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隐隐约约，旁人已瞧了十分真切。安若璃也会来到殿门前，看着低头认真批阅奏折的于小柔道：“你何曾这么认真过了？也不知道，这一行迹，对你是好，还是坏！”
“不好也不坏。”于小柔心里想不出个所以，低头批阅着手中的奏折，随意地道。
虽然随意，可是话语却是十分的引人深思。安若璃让小太监替她斟了一杯醒神的茶水，道：“歇歇吧！我都开始怀疑，你是不是有自虐倾向了！”
从江南回来，她就一直把自己关在大殿里，日夜的批阅奏折。她时常见到她低着头，一个人苦恼的样子。
于小柔停下手里的笔，凤眸透着清澈的光，她在位置上静默了很久，在安若璃以为她不屑回答时候，她道：“我是在疑恼，在南国，我有一名故友他向我借兵，我不知是当借不当借……”
“批阅折子的时候，又见反对声音众多。”于小柔揉了揉太阳穴，“放在以往，我总以为是打打杀杀间就能解决的容易的事情。”
“我对北国有着近乎偏执的感情，现下，北国又归了东国。若是它国，我定是要覆了西国上下，也要拿回北国。但是，偏偏东国，东国的太子又是他……”于小柔顿了顿，继续道：“天下事，扑朔迷离，谁又能真正看的清楚。”
“若我把西国的兵力借给了南国，我就单看穆辰单枪匹马的与东国的叛党对抗。我做不到……但是，他又不会在意我的帮助。他现下已经恨透了我！指不定，我的帮助，他还看不上眼呢！”
于小柔的纠结被安若璃看在眼底。她知道，什么事情都不足以让于小柔纠结，光是一个穆辰，就足够让她受了。这个骄傲的女子，唯一的软肋就是穆辰——所以，遇着他的事情时候，才百般为难。可男方又许给了她什么好处不成？
她真傻，一厢情愿的付出。
“要我说，你该拿兵力去帮助南国的二皇子夺得皇位，也算是帮助了我们西国多了一个盟友。等到日后东国举兵来攻的时候，也不用孤独奋战。”
“你不知道，东国对你是恨了透顶。就算你这次帮助了穆辰夺回了皇位，他也不一定感激你，别忘记了，他还有一个太子妃。你和他最后也不会有善终，与其在一棵树上吊死，怎么就不换条思路走走？你又不是非他不可？”
“于小柔，你口口声声说你离不开穆辰，你想过吗？说不定，那是你自己给自己设了个魔障，是你不愿意走出来，不是真正地出不来。”
于小柔沉默，细细地琢磨着她的话。她的答案还是没有改变，她道：“我还是不能放任穆辰一人孤独的面对，我想用我力所能及的能力去帮他渡过这道坎！我也不知道他稀罕不稀罕……可是，我愿意。”
安若璃知她说再多，她也是不听。不过看着她这副既坚定又苦恼的模样，道：“那你就帮她好了。”不管她下了怎样的决定，她一定站她的这一边！只要她问心无愧，不后悔，就行。
趁着她还在思虑，安若璃悄悄地退了大殿。
外面的星空璀璨，她掏出了手机看，还是一点儿信号也没有。
月光下，她的身子格外的寂落，被拉成了很久很久。
“嘿！在干嘛？！”小太监的身子在她身后倏地响起，安若璃吓了一跳，把手机往身上藏了去，凝了眉目，道：“你怎么走路没有声音？突然出现在我身后，怪吓人的！”
小俊子听了摸了摸脑袋，道：“是你想东西太入神了，以至于没有发现我的接近。我一直都在这里待着，女皇陛下说心情不好，不让任何人打扰。你倒好，刚才又去打扰了她一番。”
安若璃嘴角抽了抽，道了一声“哦。”就往外面走。
小太监看着她离去的身子，纳闷地想着，她之前手里拿着的小小物事是个什么玩意。怎么发现他来，就立马收藏了起来？！
穆辰回了东国的国都的不远地方，在其中待了不少天数，顺便整顿了陈大人带来的锦衣卫的人数。在其间又安排好了时间，打算在一夜之间击溃守在皇宫各处的满皇后的人马。
这天晚上，他在一所荫蔽的院子里，对着来人说：“都清楚了今晚的任务了吗？”
“太子，清楚了！”一群人异口同声的大声回道。
“好！”穆辰打算在子时攻打皇宫内部，时候正是所有人都放松防备的时候。一行人风风火火地准备着，就要往皇宫里面去。
皇宫里的满皇后，这几日眼皮子跳得十分厉害。心想定是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一夜未眠。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地叫各宫侍卫加强警惕。
果真如她不好的预想一样，她以为夹着尾巴逃窜到天涯海角的太子突然回了宫，带了一大堆的人马在宫门前，道：“开城门！不然冲进去！”
宫里的侍卫瞟了一眼外头的人，人数不是很多不至于溃不成军。可是当他们爆发出无穷的力气时候，他们吓得都躲了起来。满皇后连夜披着披肩，走到城墙门前。亲自指挥道：“将军，他们要爬上来，你就吩咐你的手下们就扔石头砸死他们！”
“是！”有了皇后的现场光临，每个人都精神抖擞。
穆辰在马背上，指挥着千军万马攻城，气势万钧。满皇后见他早有准备，暗道一声糟糕，又调了许多兵马到城墙上头，命令朝下头射火箭。
于是，又有一大片哀嚎之声。这样下去，不先打起架来，己方就损失了许多人马。穆辰对于这个结果有些始料不及，不过他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人，因道：“我们先退出去，远离一些。弓箭手同时准备！”他们边退，边用弓箭手反击。
城墙上有着人，不小心被箭射中，就滚下城墙来，尸体摔得稀巴烂，十分地恐怖。
穆辰淡淡一瞟，离了视线。道：“射左边……右上角……”
随着他的话落，总有几个黑色的尸体会从城墙上滚落下来。他的脸上却没有布满轻松之色，反而越来越是凌厉。
他发现，死去这些人……似乎被源源不断的另外一个人替代。而在看他们的人数，也有偶尔不慎中箭落下马匹的。
他凝了眉目，道：“先撤。”
话音落了，一行人正要撤并。不料外头又包围出了一大堆人马，手里拿着盾牌。穆辰的脸上滚落豆大的汗珠，心道，这若是满皇后的人马。今日他非要葬生在此不可！
他本以为自己布置的十分周详，万万想不到满皇后存了这么一个心思。他们又占了地利的优势，给他们了一记回旋炮，真是可怖的敌人。
满皇后看着突然出现的潮流般的人马，一双眸子亦变得冷淡。问将军，“这是己方的人马？还是彼方？”将军凝了目，“倒有些像是他国的人马……皇后，这……”
满皇后的脸上终于露出惊骇，她做为皇后，能绊倒先皇。自是料想过，先皇瞒着他存了不少兵力。等着太子落荒而逃时候，她就在皇城中搜罗士兵，增大军事力量。
因日夜喊人守城，今晚恰好不眠，特来督望，就遇着太子归来的功袭。好在她深谋远虑，恰好逢了个好时机，正见对方的人马要往后退，不知又杀出了哪国的人马……现在连她都不知道是敌是友……
太子带来的兵力不少，失败的就在于地势。
现下，如果兵力再来一半的话……胜负就更加难分难解了！满皇后不愿意冒这个危险，恭声道：“不知道来者何人？！是敌是友？”
“哼！”突然而来的人马，冲了出来。道：“不知死活的家伙，没权利知道！”语了，冲在最前头的一个男子回头望了穆辰一眼，道：“我们主上就知道你不是打战的料。你的性格看似谨慎，但是遇到一些特殊的重大事情的时候，又会十分冲动。往往只考虑了一半的结果，剩下一半就从未考虑了。”
就像八九年前，刺杀马茨岚一样。你只知道不可能实现这个任务，所以连退路都没有为自己特意着想过……这就是冲动。
说完，援兵里的头目喊着：“杀！今晚我们势必要与他们拼个你死我活！”
这话着实震撼人心，援兵里是此起彼伏的附和声音，接着穆辰就看见一叠又一叠的人海不畏惧死亡地冲到城墙前，竖起了梯子，不断地往上爬。
望着这个场景，他心里也重新燃起斗志，不过看着那些人影一个接一个倒在地上时候，他还是什么也不想做。
坐上东国的皇位是要踏着无数人的尸体，沐着无数人的鲜血的话……他宁可不想去做这罪孽的事情。所以……刚才，他才会想后退！
他不想再杀人，不想再让手上再多添罪孽。
只是，在乱世里，他有选择吗？
听着耳边的亢奋厮杀声音，他心里犹疑不决。陈大人看出太子的优柔寡断，道：“太子，你现在不攻，更待何时？满皇后真是让她的蠢儿做了皇帝，定是昏君。日后天下苍生不宁，你才是最大的罪人！”听着陈大人的劝谏，穆辰终于下定了决定，他要最后残忍一次，为了父皇的愿想！也为了天下的黎明百姓！
他朝着身后的千军万马道：“杀！我们也冲进去！”
见此景，陈大人满意地捋了捋胡须。他这个样子，才是未来的九天之尊该有的模样！
这一夜，血流了很长的距离，把东国的城墙染得血红，一条宽七八米的血河中淌了许多的人。他们的肢体和头往往是分开的，有的身子拦腰折断，有的身首异处，有的尸体更是被马蹄踏的血肉模糊。
任何人谈起这次战争，原来云淡风轻的脸色都会立刻变得惶恐不安。
他们永远也忘记不了这个恶魔之夜！在这个恶魔之夜下，被隐藏了真正的杀的人的数目事实！
谁想细细去追究死了多少人，又真正地数不出来。
只会说：“很多，很多。”多的眼睛都看的累了！
这一次的东国大扫除，是真正地让东国糜烂的人现出了原形，并且给了他们最舒服的解脱。万马奔腾过的地方，尸首遍地都是。
穆辰说：“朕刚从城墙走过的时候，再也寻不到一丝人气。朕见到的都是遍地的浮尸，闻的都是血腥的味道。朕身上穿的，就如同死人身上的皮，穿在朕身上，是浑身的不自在。”
他闭上了眼睛，想忘记这一场噩梦。越是想忘记，越是忘记不了。陈大人也没有从昨夜的鲜血淋漓中恍过神来，道：“皇上，别想那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