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在那个呵气成霜的早晨,窗外纯白的雪花还没有被染上肮脏的样色的时候。乔琴微微恢复的快乐心情有一次被磨灭了。乔琴收到了一封来自姐姐的信。薄薄两页信纸,写满的乔惠美娟秀的字迹,而内容却那么的悲凉。

“我最心疼的弟弟:

这是姐姐第一次给你写信。但我也相信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写信了。因为我的生命将要走到了尽头。不要有太多的惊讶和泪水。这是我的命运,既然老天只让我们作几十年的姐弟,那这个短暂的称谓也只能在这个时刻戛然而止。

其实我有好多的话想对你说,我想对你说那几千个日日夜夜,你的每一个表情都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你的调皮,你的撒娇,你的害羞和你的沮丧。

我忘不了我们小的时候在沙滩上一起堆沙子。然后你看到用沙子堆起来的城堡时候天真的对我说:“我以后要给姐姐盖一座大大的城堡,要让姐姐当里面的公主。最幸福的公主。”你那时的笑,几近完美。年幼的我们的相识,相知就像是老天的一个玩笑。它让我当上了别人的公主,却又无情的让我嫁给了遥远城堡里的老国王。

弟弟,真想换一种称谓来呼唤你。我不知道使用亲爱的更好一些,还是用宝贝。当我得知我并不是你的亲姐姐的时候,有一种情愫在心中暗地滋生。我不明白那是一种怎样扭曲的感情,我只想说当我们不在有血缘关系的时候,我对你的关爱,对你的温柔以及关心都变成了对你的爱。我不知道我将这些告诉你是否对你有所伤害。但当我得知我的生命如抽丝般离我而去的时候,我最想告诉你的,最最想对你说的只有

“我爱你。”

你还不知道我的身世吧!其实我的父母也是也曾经居住在这个城市,就在你家的对门。当我还在襁褓的时候,我的父亲和爸爸联手做生意。在生意刚有起色的时候我的父亲就携私款逃走了。那个时候正是改革开放的初期,我的父亲偷渡到了国外依旧操起了老本行做起了运输业。而我,因为走得匆忙被丢在了家中。是爸爸妈妈忍着心中的愤恨将我抚养长大的。我知道他们将我抚养成人并不是为了折磨我。我知道,他们对我也曾付出了那么多的爱。不然,在那个大雨滂沱的夜晚,妈妈断然不会冒着倾盆大雨抱着我送到医院去抢救。也不会在后来的一个月里把所有的工作都推辞掉留下来照顾我。

妈妈说是为了照顾已经没有人照顾的小琴,但我知道妈妈是在担心我。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所以小琴不要对妈妈横眉冷对,错的都是我。我本来就是来赎罪的,等我赎完了罪就该回去了。我不知道我死后能不能升到天堂,但即使我沉沦到了地狱,我也会用温柔的眼睛注视着你。我的生命延续在了你的生命里,所以请你好好的活着。生命中有许许多多很悲剧的事情,看惯了也就烟消云散了。

以后的日子里,姐姐不能陪你走下去了。路上的一切坎坷我也不能为你一一解开。我也相信小琴是坚强的。我也希望当你快乐的时候会回想起,曾今有一个不知道为什么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女孩也曾悄悄的,小心翼翼的为你的快乐而付出了所有的感情。

我第一次告诉你我要出国时本来想就这么平平静静的走完我的生命。我悄悄的走,从此让你的生命里没出现过我这个人一样。可是我又有浓浓的不甘,我不想就这么寂寞的走了。我不想就在我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我所爱的人都不知道我曾经有多么热烈的爱过他。所以我又回来了,我下了飞机沿途慢慢的往回走,我看见了受伤的你倒在路边。在那一刻我才知道我的生命里已经不能失去你,即使是在最后一刻都不行。我拼命的跑过去,我喊着“宝贝”你看,多么亲昵的称呼,但是那时的你早已经听不见了。

其实在那天夜里楚雪息看到了受伤的你和抱着你的我。那天夜里她也知道我们所有的一切,所以她才选择了退出。才会离你而去。我的自私又一次让你受到伤害,可是看见你的身边只有我一个人的时候,又是那么的幸福。

虽然我的父亲现在已经很有钱了,但是我一点都不想用他的钱。我讨厌他,从心里讨厌他。所以当我得知我的病已经进入膏肓的时候我又跑了回来,我只想陪在你的身边。可是这次因为我的自私又将爸爸送入了监狱。

这次回来,妈妈看出了我的秘密。她知道了我的病情后,续而爸爸也知道这件事。爸爸坚持要送我去医院,可惜我的病是血癌。需要换脊柱才能康复。爸爸只是一个商人,抛去公司的流动资金根本就无法拿出来那么多钱。所以他又做起了起家时候的买卖。爸爸去了走私现场,可是这次神灵没有保佑爸爸。爸爸被捉住了,是我的错。我本来就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是我的错。

但我无论有多少的错事我还是爱这个家的。我爱你,爱爸爸,爱妈妈。我谢谢你们给我带了的这十八年的快乐时光。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但是这一切已然没有用了,我走了。用最无声的方式。

再见了我的至爱……再见了我的弟弟……请不要为我流泪,我是幸福的,我所的到的也已经太多了。

你的宝贝乔惠美

绝笔

当乔琴看完这封的时候,双手已经止不住的颤抖着。甚至连全班都听到了乔琴的哭泣声。坐在乔琴身边的张雨涵第一次看到了乔琴哭得样子,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让她一辈子都无法忘怀。

什么样的痛才能算得上真的痛了?谁能明白乔琴现在的痛?不要毫无感情的说乔琴在做作。如果你非要那样说的话,我只能说不是乔琴太做作,而是你太冷血。

乔琴的哭泣声引得站在上面讲课的代课老师无法正常讲课。还是那个历史老师,缓缓的走下来看着伏在桌子上努力忍住却听起来更像是嘶吼的哭泣声。

历史老师眼神中带有轻蔑的看向乔琴手中的两页信纸。真准备伸手去取,却被另一只小手挡开。

“你干什么?”张雨涵一下子挡在了乔琴身前道:“你没看见他正在伤心么?”

“哼!他扰乱课堂纪律我就要制止。在说,你是他的什么干嘛这么着急?你给我回座位坐的去。”历史老师没有把这个平日里说句话都害羞的女孩放在眼里。

“你敢在上前一步!”张雨涵又一次挡开了历史老师的手道:“谁也不许碰乔琴一下!”

张雨涵稚嫩的脸上不知何时蒙上了一层坚毅的神色,只是他没有发现在旁边的一个角落里一个热切的目光突然黯然了下来。不是愤恨,不是嫉妒,只是不甘。

张雨涵不知道乔琴为什么会哭的这么伤心,但是坚强如乔琴一样。这样的男孩子既然能为写信的人哭成这个样子,那一定不是什么小事。张雨涵第一个就想到了乔琴的父亲。想到这里张雨涵的心“咯噔”了一下。

历史课代表是个很机灵的同学。他看情况不妙,马上通知了贾老师。贾老师也在第一时间赶来了。

贾老师推开历史老师,看到了倔强的张雨涵也看到了她身后的乔琴。乔琴手里的那两张纸如此明显,而站在贾老师的位置上正好看见末端的两个字

“绝笔”

贾老师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雨涵!”楚雪息在办公室也听见了乔琴的事情赶忙跑了过来。张雨涵看见楚雪息来了,最后一丝勇气也消失殆尽。她连忙藏在楚雪息身后,发抖着看着还在发泄的乔琴。

“他……怎么了?”楚雪息发抖的声音问道。

“我也不知道,好像是关于她姐姐的。”张雨涵藏在楚雪息的背后,蚊子似的声音飘来。楚雪息的心也一下子沉了。

这里面的人数她最明白里面的脉络了。

“姐姐……”楚雪息像是一下子没了力气,紧紧抓着张雨涵的手也松了下来。

贾老师扶起乔琴指着两个女孩道:“赶快回座位上听课。我送他到校医务室。别跟来!”贾老师用眼神制止了楚雪息一个人扶着乔琴走了出去。

“雪息姐……”张雨涵小声叫道。

“没事,都会过去的。”楚雪息松开手,独自念叨着走了出去。

天空的雪花还在不停的飞舞、盘旋。然后消失不见。楚雪息第一次如此憎恨下雪,所有纯白的东西都会变黄的。所有……

用一场白色葬礼,埋藏所有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