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月眼角看到地上洒落的画卷,那是她刚进来时上官宇正在看的画卷。画卷上,一位身穿银甲手持银枪,带着狰狞面具的将军骑在马背上,英姿飒爽,旁边写着月莲两个字。
董月不禁蹲下身捡起画卷,拿在手中端看,这分明是战场上的自己,那个年方十七冒充沈瀚的自己,这一身打扮是与上官宇初遇时的样子,这幅画画的很用心。“你知道她面具后面的那张脸是什么样子吗?”董月呢喃问道。
上官宇低声道:“我根本不在意她的美与丑,只喜欢她舞动银枪的样子,她是我见到过最美的女子。可惜自从抱虎山一别后,再也看不到了。她为了我失去武功,不能再上战场,我答应过娶她,所以必须做到,我只能负了你,对不起你。”走过去将董月搂在怀里。
董月猛地推开了上官宇,“她不是董彤,是董月,是我。”董月的声音有些悲凉。她转眼看到书架前的银枪,那本是她的银枪。董月走上前提起了银枪,“你喜欢看她舞动银枪的样子,我就让你看看真正的梅花枪法。”穿过上官宇的身旁,大步走出书房门,到了庭院里。
“上官宇,你看好了。”董月握紧了银枪,她的手背因为用力流出了血迹,那是这几日蛊毒发作时她自己咬的。董月在树下舞动银枪,她身形矫健多姿,动作灵活多变,这银枪虽然两年没有舞动了,可是还是那么熟悉,九九八十一路梅花枪法,董月自顾舞着,一枪出去,挽出六瓣梅花,银光闪闪,让人眼花缭乱,她舞的畅快淋漓,忘记了手背的伤痛,血顺着手指飞到地上。
上官宇在一边看呆了,眼前这女子,分明就是战场上的月莲,她那一枪一势,都是月莲的影子,那一天,她与自己并肩作战,生死相依,炉火纯青的梅花枪法,让人过目不忘。难道一切真如她说的那样?她才是董月,才是自己的月莲?那么这些年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上官宇觉得一切都乱了,他茫然了。
自己娶的女子才是一直惦念的月莲,他都对她做了什么?上官宇摇摇晃晃有些站不稳,他怔怔的看着董月,仿佛看到那个戴着软皮面具的女子,他们在山洞里定情,许下娶她的承诺。想起她从死人堆里把找出来,守候他身边,想起她在猛虎扑向他的一刹那,跃到猛虎身上挖掉眼睛,想起她哀伤的样子,那句“我才是董月。”痛彻心扉。上官宇不敢再想下去。
董月的九九八十一路梅花枪法舞完了,也放下了许多事情,她想起自己在边关的自由与逍遥,那才是她想要的生活,为了一个上官宇,现在的她一身伤痕,性命堪忧,值得吗?怀里是上官宇的休书,董月终于放下了,也想开了。她道:“这银枪本来是我的,我今日便带走它。你的东西也还给你。”伸手从腰间将香囊解下,扔给上官宇。那本来是她绣给上官宇的,却是因为种种原因一直没有送给他。
“京子,是你负了月莲!”董月轻轻道,看了一眼正在发呆的上官宇,转身离去了,走的决然,没有一丝留恋,那个人负了他,不再值得守候了。
京子?就在这一声京子后,上官宇确定了她就是董月,是自己的月莲。京子这个名字,他只告诉了月莲一个人,原来,他一直想要得到的女子竟然是身边人,上官宇颤抖着手打开香囊,里面掉落出一个玉佩,伴随着月莲花瓣,落在上官宇的手心里。那是一块已经被粘合完好的玉佩,是在山洞里自己送给月莲的,也是被自己亲手打碎的玉佩,竟然一直戴着董月的身边。上官宇的泪水滑出,落在玉佩上,滑在掌心,“月莲,真的是你!”
上官宇再去找董月时,已经没有身影,有侍卫说看到沈侧妃独自出门了。上官宇不顾一切骑上马冲出了太子府,奔在街头寻找董月,他一定要找回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董月一个人漫无目的的走着,她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了,吃过上官宇给的药丸后,身体里的蛊毒虽然轻了些,但是依然存在,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了自己的命,她要将自己和哥哥葬在一起,那万丈深渊才是她的归宿。怀里是休书,那是她带走的唯一东西,上官宇亲自写的休书,她的京子不复存在了。
董月去了一趟围场,这世上值得她留恋的还有灵狐,她要去看看它,是否无恙?董月一路步行,将银枪用布条缠绑好,当做拐棍。到了围场已经是几天以后了,这个时候的围场只有几个看门的,他们自然认识沈侧妃,有些纳闷,不过还是让董月进去了。
董月远远看到有一男一女两个人影闪动,这个时候,谁在围场里?她不禁走上前,那两人也看到了董月,女子兴奋道:“是姐姐吗?王爷快看,那里有人走过来了。”是迎汐,她拉着上官京跑了过来。
“姐姐,你真的来了。”迎汐惊喜万分,上前一把抱住董月。董月被她弄了个莫名其妙,这是怎么了?
上官京双臂抱在胸前,站在一边看着两人,“听说你走了,我和迎汐四处寻找,猜到你会来这里,所以几日前我们就到了,一直在这里等你。”
“等我?做什么?”董月不想再回都城,她与上官宇已经形同陌路了。
上官京走上前一步,拉开迎汐,“董月可禁不住你这么抱。”迎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拉着董月的手。上官京温声道:“你走后,太子翻遍了都城四处寻找,他,耽误了时间,没有娶太子妃,你跟我们回去吧。”
董月呆了一下,上官宇没有娶董彤,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最终是摇了摇头,“我已经不是他的妃子,而且时日不多,不会回去了。”
迎汐忽然道:“我认识一位高人,或许他能解除姐姐身上的蛊毒。”
上官京和董月都是惊讶,看向迎汐,迎汐笑道:“上次的补心丸就是那位道长给的,那可是世外高人,我带姐姐去找他。”
董月谢过迎汐,她要先去看看灵狐,迎汐听说过灵狐,要跟着董月一起去树林,被上官京阻止了,这灵狐见到外人恐怕就不敢出来了,所以还是不要打扰它和董月了。于是董月一个人进入了树林里。
本以为需要寻找一会儿,或者找不到灵狐失望而归,可是董月刚走到狩猎区的边上,就见一团雪白色跳跃而来,直接跳到了董月的怀里,用头蹭着她的衣衫,一双血红色的眼睛看着董月,发出啾啾的声音。董月爱怜的抚摸着灵狐,“没想到这么久了你还记得我。”灵狐嘴巴努了努,似是明白董月说的话。
董月将脸颊贴到灵狐的头上,毛茸茸的感觉,真舒服,“可惜这次我是来与你诀别的,我要走了,可能以后再也不会回来了。”董月从包袱里取出一些葡萄干放在掌心里给灵狐吃,灵狐很快吃完了。它舔舔嘴巴,看着董月,一副没吃够的样子。董月笑了,将包袱里的葡萄干都取了出来,放在地上,“都是你的。”灵狐从董月怀里跳了出来,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董月站起了身,“灵狐,我走了。”轻声念叨着,转身走了。看到灵狐无恙,她知足了,可以放心的走了。董月刚走出树林,便有一团毛茸茸的雪白跳上了肩膀,“啾啾!”两声在耳边响起。董月转头看,灵狐的眼睛闪着晶莹。
“你怎的跟来了?快回去吧。”董月伸手抱过灵狐,将它放在地上。灵狐不动,“走吧。”董月推了灵狐一下,灵狐还是不动,董月没有办法,站起身来走了。灵狐在身后跟着她,董月停下脚步,灵狐也停下脚步,董月走,灵狐也走,总是与她保持着一段距离。
“好漂亮的灵狐。”迎汐惊喜跑了上前,灵狐吓了一跳,警惕的看着,停住了脚步。上官京一把拉住了迎汐,“你吓到它了。”迎汐才急忙停住了脚步,站在远处看灵狐。
董月忽然皱了皱眉,她身上的蛊毒发作了,抱着自己的头,蹲在地上,汗水顺着额头流了下来,迎汐和上官京急忙上前扶住了她,上官京将自己的手送到董月嘴巴处,董月摇了摇头,吃过上官宇给的药丸之后,她的疼痛不像以前那么厉害了。灵狐看到了这一切,它飞身跃到董月面前,忽然咬开自己的前腿,将自己的血送到董月口中。
董月看着灵狐,这灵狐真的通人性,它知道自己中了毒,用血来救自己。董月觉得好多了,将灵狐抱了起来,灵狐舔了舔自己的伤口,血止住了。迎汐在一边赞叹不已,这灵狐真是神物。灵狐认识上官京,看到迎汐和董月与上官京有说有笑,警惕之心也低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