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痘明家论

【原文】

治痘之明家甚多,皆不可偏废者也。若专主于寒、热、温、凉一家之论,希图省事,祸斯亟矣。痘科首推钱仲阳、陈文中二家,钱主寒凉,陈主温热,在二家不无偏胜,在后学实不可偏废。盖二家犹水火也,似乎极不同性,宗此则害彼,宗彼则害此。然万物莫不成于水火,使天时有暑而无寒,万物焦矣,有寒而无暑,万物冰矣,一阴一阳之谓道,二家之学,似乎相背,其实相需,实为万世治痘立宗旨。宗之若何?大约七日以前,外感用事,痘发由温气之行,用钱之凉者十之八、九,用陈之温者一、二。七日以后,本身气血用事,纯赖脏真之火,炼毒成浆,此火不外鼓,必致内陷,用陈之温者多,而用钱之凉者少也。若始终实热者,则始终用钱;始终虚寒者,则始终用陈;痘科针一定之症,故无一定之方也。丹溪立解毒、和中、安表之说。亦最为扼要。

痘本有毒可解,但须解之于七日之前,有毒郁而不放肥,不上浆者,乌得不解毒哉!如天之亢阳不雨,万物不生矣。痘证必须和中,盖脾胃最为吃紧,前所谓以中焦作战场也。安表之论,更为妙谛,表不安,虽至将成犹败也,前所谓以皮肤结痂,为成功之地,而可不安之也哉!安之不暇,而可混发以伤之也哉!至其宗钱而非陈,则其偏也。万氏以脾胃为主,魏氏以保元为主,亦确有见识,虽皆从二家脱化,而稍偏于陈。费建中《救偏琐言》,盖救世人不明痘之全体大用,偏用陈文中之辛热者也;书名救偏,其意可知,若专主其法,悉以大黄、石膏从事,则救偏而反偏矣。胡氏辄投汗下,下法犹有用处,汗法则不可也。翁仲仁《金镜录》一书,诚为痘科宝筏,其妙处全在于看,认证真确,治之自效,初学必须先熟读其书,而后历求诸家,方不误事。后此翟氏、聂氏,深以气血盈亏,解毒化毒,分晰阐扬钱氏、陈氏底蕴,超出诸家之上,然分别太多,恐读者目眩。愚谓看法必宗翁氏,叶氏有补翁仲仁不及之条;治法兼用钱、陈,以翟氏、聂氏,为钱、陈之注,参考诸家可也。近日都下盛行《正宗》一书,大抵用费氏、胡氏之法而推广之,恣用大汗大下,名归宗汤,石膏、大黄始终重用,此在枭毒太过者则可,岂可以概治天下之小儿哉!南方江西江南等省,全恃种痘,一遇自出之痘,全无治法;医者无论何痘,概禁寒凉,以致有毒火者,轻者重,重者死,此皆偏之为害也。

【译文】

治疗痘证的名家很多,对于他们的观点切不可偏废。如贪图简单省事,只偏信寒凉,或者温热一家,那将祸害无穷。治疗痘证的名医首推钱仲阳、陈文中二位先生。钱仲阳主张用寒凉法治痘症,而陈文中却主张用温热法,两家各有所长,以后学医的人不可偏信一家而否定一家。两人的观点,如同水火,性质极不相同,如果盲目遵从一家,就会伤害另一家。自然界的万物都是由水火构成,假如天气只有暑热而无寒凉,那么万物就会焦枯,只有寒凉而无暑热,万物都会结冰。阴阳是事物变化的规律,两家的观点,表面看似乎相反,其实是互补的,这两种治法为后世治疗痘疮制定了原则。应如何遵循这些原则呢?一般来说,痘疮在七天以前,外邪偏重,温热明显,用钱仲阳的寒凉法治疗的约占十分之八、九,而用陈文中温热法治疗的仅占十分之一、二。七天以后,痘疮的变化以本身的气血为主,完全依靠五脏的真火,炼毒成浆,如果真火不足,不能灌浆,必定会导致邪毒内陷,这时多采用陈文中的温热法治疗,而用钱仲阳的寒凉法治疗的只有少数。如病变从始至终都属实热的,就始终用钱氏的寒凉法;如病变一直都属虚寒的,就始终用陈氏的温热法。痘证没有固定不变的临床表现,所以也没有固定的方剂进行治疗。朱丹溪治疗痘证,主张用解毒、和中、安表的方法,此提法简明扼要。痘证本来就应清热解毒,只是必须在痘疮发出后的前七天,此时邪毒郁结,痘疮不起胀,不灌浆,怎么能不解毒呢?就好象天气炎热,久晴无雨,万物不能生长一样。治痘疮也必须和中,调和脾胃当然重要,正如前面提到的,中焦是正邪相搏的战场。安表的观点最为精妙,如表不安,尽管即将要成功,结果还会失败,前面提到皮肤结痂时是成功的表现,因此,怎能不安表呢?

安表惟恐不及时,怎么能乱用发表而损伤肌表呢?只是丹溪效仿钱氏而否定陈氏,这是他的偏见。又如万密斋以调理脾胃为主,魏氏以保护元气为主,这些也确实是有见地的,尽管都是从钱、陈二家的观点变化而来,然而仍稍倾向于陈氏。另外,费建中在《救偏琐言》中,想纠正社会上的医生对痘疮的机理认识不清,倾向于用陈文中的辛热法治疗的弊病,书名虽称为救偏,他的用意是纠正治痘疮纯用辛温的错误顷向。如果专门用他的方法,全部采用大黄、石膏之品来治疗痘疮,那么想救偏反而更偏。又如胡氏常常采用汗法、下法治疗痘疮,下法对痘疮治疗还有些作用,至于汗法,根本不可应用。翁仲仁编写了《金镜录》一书,确实称得上是痘科的好书,它奥妙之处在于诊断、辨证准确,治疗上自然就会有效果,初学的人,必须首先熟读这本书,然后再参考其它医家的观点,这样才不致误事。此后,翟良、聂久吾等医家以调补气血,解毒,化毒为主治疗痘疮,进一步阐明并发扬了钱氏、陈氏的观点,这是其他医家无法相比的,但是,他们的辨析过于复杂。又使读者感到眼花缭乱,无可适从。我认为痘证的诊断可参考翁氏的《金镜录》,叶天士也有补充翁仲仁不足的地方。痘疮的治疗,可采用钱氏、陈氏的方法,把翟氏、聂氏的观点作为钱氏、陈氏的注解,再参考其他各家的观点就可以了。最近,京城一带广泛流传《正宗》这部书,其内容大致是按费氏、胡氏观点进行发挥的。任意用大汗、大下的方法治疗痘疮,书中称为归宗汤的方子,始终重用石膏、大黄,这对于热毒炽盛的尚适用,怎么能用这样的方法治疗所有小儿痘疮呢?南方的江西、江南等地。全都用种痘来预防痘疮,但一碰上自发的痘疮就没有办法治疗了;如果医生不管是何证型的痘疮,一律禁用寒凉药,这样会导致火毒由轻转重,由重致死,这都是由于过于偏信造成的祸害。

相传痘疮发出稀少不服药也会自愈,不可尽信。

痘疮稀少不可恃论

【原文】

相传痘疮稀少,不过数十粒,或百余粒,根颗圆绽者,以为状元痘,可不服药。愚则以为三、四日间,亦须用辛凉解毒药一帖,无庸多服;七、八日间,亦宜用甘温托浆药一帖,多不过二帖,务令浆行满足。所以然者何?愚尝见稀少之痘,竟有浆行不足,结痂后患目,毒流心肝二经,或数月,或半年后,烦躁而死,不可救药者。

【译文】

相传痘疮发出稀少,仅有数十粒,或者百余粒,颗粒园整、光滑、饱满的,称为“状元痘”,不服药也会自愈。我认为在痘疮初起的三至四天内,还是应该服用辛凉解毒的药一付,不需多服;在七至八天时,宜用甘温托毒的药一付,最多也不超过二付,使痘疮起胀,灌浆托毒外出。之所以这样的原因是:我曾经碰见痘疮稀少,但灌浆不足的病人,在结痂后又患眼病,毒邪进入心肝二经,有的经过几个月,或者半年后,出现烦燥,救治无效而死亡。

十二天是痘疮结痂的时间,但也并非是固定不变的。

痘证限期论

【原文】

痘证限期,近日时医,以为十二日结痂之后,便云收功;古传百日内,皆痘科事也。愚有表侄女,于三、四月间出痘,浆行不足,百日内患目,目珠高出眼外,延至次年二月方死,死时面现五色,忽而青而赤而黄而白而黑,盖毒气遍历五脏,三昼夜而后气绝。至今思之,犹觉惨甚,医者可不慎哉!十二日者,结痂之限也;况结痂之限,亦无定期。儿生三岁以后者。方以十二日为准;若初周以后,只九日限耳;未周一岁之孩,不过七日限。

【译文】

痘疮的病程,近代医生认为,只有十二天,痘疮结痂就算好了。古人认为,百日之内所发生的疾病,都与痘疮有关。我有一个表侄女,在三至四月间出痘疮,由于起胀灌浆不足,邪毒内入脏腑,在百天之内又患眼病,出现眼珠外凸,一直拖到第二年的二月才死,死,的时候,面色忽然变青,忽而呈红色,时而变为黄色、白色、黑色,这是毒气传遍五脏所致,经过三天三夜,最后才断气。时至今日,想到这件事,仍觉得凄惨。怎能不作一名医生,怎能不谨慎小心行事呢?十二天是痘疮结痂的时间,但也并非是固定不变的。如三岁以上的小儿,才以十二天为期限,刚满周岁的,仅只有九天的期限,末满周岁的小儿才不到七天的期限。

治疗痘疮而没有后遗症,主要是使痘疮浆水充足。

行浆务令满足论

【原文】

近时人心不古,竞尚粉饰,草草了事。痘顶初浑,便云浆足,病家不知,惟医是听。浆不足者,发痘毒犹可医治;若发于关节隐处,亦致丧命,或成废人;患目烦躁者,百无一生,即不死而双目失明矣。愚经历不少,浆色大约以黄豆色为准,痘多者腿脚稍清犹可。愚二生历治之痘,痘后毫无遗患,无他谬巧,行浆足也。近时之弊,大约有三:一由于七日前过用寒凉,七日后又不知补托,畏温药如虎,甚至一以大黄从事,此用药之不精也;二由于不识浆色,此目力之不精也;三由于存心粉饰,心地之不慈也。余存心不敢粉饰,不忍粉饰,口过直而心过慈,以致与世不合,目击儿之颠连疾苦而莫能救,不亦大可哀哉!今作此论,力矫时弊,实从数十年经历中得来。见痘后之证,百难于痘前。盖痘前有浆可上,痘后无浆可行;痘前自内而外出,外出者顺,痘后自外而内陷,内陷者逆也。毒陷于络,犹可以法救之;毒陷于脏而脏真伤,考古竟无良法可救。由逆痘而死者,医可以对儿;由治法不精,而遗毒死者。其何以对小儿哉?阅是论者,其思慎之于始乎?

【译文】

现在的人不如古人待人诚恳,仅仅只注重外表,对疾病的治疗,草草了事。当痘疮顶部刚出现浑浊,就说浆已灌足。家属不了解,只听医生的意见。痘疮灌浆不足,如果痘毒能够透发的,还可以治疗,如果痘毒发在关节或者隐蔽的地方,病重的可导致丧命,病轻的可变残废。如果痘疮合并眼部疾病,而且烦燥,百个病人中难有一个存活,侥幸不死,也会导致双目失明。我在临床实践中,这种情况遇到过很多,痘疮中痘浆颜色以黄豆色为正常,痘疮出得较多,腿脚部位痘浆清稀,还可以治愈。我一生中,所治疗的痘疮,病后没有后遗症,这没有什么技巧,主要是使痘疮浆水充足。现在医生治痘,有三大弊端,第一是痘疮外发后的前七天,过多地用寒凉药物,七天以后,又不知用托补的方法,怕用温药如同怕老虎那样,甚至一直用大黄治疗,这是用药不精确的缘故;第二是不善于辨别痘疮灌浆后的颜色;这是诊断不当的缘故;第三是个别医生用谎言大话欺骗病家。治疗时敷衍塞责,这是居心不良的表现。我一向对病家不敢马虎,也不忍心草率从事,只是言语过于直爽,心地却很善良,与当今社会风气不融洽当我目睹小儿遭受病痛的折磨,而无法救治时,深感悲哀!今天,特作本文,想尽最大的努力矫正时代弊端,这些观点都是我通过几十年的临床经验而获得的。同时,我认为痘疮后的临床症状比痘前的临床症状难治百倍。这是因为在痘疮前其痘毒可通过灌浆向外托出,在痘疮后,脓疮逐渐干结,其痘毒不能向外提出。一般来说,痘前邪毒由内向外为顺,痘后邪毒自外内陷为逆。若邪毒陷于经络,还可以设法救治;若邪毒内陷于脏,损伤内脏的真气,自古以来就没有什么好方法可以救治了。若因痘疮逆症导致小儿死亡的,作为一个医生可面对死者而问心无愧;若是因为医生的医术不精,邪毒内陷致小儿死亡的,又如何面对死去的小儿呢?阅读这篇文章的读者,应该考虑到痘症的开始就要慎重的对待。

懂得六气致病的规律,疹的治疗就并不困难。

疹论

【原文】

若明六气为病,疹不难治。但疹之限期最迫,只有三日。一以辛凉为主,如俗所用防风、广皮、升麻、柴胡之类,皆在所禁。俗见疹必表,外道也。大约先用辛凉清解,后用甘凉收功。赤疹误用麻黄、三春柳等辛温伤肺,以致喘咳欲厥者,初用辛凉加苦梗、旋复花,上提下降,甚则用白虎加旋复、杏仁;继用甘凉加旋复花以救之;咳大减者去之。凡小儿连咳数十声不能回转,半日方回如鸡声者,千金苇茎汤合葶苈大枣泻肺汤主之;近世用大黄者,杀之也。盖葶苈走肺经气分,虽兼走大肠,然从上下降,而又有大枣以载之缓之,使不急于趋下;大黄则纯走肠胃血分,下有形之滞,并不走肺,徒伤其无过之地故也。若固执病在脏泻其腑之法,则误矣。

【译文】

如果懂得六气致病的规律,疹的治疗并不困难。可是疹的病程最短,只有二天。刚开始时,用辛凉为主进行治疗,民间常用防风、广皮、升麻、柴胡之类的药物,都应禁用。习惯上见到疹就用表药,这是外行的作法。疹的治疗,大概是先用辛凉清解的方法,再用甘凉清热养阴的治法收功。身出红疹,误用了麻黄、三春柳等辛温药,导致肺受伤,出现咳嗽、气喘,严重时还可出现痉厥。初起用辛凉的药物加苦桔梗、旋复花,一升一降调理气机;热甚时用白虎汤加旋复花、杏仁;接着用甘凉药养阴清热,加旋复花宣肺止咳。咳嗽基本治愈后,减去旋复花。凡是小儿连续不断地咳,几十声不停,最后伴有鸡叫声的,用千金苇茎汤合葶苈大枣泻肺汤治疗;最近有医生用大黄治这种病,近似杀人,祸害无穷。葶苈子以走肺经气分为主,兼走大肠,能降气,方中又用大枣缓和葶苈子下逐的药性,减轻泻肺的作用;大黄是纯走肠胃血分的药,攻下有形的燥屎,并不走肺经,用它只会白白地损伤正气。如果死守“病在脏,泻其腑”的治则,这是错误的。

假如兼有一点点外邪,就不能使用泻白散。

泻白散不可妄用论

【原文】

钱氏制泻白散,主用桑白皮、地骨皮、甘草、粳米,治肺火皮肤蒸热,日哺尤甚,喘咳气急,面肿热郁肺逆等证。历来注此方者,只言其功,不知其弊。如李时珍以为泻肺诸方之准绳,虽明如王晋三、叶天士,犹率意用之。愚按此方治热病后与小儿痘后,外感已尽真气不得归元,咳嗽上气,身虚热者,甚良;若兼一毫外感,即不可用。如风寒、风温正盛之时,而用桑皮、地骨,或于别方中加桑皮,或加地骨,如油人面,锢结而不可解矣。考《金匮》金疮门中王不留行散,取用桑东南根白皮以引生气,烧灰存性以止血,仲景方后自注云:小疮即粉之,大疮但服之,产后亦可服,如风寒,桑根勿取之。沈目南注云:风寒表邪在经络,桑根下降,故勿取之。愚按;桑白皮虽色白入肺,然桑得箕星之精,箕好风,风气通于肝,实肝经之本药也。且桑叶横纹最多而

主络,故蚕食桑叶而成丝;丝,络象也,桑皮纯丝结成象筋,,亦主络,肝主筋,主血,络亦主血,象筋与络者,必走肝,同类相从也。肝经下络阴器,如树根之蟠结于土中;桑根最为坚结,诗称:彻彼桑土”,《易》言:“系于苞桑”是也。再按:肾脉之直者,从肾上贯肝膈,入肺中,循喉咙,挟舌本;其支者,从肺出络心,注胸中。肺与肾为子母,金下生水。桑根之性,下达而坚结,由肺下走肝肾者也。内伤不妨用之,外感则引邪入肝肾之阴,而咳嗽永不愈矣。吾从妹八、九岁时,春日患伤风咳嗽,医用杏苏散加桑白皮,至今将五十岁,咳嗽永无愈期,年重一年,试思如不可治之嗽,当早死矣,如可治之嗽,何以至四十年不愈哉?亦可以知其知矣。愚见小儿久嗽不愈者,多因桑皮、地骨,凡服过桑皮、地骨而嗽不愈者,即不可治,伏陷之邪,无法使之上出也。至于地骨皮之不可用者,余因仲景先师风寒禁桑皮而悟入者也。盖凡树木之根,皆生地中,而独枸杞之根,名地骨者何?盖枸杞之根,深入黄泉,无所终极,古又名之曰仙人杖,盖言凡人莫得而知其所终也。木本之入下最深者,未有如地骨者,故独异众根,而独得地骨之名。凡药有独异之形,独异之性,得独异之名者,必有独异之功,亦必有独异之偏胜地。地骨人下最深,禀少阴水阴之气,主骨蒸之劳热,力能至骨,有风寒外感者,而可用之哉!或曰:桑皮、地骨,良药也,子何畏若是?余曰:人参、甘草,非良药耶?实证用人参,中满用甘草,外感用桑皮、地骨,同一弊也。

【译文】

泻白散是钱乙制定的,方中的药物有:桑白皮、地骨皮、甘草、粳米,主治肺热,皮肤蒸热,午后热势更重,咳嗽,气喘,面部浮肿,肺经热郁,肺气上逆等症候。历代注释此方的医家,只介绍它的功效,没有人指出它的不足。如李时珍就认为泻白散是泻肺的各种方剂中的准绳,就象王晋三、叶天士这些高明的医生,治咳喘也经常使用。我认为本方治疗外感热病后和小儿痘疮后期,外感已经除尽,正气尚末恢复,导致咳嗽,气喘,身体虚热的病证,疗效明显,假如兼有一点点外邪,就不能使用。如果风寒、风热等外邪旺盛的时候,用了桑白皮、地骨皮,或者在其它的方剂中加上桑白皮或者地骨皮,就好象油加入面粉中,互相结合,不能分开。考证《金匮要略》治外伤病的王不留行散,用桑白皮引导生发之气,烧灰存性用来止血,张仲景在王不留行散的后面自己注释说:疮面小的就用粉剂外敷,疮面大的就要口服,妇人生产以后也可以服食,如果感受了风寒,就不能用桑白皮。沈目南注释说:风寒之邪容易伤及肌表经络,桑白皮主降,所以不能用。我认为桑白皮虽然颜色是白的,能入肺经,但是,桑白皮汲取了箕星的精气,箕属风,风气与肝相通,它实际上是肝经的药物。另外,桑叶横纹最多,能通络,主治经络的病,桑蚕以桑叶为食,吐出的丝象脉络一样,桑白皮的纤维如同丝络互相交织,形象筋,因此也主治经络的病。肝主筋。藏血,经络主行血,桑白皮形同经络,其作用也会走肝经,这是同类相从的缘故。厥阴肝经从下向上循行时连系阴器,就象树根蟠结在土中,桑树根最坚硬,《诗经》中说:“彻彼桑土”,《周易》谓:“系于苞桑”这些都是指桑根坚硬。

另外,足太阴肾经向上直行的经脉,从肾连肝,穿过膈膜进入肺,上循咽喉,行于舌体的两旁;它的支脉,从肺发出,络心脏,注入胸中。肺为金,肾主水,金能生水。桑树根的特点是走下,而且坚硬,从肺经而入肝肾。内伤杂病可用桑白皮,外感热病用它就会引邪深入肝肾,导致咳嗽长期不愈。我的堂姝八、九岁的时候,春天患伤风咳嗽,医生用杏苏散加桑白皮治疗,到现在将近五十岁了,咳嗽一直未好,而且一年比一年加重,设想,如果是不治之证,应早死了,属可治的病,为何经过了四十多年咳嗽不好呢?这是因误用了桑白皮的缘故。我遇到小儿长期咳嗽,治不好,多数是因为用过桑白皮、地骨皮,导致伏邪深陷,无法外出。外感时不用地骨皮,这是我从先师张仲景论述外感风寒不能用桑白皮的道理中领会到的。凡是树根,都长在地下,只有枸杞根,称之为地骨是什么原因呢?因为枸杞根长得很深,尤入黄泉,古人称它为“仙人杖”,大概是一般的人不知它的终端。木本植物的根入土最深的未过于地骨,它与其它的根不一样,故独有“地骨”的名字。大凡药物中有奇异的形状,特异的药性,独特的名称,必定有特殊的功能。地骨入土最深,禀承少阴肾的寒水之气,主治骨蒸潮热,作用能达筋骨,有风寒外感的病人怎么能用呢?有人说:桑白皮、地骨皮是好药,你为何这样害怕?我说人参、甘草不是好药吗?实证用人参、胃脘胀满用甘草,与外感病用桑白皮、地骨皮对人体的危害都是一样的。

这里特地加以补充药物的形体和生、长、化、收、藏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