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的如陈正然的七舅姥爷七舅姥娘、赵琪洋的七大姑什么的就不说了,近的像勾勾的猪小弟要减肥、周凯航爸爸要戒酒、张伯瀚爸爸要戒烟,短短三天过去,问题堆在一起,像麻丝线头一样缠绕起来,大有乱作一团的走向。眼下,他们都热切地期盼着拥有饭粒使用权的国玲珑,慷慨出手,支他们一竿子。

国玲珑刚刚在她取名“楚楚动人玲珑多姿”的博客上转发完一篇流水账体网络日记,因为该文的内容十分强劲给力,引发起万千粉丝们强烈的关注。

这篇网络日记是这样写的:“《难忘的五一节》今年的五一假期真的很给力!放假第一天,威廉王子结婚了!放假第二天,卡扎菲的儿子和孙子死了!放假第三天,本拉登死了!阿门,幸亏只放假三天!放假,真是太刺激了!”

在国玲珑看来,这篇网络日记将“浮云式笔触”的无逻辑性、无厘头性、天马行空性等独家艺术特色,展现得生动活泼、淋漓尽致,实在是难得一见的精品力作。打一个比喻,这就好比是大人们跟婴孩儿玩手指游戏“逗逗飞”,想到哪飞到哪儿,凭心情,随心愿,谁也不招不惹,谁的事也不妨碍,天高地阔,信马由缰,自由自在。

几个同学的请求都火燎屁股,不容耽搁。

张伯瀚哭丧着脸说:“哎呀呀,我爸爸烟瘾一犯,顾头不顾腚,失魂落魄,吓死个人。国玲珑你就当救人一命吧,给我发几粒饭粒拿回去,帮帮他。”

周凯航眼睛里布满血丝儿,哀求道:“哎呀呀,我们全家老小三天三夜都在祈祷我爸爸快点醒来,国玲珑你就是活菩萨降临人间,给我发几粒饭粒吧,助我爸爸远离酒精之毒!”

勾思念的话虽然相对轻松,但却毫无回绝的余地:“哎呀呀,我家猪小弟说了,如果我弄不回饭粒给他吃,他就不再减肥了,一定要胖出个猪样儿来给我看看。国玲珑,你行行好,别再给我八大姨的生活添堵了!”

国玲珑皱着眉头说:“各位,你们不要搞错了,我不是上帝!”

几个人异口同声、情浓意厚地说:“不要紧,没关系!虽然说你不是上帝本人,但是,你是上帝他老人家派来的!在我们心目中,你代表着万能无比的上帝,你就是他的化身,你就是他派遣到人间救苦救难的代言人!以你如今尊贵的身价、迷人的风姿,说你是副上帝,世界上就没有人敢不同意!”

国玲珑直笑得肚皮抽筋儿,手拿不住东西。

国为民先生亲自将饭粒发到三个同学手中,说:“不知道几位同学发现没有,自从有了饭粒以后,我们的生活既变得可爱了,又变得越来越失去控制了,两者一比照,我真的是深感晕菜!你们说呢?”

略作考虑,三个同学点着头说:“可不是嘛,好像是一夜之间,麻烦、烦恼、忧愁、危机,一下子冒了出来,与我们原来的生活大相径庭、千差万别。国为民叔叔,我们想知道,是原来的生活本就如此,还是因为有了饭粒,才使我们心明眼亮,看得更加清晰?”

国为民先生急喘一口气,说:“几位同学,你们说得太好了,不过,我现在特别迫切地想提醒你们面对纷繁杂乱、变化无常的现实世界,我真希望饭粒能够包治百病、所向披靡。可是,你们要有心理上的准备,如果饭粒只是解决了你们的燃眉之急、一时所需,如果我们的生活没能因为它得到彻底改观,大家也不要气馁,不要沮丧,毕竟饭粒已经在挽救这个越来越失控、越来越不可爱的世界的努力中,发挥了自身全部的魔力。你们要分分秒秒、时时刻刻牢记,过去和将来,生活中的每一天都是你们自己的,和饭粒并没有必要的关系”

手里攥着饭粒,三个孩子的心神早已经飞回到家里,根本没有心思听国为民先生啰嗦什么人生大道理、生活新逻辑。

我们特别愿意看到这样的场景:承蒙饭粒的光辉和恩泽,一个个身陷困境、难以自拔的人奇迹般的获得解救,脱离樊笼,步入开阔的、安全的、充满弹性的自由空间和开放地带。这就像我们一直笃信春天一样,始终相信它会带给我们蓬勃的生机、澎湃的活力。

先来看看张伯瀚爸爸的表现吧。

这天下午,也就是他暂别烟草近十个小时后,最严峻的考验到来了,强悍威猛的复吸念头如上百只猫爪,抓挠着他的心脏,又如几十根六棱旋转锉刀锉磨着他的神经。走,下楼买盒儿烟去!有什么大不了的?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行,不行,我跟儿子下过保证了,不能这么轻易和草率就践踏自己的诺言,否则今后在儿子面前还谈何尊严与威信!?

然而,嘴巴寡淡无味,手指无处着落,脑子混浊似一锅强力浆糊,甚至感觉血液的流速都因为心绪凌乱而缓慢得如老牛拉套。

十分钟,五分钟,三分钟,一分钟,张爸爸查对着时英钟秒针、分针、时针之间走动的规律,看着看着就花了眼,错觉那分明就是三根烟卷儿在一圈圈地旋转!

三分钟,一分钟,三十秒,十秒钟,张爸爸感觉表针每嘀答跳动一个格子,就好像烧红的烟头弹跳在他心头,灼痛、尖锐、刺裂。那感觉说出来,是生不如死,不说出来还不如生不如死!

张爸爸实在受不了、扛不住了,他决定趁儿子不在,偷偷地抽一小口儿烟。就一小口儿!他在心里跟自己讨价还价,几乎等于在城墙头竖起了纳降的白旗。

恰巧这时候,张伯瀚兴高采烈地进了家门,将手里身形小巧的饭粒在爸爸面前晃了晃。哪承想,还未多做介绍,张爸爸已将它迅速夺走,当成“救命的烟卷”一个狮子大开口吞进了肚里。

这个转移人注意力的机会来得太是时候了!张爸爸当仁不让、坚决果断地抓住了它。

张伯瀚生气地大喊:“你这么着急干什么,不怕是毒药吗?”

张爸爸什么都豁出去了,说:“不怕,就是让毒药毒一下也好,总比犯大烟瘾好受多了!”

张伯瀚紧鼻子瞪眼说:“看你这点儿出息!一点点儿的烟瘾都克服不了,长大了恐怕也没什么大发展!”

听到儿子模仿他的口气说着大人话,张爸爸噗哧噗哧笑得很夸张,说:“儿子大人,为父刚才的确意志动摇得很厉害,险一险就要自取其辱,幸亏你回来得及时,才保住我往日崇高的威名!哈哈,啥也别说了,真不愧是实在亲戚,关键时刻帮我翻过了刀山,跨越了火海,跳出了油锅!”

张伯瀚爸爸已经很久没有陪伴儿子到街心公园溜达玩了,所以这会儿,见到含苞待放的杏花骨朵儿,欣赏半天,拍了十几张照片柳树枝头刚发出的幼小嫩芽,像襁褓中的婴孩儿一样惹人怜爱,又拍了十几张照片就这样,边走边看边拍,吸烟的念头淡薄到感觉不出来,张爸爸不禁惊喜不已。

身边的人接连不断发出哎、哎的疑问,张爸爸侧目看了看,发现那些人嘴里叼着的香烟烧到一半竟然灭了,有的在弹烟灰,有的猛吸两口,烟头儿却像沾了水,黑糊住不动了。有的抬头望望天,嘀咕亮瓦晴天的也没下雨啊,烟怎么灭了呢?顺手从兜里掏出打火机,嚓、嚓地划着,十下八下以后仍打不着火,又哎、哎地一通发问,不得不向旁边的烟友借火。哪料到,旁边的烟友也在翻过来调过去摆弄手里的“贼破”牌打火机,或者是普通的火柴盒,纳闷它们刚才还好好的,这会儿怎么打不着火了?

没一会儿,张爸爸身边聚拢了十多个手里拿着熄灭的烟卷儿、失灵的打火机的烟民,有个熟人说张爸爸你也试试看看能不能打着火。张爸爸先是摸了半天空荡荡的口袋,才又别别扭扭地说我、没、带、烟、和、火、我、戒、烟、了

大家伙撇嘴的撇嘴,晃脑袋的晃脑袋,都不相信他过去那么老大的瘾头儿,在这短短几天之内就能戒断。有人叫号说你要是能戒烟我就能戒饭,明显是一万个不相信、十万个不可能。

张伯瀚怕爸爸和他们说话时间长了又勾起烟瘾,拉扯他走开。走出去十多米远,回头望望,那些烟友们嘻嘻哈哈地哄笑开来,头顶上又冒起了缕缕灰烟。咦?打火机又好使了?

不料,紧挨身边的烟友们又此起彼伏地发出哎、哎的疑问,一个个大眼瞪小眼儿地盯着划不着的火机和熄灭的烟头儿,纳了闷了奇了怪。

一来二去,聪明的张爸爸终于明白了他人走到哪里,身边一定范围内的打火机就打不着,火柴也划不着,点燃的烟头会因为缺氧而灭火!

回到家,他试遍了家里能打火燃烧的家什儿,甚至兴味盎然地往返客厅与厨房煤气灶台间十几次,嘴里不停歇地唠叨:“我的天!我的天!我是灭火器?我是灭火器!”

张妈妈正在燃气灶上炖排骨汤,一会儿火灭了,一会儿火又来了,该开的锅迟迟不开,禁不住逗笑说:“哎哟,老公你啥时参军了,整个儿一个消防队员嘛,到哪儿哪灭火!你看看你,戒烟戒得魔魔怔怔、神神道道,我们老老小小的还要不要吃饭了?”

张爸爸眼珠子瞪得跟牛眼珠子一般大小,感觉眼前的事情太不真实了,像置身一场科幻电影之中,就不厌其烦地向张伯瀚求证眼前所见所闻的真假虚实。

张伯瀚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开他的玩笑,丝毫不肯浪费,过一会儿就使劲掐一把他的胳膊,说:“疼不?不疼就是科幻电影!这回还疼不疼了?疼的话就是真实的谎言!”

张爸爸被儿子掐得鬼龇牙,也不敢反抗,三绕两绕竟被他绕糊涂了,双手抚面,比哭还难看地偷笑:“额的天神啊,别说我戒烟这等ease的小事了,就凭这般魔力,我看灰太狼都能轻轻松松地戒掉喜洋洋!”

肥仔猪小弟吃了饭粒以后,平日里无时无刻不疯狂作孽的饥饿感消失了,看到鸡腿、面包、香肠、饼干、薯片、酸奶、巧克力、可笑等,都没了感觉。八大姨不放心,隔一会儿就问他饿不饿,提醒他要是有一点点饥饿的感觉,你就吃一点点东西,以防身体支撑不住,发生意外。

猪小弟精神头儿倍儿足,看不出有任何异常,只是身体慢慢开始发热,也不痛也不痒,顺着额头、前胸、后背向外不停地排汗。抓一把,像油一样黏稠,擦几把,手巾就油腻的像块抹布了。八大姨像个保洁小时工,埋头洗手间,一条接一条地投洗着手巾,到后来供不上趟儿,干脆七八条油手巾扔进洗衣机里,机械化作业了。

猪小弟夜里睡得相当不错,第二天醒来,吓了八大姨一大跳,他整个人清瘦了三大圈,个子好像也长高了一节。八大姨问他饿不饿,猪小弟拍拍原来挺出去老远老远的肚子,一时没拍到位,低头看了看,竟然久违地看到了自己的脚尖儿!就乐得不行,说我一点儿也不饿,我看再这么“喷油”喷两天,我可能会瘦成个模特身材,到那时,我也学着去走T台猫步!

八大姨高兴极了,两只手都拍不到一块了,拉着勾勾妈妈直奔LOLO商场,一口气给儿子买了十多件正常尺码号的衣服、十多条正常尺码号的裤子、十多双正常尺码号的鞋子,看上去,好像和钱特别有仇。

周爸爸这边的状况相对来说比较痛苦,抱着马桶吐了整整一夜,吐出了无以计数的细长如蚯蚓样的白色虫子。

先是吐上一大口,然后喝点水嗽嗽嘴,歇一两分钟,就再吐一大口。肝胆脾胃、大肠小肠也跟着叽哩咕噜、嗞了哇啦地呜嗷号啕,好像从前吃过的不好消化的、不干不净的、带病菌的东西都在今天算起了“秋后总账。”

周爷爷周奶奶周妈妈轮班侍侯着,不免连声嗔怪:“周局长啊周局长,睡了三天三夜不醒人世,一睁开眼睛,也不说跟家里人亲近亲近、检讨检讨,说说你做没做什么春秋大梦,升官了还是发财了?咱们也沾点光!却抱着马桶亲个没完没了,算怎么回事?知道的你是在呕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活腻歪了非要跳进马桶里寻短见!

周局长抹煞着胸口,平稳住气息,说:“哎呀,我的亲妈亲爸亲媳妇亲儿子啊,就别再损我了,我现在终于看明白了一件事情也就是你们这些真亲人还管管我的生死存亡,酒局子上的那些酒友、铁哥们儿、铁姐妹们儿呢?一个个都死哪去了?怎么不在这时候讲讲感情深浅厚薄、做人奸呆灵傻、长相俊屯美丑?”

周妈妈火上烹油,说:“没事,别着紧,一会儿等菜上齐了,兄弟姐妹儿们就全到位!”

周局长闻言,哇地一声又狂吐了一大口。

周爷爷手指那些白虫子说:“咳,这就是酒虫子啊!喝了这么多年的酒,肚子里的存货还真是不少!不过,眼看就要亮天了,他还一点儿吐干倒尽的信号也没有呢”

周奶奶胆怯地叫着:“看啊,老头子,酒虫子还在游呐!”

周局长受不了了,几乎把脑袋扎进了马桶里,呜呜嗷嗷又一阵喊话。

周妈妈特别幸灾乐祸地跟周奶奶说道:“哼,看样子,有了这次刻骨铭心的经历,估计以后只要听到‘酒’这个字,咱们家周局长立即就会去寻找马桶,开始大吐、二吐、虎吐、狼吐、熊猫吐、托马斯全旋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