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别门的功法

“一开始,你师傅往往一招就能将我击败,后来我苦心修剑,渐渐地,他数招才能败我,我窃自暗喜,更不敢荒废武功,然而,晃眼七八年过去,无论我能接住他多少招,仍旧迟迟等不来他收我为徒那一句话。”

“后来,我渐渐开始怀疑,不是我的修为不够高深,而是他——公孙道,根本不愿收我为弟子!”

“又如此一两年,我失去了最后的耐心,才动了下山的念头,寻找明光镜,修习一些别门的功法,只为能在一招一瞬之间,将他逼入绝境,然后顺理成章地拜入门下习剑。”

“你错了!”向励听到这里,不禁一声震喝!想要震醒云渝!

“我错了?”云渝嗔着双眸,心绪不平,大声质问道:“好!你说!我哪里错了!你告诉我!师弟!”

“你可知道,师尊见你数载剑心不屈,本已有意收你为徒!只待你最后再来剑舞堂,不论成功与否,都愿传授你毕生绝学,谁知你却生出了邪念,走上歪道,下山学了旁门左道的功法不说,还妄图以法宝制住师尊,八年费心,毁于一旦,乃是你自己咎由自取,岂能推罪师尊!”

“什么——”云渝听罢,如遭电击,眸光中尽是不敢置信,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一种莫名复杂,交汇着震惊、懊悔、不甘等的情感涌上心头。

“你骗我!你在骗我!少拿这些荒唐的谎言来欺瞒我!”云渝口上说着,额上却泛出了滴滴汗水,呼吸急促,是内心在剧烈的波动!

向励摇摇头,眼神中有着一丝怜悯。

“人非神明,岂能无情,你可有想过,师尊本与你无间隙,怎会无缘无故将你拒之门外?”

“他定下这三成的规矩,不是为了让弟子的修为有多么高深,而是为了淘汰心志不坚的弟子,留下沙中之金,唯有意志如磐石,心神正道者,才有资格承习师尊的剑道!”

“…他…”云渝已乱了神智,可叹他八载光阴,都没有明白公孙道铁规中的深意,俱只是僵守表意!

“这么说…我竟是在功成前夕,堕入了邪道,才落得如此下场?!”不只是八年,直到刚才,他还沉浸在对公孙道的恨念之中,不能自拔!

“若真是如此,为何他未提半言?数年下来,每次败我,都淡淡如水,若是有些许暗示,我又怎么会——”

“若有暗示,让你察觉,又怎能体察你心智不屈?”向励不容他讲完,有力驳道。

“…即便一切都如你所说,掌门降罚后,我被废去了半生法力,更是无望再去剑舞堂,他也不曾找我详谈,你说,这又是为何!”云渝仍旧想找出些许漏洞来为难向励,他内心深处,仍旧对向励所说一切报以怀疑。

十几年的积怨心病,一朝崩塌,他本能地抗拒,本能地拒绝,毕竟,向励的这剂猛药,实在来得太突然了!

向励闻言,也只有摇首长叹:“师尊行事,自有师尊的道理,你即便问我,我今日也无法给你答案,但是,云渝师兄,向励说了这么多,难道,你还依旧认为师尊是你误解的那般?”

“…十几载郁怨,岂能因你一面之词,就落个烟消云散…”他望着地面,缄默良久后才说道。

向励正欲再作劝导,却又听云渝道:“不过,我云渝可以答应你…在诸事真正水落石出前,我不再会因你是公孙道的弟子这个身份,而来针对你。”

“…”向励听罢,二人各自无言。

不过,云尘桦总算是稍微放下了心来,不论怎么说,这段恩怨情仇,终归是因为向励一席话,而有所改善了。

他抬头,透过依稀的树叶,望着闪动的天际。

“云色虽黯淡,不似乌霭重,月色虽凉人,不寒君子心,”他轻笑一吟,转身离去了。

翌日,云渝已不再与向励有所争端,实在皆大欢喜,除了他们三人,谁也不知道,一股涌动的暗流就此平息了下来,哪怕只是暂时。

日上三竿的时候,营地中,向励走到了一个人的身旁。

“云乾师兄,我能否私下问你一个问题?”

“向励师弟,有什么就直说吧,只要师兄能回答的。”

向励称谢,盘膝坐下,看着熬药续火的云乾师兄缓缓扑动蒲扇,道:“云乾师兄,那日我听到你在百庐药堂,采了不少药材,不知师兄们受的是什么伤,伤势可重?”

对于修仙者来说,些许小伤,甚至是内伤,只要不严重,用法力调息就好,根本无须民间的药材加以辅治,云乾师兄之前采购了不少的药物,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情。

昨日自己刚来,就被云渝师兄的事情填满了心思,今日得空,终于能好好来问一问了。

“唉,说起此事,你们新来,不知诛雪坡深浅,我也正有意向你们戒告。”云乾道。

向励下意识地后仰了下,道:“恳请师兄详说。”

云乾道:“这些日子,师兄弟们全天入定打坐,除了每天换守值夜,少有人自入定中觉醒,你可知其中的不寻常?”

向励道:“我确是有所不解,即便修炼心法内力,除非临近突破瓶颈,有所感悟,否则也不须这般全日打坐吧。”

云乾点点头,轻叹一声道:“你说的不错,师兄弟们,受的既不是皮肉之伤,也不是内伤,他们所受的,乃是神魂真识之伤!”

“唔!”向励闻言,剑眉不由得一锁。

云乾声音变得沉肃起来:继续道:“尘桦师兄与韩灵清师姐他们一干弟子来到诛雪坡时,我尚在蜀山,后来是奉了掌门急令,才下山来此,据他们所说,潜入诛雪坡时,不自觉间堕入了幻梦之境,引出往昔诸般所恐所惧,无法尽力拼战,他们自知中计,勉力脱出,但是许多人都伤了神魂,损了真识,而神魂真识,正是我辈修炼中,最为薄弱的地方,难以痊愈,故此,要许多药材相助,更要连日打坐入定,渐渐恢复。”

向励不禁打了个哆嗦,“怪不得,只有云乾师兄不曾那般入定,反而在外煎炼补药,诛雪坡,果然是诛雪坡,竟有这等不凡的幻梦术法。”

旋即,他又急问道:“尘桦师兄与韩灵清师姐呢?我见他们在四处照看,莫非他们没有受伤?”

这个问题他早在那日看见云乾购买各药材时,就急切地想问了,只不过那时云乾行色匆匆,不能多耽搁时辰,才拖延到现在。

当然,并不是向励不能直接去云尘桦与韩灵清,只是,向励怕他们不让自己太过担心,而将伤势说得轻松了。

“他们二人说来幸运,或许是彼此感情弥深,堕入迷幻之时,相互呼唤,没有像其他师兄弟不能自拔,所以伤得极轻,也正是他们先脱离了幻境,才带领师兄弟们逃离遁出,在此安营扎寨,回禀师门寻求援助的。”

“太好了…”向励一脸放松欣慰:“既如此,我也能放心不少,云乾师兄,多谢你相告。”

“嗯,无须客气。”云乾扬颜一笑,那温转如玉的模样,倒也真像方南长老。

翌日,罄林来了一位奇怪的人。

“向励,看见眺望诛雪坡那个人了吗?”

向励循着云尘桦的目光,视点凝聚在一个清冷的男子侧脸上。

这个男子给他的第一印象就只有一个字——锐!

他样貌端正刚毅,束发精干盘起,虽然说不上极为出众,然而那股眼神,那冰冷如霜、锋利如刀的眼神,让人一看就无法忘怀,他只是站在那里,不言不语,就能让人感到无形的锐利,和拒人千里之外的孤傲。

腰间围着十三环蹀躞带,蔽膝上挂坠天山玉汉八刀,肩负一柄九尺沥泉枪,目眺诛雪坡,凌威赫赫,清风卷袍,更添了几分侠气,仿佛天下无人是其敌手!

“好生了得的人物,单论法力修为,定然高出我数倍。”向励惊叹道,转身问云尘桦:“云大哥,不知他是何方神圣?有何来历?”

“先勿问我,看他的手。”云尘桦道。

向励目光重新落在那男子身上。

“只有四个指头?!”向励刚才还不曾发觉,此时经云尘桦提醒,观之讶然!

那个男子的左手,确是只有四个指头,但并非五指断了一指那般,而是天生四指的模样!

“不,他有十个指头。”云尘桦说:“他的另一只手,有六指。”

“四六分指?这…”向励打了个激灵,道:“天下竟有这等奇人?”

“不急,不急,还有更奇的呢。”轻轻一笑后,云尘桦这时才娓娓道来。

“那人名叫厉殷,是武当山的首席大弟子。”

“武当山?”

“正是。”云尘桦继续说道:“不得不说,这厉殷是个传奇人物,他天生左手四指,右手六指!”

“我闻昔日有六指琴魔,但如此异指,更是天下奇闻。”

“只不过,指分四六这等怪事,却被他的邻里乡外,视为异类,刻意避之,故而他童年常常孤立,谈不上幸福。”云尘桦甚为同情地轻叹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

“更不幸的是,年方七岁时,唯一爱护他的父母,因家中贫寒,日夜劳作,先后患病离世。”

“他将双亲安葬之后,毅然独自入武当山,以山泉为饮,果脯为食,风餐露宿,幕天席地,走了足足两月,跋山涉水,爬至山顶时,衣物破烂不堪,比之乞丐还要邋遢,但他说出缘由,又讲述路途上种种经历后,武当山风月府掌门惊而异之,遂收入门下,亲身传授他武技心法,悉心培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