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回

师爷陶工楷见宋大人愁眉紧锁长吁短叹,好生不忍,主动请缨乔装改扮到乡下去,不出三五日摸清武汉的来龙去脉,宋大人不必忧虑。

这陶工楷师爷足智多谋,精细周到,曾辅助宋大人破过许多要案怪案,力挽狂澜立过汗马功劳。事到如今,宋慈只好恩准。

那武阚本是个老实巴交的种田人,莫名其妙被戚东胜、戚苏娟兄妹设计陷害,丢了田产一家数口衣食无着,险些妻离子散。人急悬梁、狗急跳墙,兔子急了还咬人哩。

武阚确实想杀戚氏兄妹,不然这口恶气咽不下去。武汉准备了一把杀猪刀,随时要报仇。他担心偷鸡不成蚀把米,自己势单力薄,拟寻个把帮手,听说李四武艺高强,想拉他助阵。

田产被人讹去,家贫如洗,两手空空如何说动呢?武家四房宅后头有一片杉林,杉树粗如合抱挺拔摩天,每株杉树可卖几两银子。

武阚咬牙横心卖了十株杉树,凑足三十两银子,装成一包找到李四门下。这李四是个心黑手毒贪婪凶悍的家伙,只要有钱连祖宗爷娘都不认……三十多两银子足可以叫他杀人。

武阚田产被掠之事乡邻家喻户晓,但究竟为什么却搞不明白。武汉对外说是因赌博输的,偷鸡摸狗之事太丢人现眼,只好撒谎。李四自然知道武阚田产他归之事。

李四收了银子答应帮忙,不过嫌这银子太少,就是山穷水尽也要凑足五十两才好办事。因为这是掉脑袋的事,一但被官府得知,可不是开玩笑的事啊!

武阚很是为难,徒空四壁呀。

李四眼珠子一轱辘,办法怎么没有呢?卖房子卖老婆卖闺女呀!那李四看中了武阚的

女儿倩儿,十六岁嫩鲜鲜的,李四没老婆,心猿意马主意十分恶毒。

“使不得,使不得呀!”武阚虽说报仇心切,但房子卖了上哪去居住?妻子女儿有何罪过,怎么可以卖呢?孰轻孰重武汉心里明白。

既是这样,另请高明好了。李四将三十两银子扔给武阚。

武阚再三央求,李四只是不应。

武阚携了银子归来,长吁短叹,忧郁成疾。妻子刘氏劝他,田产丢就丢了,想开些,不要招惹是非,吃糠咽菜也能活下去。李四是啥好人?不定啥时候就倒打一耙反咬一口。

戚东胜将武阚那几亩沃田掠去后,不到两个月就输给了别人。天公有眼,早晚报应。刘氏一番话劝得丈夫心平气和,杀害戚苏娟之事也就烟消云散了。没想到戚氏到底让人杀了,武阚暗自叫好。不过官府传他过堂又心惊肉跳,一但把事情搞到自己头上岂不糟糕?

武阚怎么合计怎么不对头,早晚官府会来捉拿他。于是与妻子儿女商量马上远走高飞。刘氏说:你又没杀人,心虚什么?官府总得讲个道理吧?如果携家逃跑,反而让人疑神疑鬼。

武阚觉得有理。为人未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门。但是他依然嘀嘀咕咕,仿佛大祸就要临头,坐卧不宁,饮食难进。在户外徘徊,他偶见一算卦先生飘然而来,便请他进屋卜算。

这算卦先生手握方旗上书:测吉凶知祸福,江东刘半仙。

武阚如获至宝延请就座,端茶倒水十分殷勤。

那算卦先生手捋长须,扫了武阚一眼,矜持地问道:“主人所卜何事?”

“卜吉凶……卜祸福,听便。”

算卦先生问明生辰八字,双眼微闭掐着指头念念有词,摇头晃脑地说:“武阚你可有仇人可想去杀他?据实讲来,老朽为你排解。”

“有,有哇。先生神算。”武阚喜出望外,将误人陷阱田产被夺,动过杀人邪念等等和盘托出,恳请先生指点迷津,化险为夷。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时辰一到,一切都报。仇家已死,你心舒气畅。不过还有一点小小麻烦……”

“先生但讲无妨,愿闻其详,若平安无事,来世结草衔环当牛做马报答先生深恩厚德。”

“不必,不必。当初田产被掠,为何不向官府禀报?老朽闻知县衙宋慈大人执法如山,公正廉明,专为黎民百姓办事呀!”

“小人被色情所陷难于启齿,所以……一时糊涂,后悔莫及呀。”武阚感慨万千。

“佛家有云:酒色财气四大皆空。一个色字绊倒多少英雄豪杰,诉说不清。你乃有妻室之人,为何因色而动办伤风败俗之事呢?不该呀!”

武阚历诉前情,酒醉而误入戚苏娟之榻,其实未曾有过那事,而是遭人算计。

算卦先生面孔板滞说道:“既遭诬陷何不道破?以田产作抵不是弄巧成拙,证明你实有其事么?糊涂一时,铸成大错!”

武阚脸红脖粗无言以对。

算卦先生又说道:“冤怨相报,永无休止,不得安宁……虽仇家身亡,但灾祸未了……当初你生过杀念,难辞其咎。”

武阚魂不附体,扑通一声跪在算卦先生面前,苦苦哀求:“先生救我一命,没齿难忘。”

“快快起来,苦海无边回头是岸。除非你找出证据洗刷蒙尘……当初你怂恿李四代劳,可知康七为何迟迟不动手么?”

“李四贪得无厌,嫌银两微薄,不肯相助,其它因由不得而知,望先生赐教。”

“你可知李四为人否?”算卦先生一惊一诈,拐弯抹角旨在弄清李四举止。

“略知一二。”武阚尽其所知,竹筒倒豆子般倾泻。

算卦先生点头呼应,沉思片刻叹道:“李四为人不轨为何拉他报仇?不该呀!你可知戚苏娟因何被杀么?此事不明,你灾难如云笼罩。你与戚氏近在咫尺,一无所知么?”

武阚挖空心思,竭力想象。

“戚苏娟与近邻邹庆贺三过从甚密,眉来眼去,乡邻多有非议。”

“邹庆贺可会杀猪?”算卦先生瞪眼追问。

“会,怎么不会?”武阚十分纳闷,这算卦先生为何胡乱询问,到底想干什么呢?

“既然邹庆贺可疑,乡里为何不禀告官府?”

“如今戚氏之夫邹清明已入死牢,何必再生事端?况且又未亲见邹庆贺杀戚氏,如何告得?”

算卦先生点头称是。话说到这种地步,还有什么可算的?冒牌算命,破绽百出,不过是化装摸底而已,陶工楷安慰吴四:“灾祸已无,但不可东奔西走,切记!”

陶工楷举着幡旗,飘然而去,直奔邹庆贺家。

邹庆贺与戚氏家一墙之隔,两家后门可通。

邹庆贺会些篾活。编筐织篓打席子、笼屉、鸟笼、花篮、扇子、门帘……心灵手巧。三十出头四十不到,肩宽腰细,脸孔白净,未婚娶。

俗话说:“天早三年饿不死手艺人。”邹庆贺走乡串户,连吃带喝常在外头。十天八天归来一趟,不外是把银两放置家中,稍作歇息。

在乡邻眼中邹庆贺算能人,虽不富豪却日有所进,吃穿不愁。这个借他三两那个取他两吊,他不怎么在乎,为人十分豁达。

当初邹清明出门经商,曾托付邹庆贺照顾戚氏。比方有盗贼人宅,有蛇蝎入室,遇洪水天旱疾病等等,孤身女人多有不便。邹庆贺爽快应允。有道是远亲不如近邻,何况还是同宗人也。

邹庆贺从外乡归来,总要隔墙相问戚氏有何事情,需要帮忙尽管说话。戚氏笑脸相应,

没什么事,若有事一定劳烦庆贺哥……

一日大雨如注,戚氏卧室渗漏,漏水不止,便使盆碗接漏。戚氏想挪动床铺,可身单力薄,不得不惊动邹庆贺。

邹庆贺闻讯赶来帮忙,戚氏十分感激,烫酒炒菜款待。邹庆贺游嘴吃八方,并不忌讳什么,左一盅右一盅喝到夜幕降临。

戚氏也有三分酒意,想念丈夫远在天边,不禁潸然泪坠,既而呜呜啼哭。

邹庆贺好言相劝:清明兄衣锦归来,夫妻团聚有日,不必忧虑。

戚氏摇头叹息,夜雨敲窗,孤灯冷衾,心灵孤寂,岁月难熬。戚氏想赴西蜀,学那孟姜女寻夫。

邹庆贺劝道,此去西蜀山重水复坎坷荆棘,妇道人家,凶险莫测,不去为好。

邹庆贺见天色不早,惟恐孤男单女生出是非,匆匆告辞。

半夜时分,戚苏娟作痛苦呻吟状,惊动邹庆贺,从后门过来询问。

戚氏大呼小叫在床上翻滚,似大病缠身。邹庆贺无可奈何,既无药物又不谙医术,搓手嗟叹。

戚氏呻吟道:“庆贺哥……我腹疼如绞,劳你帮我揉一揉,快不行了,莫见死不救。”

邹庆贺诚惶诚恐,不敢动作,但戚氏叫得撕心裂肺,又不好袖手旁观,战战兢兢伸手隔被而揉。戚氏陡然伸出手来将他的手抓住,往被子里拽……邹庆贺摸到了戚氏的乳房。

正要把手缩回来,戚氏像网中鱼似的翻将起来。“庆贺哥,莫走……我怕呀……”

邹庆贺进退两难,若不从她,喊叫起来惊动四邻诉说不清;若从她,又违忤天理人伦。

戚氏不由分说,早将他衣服扒掉。邹庆贺血气方刚,又未沾过女人的边,也就顺从了戚苏娟,颠鸾倒凤,十分尽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