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福一点都不恨他们,因为他们和自己没有任何沾亲带故的关系,他们是自己的什么人,他们可以不帮自己的。
阿福的头疼得要死,又晕又疼,本来要昏过去的,但是老范和刘嫂都走了,他突然一下子振作了起来。
人在没有依靠的时候,反而更加坚强,他坚强得把自己那辆破车弄好,然后用手摇着把子往医院那里飞奔而去。
那医院正在那三个混混邻近的一条街的末尾。
三个坏蛋,在屋檐里面抽吸着毒品,腾出一阵阵的毒雾,看到阿福那驾车的狼狈,都用一种嘲笑的目光看着他。
三个人竖起大拇指,然后换了一个方向,往地下一指,一个极其羞侮的姿势。
这个姿势已经严重触怒了阿福的自尊心,一个人可以活得穷困,但是怎么可以没有自尊心呢?
“干!”阿福骂了一声,那三个家伙用手掌拍着手掌,喊了一声。
“哦耶”敢情那是想要庆祝胜利一般。
阿福知道自己命贱,被小混混殴打,还没有还理的份儿,这个世界为什么如此黑暗呢?还有刚刚那个刘嫂和老范本来都要当一回好人啊,阿福要享受一回被人无偿帮忙的份。
敢问世间里还有这么幸福的事吗?
但是他们想帮助,他们家里人又牵扯了进来,这个时候,他心中的好也变得冷却了。
黑暗的世界,冷漠的人情,社会的病态到了如此地步。可能他自己的命生来就是如此之贱吧。
贱得死了都是白死的份儿。
不,他自己绝对不能死,他生前的父亲告诉他,人宁可赖活也不能白死,白死不如不生。一个人出生下来,就是多少年的造化。起码要让自己的人生变得精彩有意义才行。
想着想着,他的那辆独行的车已经赶到了医院门口。
两个护士看到阿福,竟然不认识他,因为阿福很少来医院,他上次来医院还是十年前,他老爸要死的那年。
十年前的医院和十年后的医院大概有多少区别,阿福也不认识他们。只是知道这两个护士很年轻,刚刚从医院里面出来。
他朝她们笑了一下,然后从兜里掏出一沓钞票,那钞票正是袁霞给他的。三个月的照顾费。
照看那个趟在床上三年的老太婆。她还指望着他给她套出她婆婆的财产。
幸亏自己还有一沓钞票,不然自己什么都不是,没有钱看病,恐怕把血流干了,在路上死都是白死。
那钱放在他的车上。
“护士,可以把我推进去好吗?我快没有力气了,你们帮我付款”阿福脸色苍白。把头一摆就真的昏过去了。
他缺血,他的身体本来血不多,被几个蒙面大汉砸中头,没有止血,一路还自己拼命驾着车朝医院赶去,那新陈代谢加速他血液的飚出。
他在家里吃的一罐八宝罐粥,全当是驾趁他的坐骑。
“啊!快去救人啊”两个护士看到有人在医院门口晕厥,大惊失色。
阿福的头血狂流,浑身如同血浴,超级惨怖。
肥胖的护士A去推车,把他往上面推着。瘦小的护士B去喊急诊科的医生。
A的左手拽着阿福,右手掏出手帕为阿福止血,使尽了吃奶的力气,从那个楼梯坎一点一点往上拽去。
胖人果然有好处,阿福被她勇猛地拽上去了。尽管她流了一身的汗,但是看到阿福的血被手帕止住了。有一种救人的快意。
半分钟之后,医院里面奔出来急救队伍,他们把阿福拖将上去,放到一个推重症病人的担架上。
阿福才被众人扶着进去了。
抢救,遮上幔布,还有一群尽职责的医护人员。
阿福醒来时,在挂着吊水,旁边有一个护士在跟他量体温。就是那个很瘦弱的护士,在医院门口碰到的那位。
“谢谢你!”阿福说着话,要起来。
“你别动,你别动”护士按着阿福,不要让他起来。
“我还要去做事呢?”阿福一脸的苦笑。
“你这样怎么可以去做事呢?”护士瞅他。
“我闲得慌啊,我不想就这样趟着啊,你看看我的头上被包成了粽子一样”阿福道。
“你呀,起码要在医院里面呆一个星期,医生说让我照看你”护士道。
“晕死,不行,我还有事,我要走,我要走!”阿福道。
“你想不想好撒?”护士狞起嘴巴,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你怎么这么凶,我又没有得罪你”阿福被他触得打了一个激灵。
“靠!你这样都说没有得罪我,你想不想让我被炒鱿鱼呢?”护士问他。
“炒鱿鱼没有这样可怕吧”阿福道。
“你的住院费都交了,我怎么可以让你不住院呢?”护士道。
“靠!我晚上还有事要做怎么办”阿福直啐了一声。
“你要不要我帮忙,我这里有手机”护士掏出了她的粉红色诺基亚。
“这怎么好意思?”阿福质问道。
“给”护士给他,他却摆了摆手。
“怎么了?”护士问。
“我不会打手机?”阿福道。
“你是不是城市里面的人,居然连个手机都不会用”护士一嘴的蔑意。
“我是这里的人,但只是这里的边缘人”阿福道。
“不要废话了,给我你亲人的电话”护士横了他一眼,冷面残光扫视过来,让他的浑身都在起鸡皮疙瘩。
“是XXXXXXXX”阿福让护士打了电话。这个号码是袁霞的,袁霞的家里放着他的名片,昨天阿福就在家里看到了袁霞的号码。
电话通了。
“您好,是袁小姐吗?”护士道。
“是的,你是?”袁霞问。
“这里是医院,您的朋友胡福”护士说着就把电话给了阿福。
“阿福,你怎么了?”袁霞说。
“受伤了,在医院里面”阿福道。
“要不要紧呢?上午都看到你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受伤了呢?”袁霞关切问。
“没有事,上午驾车的时候,车子出了点毛病,给石头拌倒了滴!”阿福道。
“我呆会儿去看你,你现在在哪个医院?”袁霞问。
“就在镇中心医院里面!”阿福答。
“拜!”袁霞挂了电话。没有过一刻钟就来了,她这时穿的是工商的制服,一副威严之极的样子。
“你可不可以出去一下”袁霞跟瘦护士道。
“好好!”护士抱着医疗用品就走了。
袁霞关掉了病房的门。
袁霞放了一大堆苹果在旁边。用一种不耐的目光看着他。
“为什么会这样?”袁问。
“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我在路上摔伤了”阿福道。
“你放屁?刚才医生说,你的头被棍棒所伤,是不是谁打了你”袁霞道。
“是谁打了我,跟你有什么关系?靠!”阿福听到袁霞说脏话,一肚子火。
“可是我们今天早上谈好的事,你是不是当成放屁了”袁霞道。
“我靠!你以为我想这样吗?你给了我一万是吧,我马上把钱给你,还有你的那些礼物,都退给你”阿福说着都把消炎针抽掉了。
突然门外闯进来一个人,这个人不是别人,居然是小红。
小红看到袁霞怒喝着阿福,当然有火。
“你是谁呀,没有看到我大哥生病了,你凶她干什么?”小红道。
“你又是谁?”袁霞看到小红的身上穿着制服。
“实习警察,靠!”袁霞骂她。
“你再说一遍试试”小红用手指着袁霞。
“贱!”袁霞骂她。
啪一声。袁霞的脸上出现了五个印子,袁霞准备回击,但是她的手刚刚抽出,就被小红止住。
“妈的个X”袁霞骂她。
小红又一巴掌掴去。贱人你等着。袁霞甩了一手。就走了。
“医生,医生啊,来啊来啊”小红一喊。
那个瘦护士就来了,看到阿福的针被抽出来,直流血。
就骂小红“靠!你怎么把他的针给抽出来了,这真是?”护士道。
“又不是我抽出来的,是方才那个女人”小红道。
“汗,你们这是干什么,一会儿又打,一会儿又骂的”护士说着就帮他换了一个针头。
等到护士走。就剩下小红和阿福了。
“诶,是谁欺负你了”小红道。
“没有谁欺负我”阿福道。
“你是不是在骗我?”小红道。
“没有?”阿福答。
“晕死,我还以为你是一个老实人,你为什么却隐瞒,你真的好傻”小红道。
阿福沉默不语。
“我问过医生了,医生说你的伤是被人用棍击伤所致滴”小红道。
为什么女人关心男人都是一个口气呢?袁霞是这样问他的,现在小红也是这样子问他的。
“算我倒霉”阿福汗了一声
“你终于承认了,到底是谁,我帮你摆平”小红道。
阿福摇了摇头。
“天啊,你为什么这么老实,你好像不相信我似的”小红嘟囔着道。
“不不,你错怪了,我都不知道是谁打的我”阿福道。
“奇怪,那我问你,你有没有看清他或者是他们的衣着还有特征”小红问。
“穿着深褐色的衣服,然后头戴着那种只有三个孔的帽子,三个人,人高马大,说话很拽,打了我之后,就跑到对面的巷子里面去了”阿福道。
“估计是这三个混混”小红道。
“小红,我都没有证据,你怎么可以肯定是他们呢?”阿福道。
“很简单,你没有一个仇人,不可能会有人无缘无故地打你是不是?”小红道。
“那你怎么猜测是他们打的我?”阿福问。
“第一,昨天你遭爱了他们的恐吓,第二他们蒙着面怕以真面目示人说明他们做坏事又心虚”小红道。
“猜测只是猜测而已,又没有真凭实据?”阿福道。
“你不懂,这件事,交给我来办,我会让他们得逞!”小红道。
“这件事,你可不可以放下”阿福道。
“为什么?”小红道。
“因为我有件更重要的事要做。”阿福道。
“什么事?”小红问。
“我要去袁霞家里”阿福道。
“为什么?”小红关切问。
“因为我答应过她一定要去,做人不可以守信用”阿福道。
“是你的信用重要,还是你的命重要”小红道。
“我死不了,伤口已经缝住了”阿福道。
“不行,你今天出了那么大的事,我今天就算是守在这里也不能够让你去她那里”小红一说用眉目一横。一生母老虎的模样。
真是可爱的母老虎,为什么说她可爱呢?因为她在关心着他,他都奇怪她今天为什么会去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