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毛利元就

诚如藤甲所想,隆丰广义第二天又来了,虽然还是只身前来,态度却是大为恭敬,说是毛利家主延请藤甲先生及公子。周围避难的人们并没有注意到藤甲这里的怪异状况,但这父子随着隆丰广义走出菩提寺时,菩提寺住持智空法师还是发现了异样,皱着眉头看着毛利家的近身侍卫带着那父子两个乡民离开。

毛利府的小厮捏着鼻子领着藤甲父子二人到猿挂城毛利府后院洗澡。看着周围衣着考究的人们,藤甲竟然有些脸红害臊了,倒是小狗蛋面色如常,没有任何不适。

爷俩洗完澡,有低眉顺眼的婢女为他们换上新衣服,看上去还真变了两个人,真有些大人和小公子的架势。爷俩边换衣服便互相打趣。藤甲清清嗓子道:“儿子,老话怎么说的?”

小狗蛋仰头转了转眼珠:“人靠衣裳马靠鞍呐。”

藤甲四下看了看,神色古怪的小声道:“一将功成万骨枯。“

小狗蛋笑了:“父亲赖皮,那句跟换衣服没有关系。”

藤甲也摇头笑了:“我赖皮,你说对了。其实我说的也没错,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了。”

两人出了温泉房,跟着毛利家丁到了前庭院,隆丰广义正等候在那里。

广义竟然上前施微礼:“藤甲先生,请随我到偏房等候,城主还在与谋臣召开军事会议。”

藤甲摸着狗蛋的头顶:“隆丰大人,我去等候城主即可,可否带犬子去吃些东西,好多天没有好好吃点东西了,一向宗的米汤还真填不饱这小子的肚子。”

隆丰广义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倒是在下考虑不周,藤甲先生原谅。”说完,他招呼家丁小厮带着小狗蛋绕过前厅花坛往厨房方向去了。

藤甲拖着崭新的木屐,啪啦啪啦的跟在隆丰广义身后,转向东偏房方向。

没过多久,东偏房与正厅相连拉门打开了,一个身着白色便服的年轻人走了进来,头顶青色发冠,腰系青色宽带,手中折扇轻盈小巧,竟是一副儒雅姿态。藤甲迎上见礼,望向对方的眼睛中,果敢智慧,绝非凡庸。

此人正是少时在这猿挂城吃尽了苦头的城主毛利元就。他叫仆人摆了茶具,接着命令全部仆人退下,只留隆丰广义一旁守卫。

他竟然亲自摆起了茶道。

藤甲静静的看着对方的一举一动,心中也自有感叹,面上带着微笑。

毛利元就边做茶道边说道:“混乱时事,请先生饮杯清茶,平平心气。”

藤甲望着袅袅烟起,淡淡芬芳弥漫开来,开口赞道:“果然是钟山川之灵气,祛除心魔,净涤心尘,清和高韵,好茶,好心气。”

元就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先生也懂茶道?”

藤甲笑了:“小民只是口随心,心随意,所说即所感,至于茶道,倒是不懂。”

元就也笑了:“广义说路遇高人,说实话,我初时并未在意。现在看来,先生定非凡人。”

藤甲摇头:“其实大人没必要在意小民是不是凡人,大人自己本不是凡人。”

“哦?此话怎讲?”元就手中茶具没有停下,只是抬眼看着藤甲,眼中颇有笑意。

藤甲也望着元就微笑道:“大人是了不起的智勇战将。那有田城不过三百兵士,面对数千武田大军只有一条路——就是绝望。然而,大人您竟然以猿挂城不足二百的兵力首位出兵,取得联军首领的地位。中井手一战更是攻防得当,谋略惊人,一击斩下熊田元直,其中的伏击设计、兵力分布等环环相扣,让人叹为观止。”

元就面上依然挂着微笑:“先生谬赞了,侥幸而已。”

藤甲叹了口气:“大人非但谋略过人,更是观人观心的绝顶聪慧之人。您竟然利用武田家督惊疑不定的性格,只用少量兵力骚扰而达到扰乱其注意的方法,光明正大的将数千大军放在有田城不理,这份心性智慧,早就无需青山绿茶来平息宁静了吧。大人不缺谋臣,大人就是智将。”

元就终于停住了手中茶具,将沏好的茶端到藤甲身前:“这才一夜之隔,先生身处中井手菩提寺,如何得知我分兵有田城?”

藤甲急忙接住茶盏道谢:“大人多礼,小民受之不起。小民事先并不知大人分兵有田城,只是昨日看阵时想到的。若非如此,即便大人召集了众多豪门加入,又如何有信心在武田大军眼皮下吃掉熊田元直这个硬骨头。”

元就苦笑:“先生真乃神人。”

藤甲郑重叩拜:“小民班门弄斧。”

元就微笑着:“先生可愿助我,一统天下?”

藤甲俯身叩首,半响未抬起头来,一言不发。

元就依然微笑着:“先生这是做什么,难道不相信在下能一统天下?”

藤甲缓缓抬起身躯苦笑道:“大人高才,无需小民。”

毛利元就站起身,缓缓走去拉开房门,庭院中央的一株樱花树早就过了花期,只剩下一树繁茂叶子在微风中沙沙作响。

“只要先生助我,有何条件尽管提出。”

藤甲依然默不作声。

“如果先生提出条件,在下现在还做不到,将来有条件了定然做到。”毛利元就顿了一下,“这是我与先生的约定。”

藤甲内心挣扎了好久,终于下了决心:“蒙大人不弃,小民愿尽犬马之劳。”

“好!”元就似乎很高兴。

“大人,小民有一愿。”藤甲又俯首在地。

元就似笑非笑:“先生请讲。”

“小民有独子,愿学剑术,从名师。”

“好啊。我毛利氏虽不如从前,各流武者还是认识不少的,可随令公子意思,挑选喜欢的流派学习。至于名师,还是要靠些天才方能被他们认可。至于令公子能否成为名门之后,就看他的造化了。”

“造化?”藤甲眼中闪现出异样,“小民恳请大人赐犬子这造化!”

弄人造化

藤甲成了毛利元就的影子谋士。

这是毛利元就的决定,他要将将藤甲变成一个从未存在于世的智囊。

藤甲反对依仗一向宗或者任何其他势力来终结武田元繁的挑衅,最终的结论只能是再战!而且,这一次的战斗要如封喉利剑,一击致命!

经过三天的思考,藤甲终于为毛利元就策划出了最佳的作战计划。望着整场有头有尾,有转承有伏笔的一气呵成的作战计划,毛利元就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他对藤甲的看中又多了一重。

这三天,小狗蛋也终于知道什么叫做“吃的肚儿圆。”众家丁只知道这是城主好友之子,是得罪不得的主儿,没人知道究竟是城主的哪位朋友。

七岁的小狗蛋,今年年初刚刚没了娘,他才不相信父亲说的轮回升天说,因为他分明看到了父亲眼中的泪光。从那以后,他更黏父亲了,夜里都要与父亲躺在一个被窝里,想娘的之后只能抱着父亲的胳膊。

夜里,小狗蛋小声的嘟囔:“父亲,我不喜欢这里,拘束无聊。”

藤甲疼爱的拍着他的背:“臭小子,现在是紧藤田阁老时期,等几天事情结束了,你就可以离开了。”

“去哪儿?”狗蛋来了精神。

藤甲闭眼摇头:“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某个有名的道场。”

又过了两日,十月二十八日,毛利元就再次发兵有田城,周围联合起来的相合元纲、福元广俊、桂元澄、井上元兼、坂广秀、口羽通良、渡边胜等全部联军一千五百人全部出发,这次就是决战!

藤甲也带了儿子随军出征,他们呆在部队后方阵地上观看战局。藤甲是有些紧藤田阁老的,从某种角度上说,这也是他个人的初阵!同时,他还要让儿子好好看看,战争的真面目!

又打川,一条从东北斜下西南的河谷川道,如同哑祖传下故事中的楚汉河界,这界限两边的谋臣将士将展开殊死搏杀。

按照事先制定好的计划,毛利元就指令福元广俊与井上元兼共领四百人马做先锋,他亲率七百兵马作为主攻力量,两拨人马前后跨过又打川,冲向武田元繁前营,那里正是毛木、筒濑带领的一千武田军。双方人马数量相当,所有兵力厮杀搅动在一起,倒也势均力敌。

武田元繁一见前方战况,立时来了精神。他留下伴繁清与品川信定带领七百兵力守住有田城门,又拨出三百余骑交由香川统帅,为自己殿后。武田强邀的栗屋、己婓等外援七百余骑守住左翼。除此之外,他还调集了三百弓箭手护住左右大营。如此周到的部署,使得武田元繁自以为有了绝对防御,接着便肆无忌惮的带着一千五百骑士兵向前冲杀而出。

三百弓箭手在战斗之初尚有些功效,可两军搅杀一处后,无眼的箭矢就完全没了意义,漫天飞羽在制敌的同时,也射杀了不少同袍。

“一切尽在掌控!!”武田元繁狂妄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