坏人。”

“师傅,帮我一下,”程昱拦了辆车对的士司机说,“小心点,别碰到她的头了。”

“你女朋友啊?怎么喝得这么醉?”

程昱看了一眼的士司机,没有回答他。的士司机很知趣,立刻闭上了嘴巴。

一路上,夏天真紧紧地抱着程昱不放手,依偎在他怀里睡觉。

程昱像哄小孩子一样,拍着她,什么话也没说。

天真,你知道么,当我看到你一个人坐在吧台旁边,烂醉如泥地叫着黎萧的名字的时候,我很难受,那种心如刀绞的感觉第一次出现在我的生命中。

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你为什么还没想明白,黎萧和你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你在他身边,你的光芒全部都消失了,可是你却没有发现,站在远处的我,一直注视着你的目光。

我不值得你停留么?

我真不该让你一个人和蓝染她们一起吃饭,我应该跟着去的。也许我在你身边,你就不会这么伤心了。

可是,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这么难受,黎萧又对你做了什么?你心里在想什么,我怎么也无法猜透,站在我面前的你,始终都面带笑容,开心地像个孩子,如果不是今天看到你烂醉如泥的样子,我可能永远都想不到你也会伤心到这种地步。

黎萧把那个开心单纯的天真弄丢了。

这都是我的错,如果我勇敢一点,早点把你从黎萧身边带走,也许你就不会这么伤心了。

给我一次机会,一个让你幸福的机会吧。

——程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