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无泪的痛苦

正在楹柔的思量间,元将军的两名副将把公孙明浩架了出来。两把刀架在公孙明浩的脖子上,莫少炎也缓缓地从营帐后走出来,一脸冷凝。

“大人,如何处置?”元将军对着莫少炎拱手。

欧阳楹柔看着这一幕,心尖为之一紧,她感觉到自己几乎不能呼吸,为了不让自己失去意识,她用力地掐着自己的左手。此刻的公孙明浩,是她见过的最帅的时刻,他那副大义凛然、不惧死亡的样子让她沉迷,他那一袭飘飘的白衣让她疯狂,而他不珍爱生命的举动让她有种欲哭无泪的痛苦。

“为什么?”莫少炎冷冷地问,语气里不带半丝感情。

公孙明浩笑,一副视死如归的状态,只是,他心有遗憾,没能取莫少炎的人头,也没能替大哥解决掉莫少炎这三十万的兵马。

“为什么?”莫少炎又问。他倒是有着极好的耐性。

“莫少炎,你知道什么是三纲五常吗?”公孙明浩冷冷地问莫少炎,不等莫少炎说话,他又道,“五常者,仁、义、礼、智、信,三纲者,夫为妻纲,父为子纲,君为臣纲!你为人臣子,却大逆不道想要自己称王,是以人人得而诛之,而我不过是人人里的一员罢了!”

他说得云淡风轻,莫少炎却听得眉头紧锁。

士兵们停下了手里的兵器,静静地看着台上的这一幕。

谁说士兵们没有思维?他们只是比较单纯,比较容易相信自己的眼睛与耳朵罢了。

楹柔看到士兵们停止了练兵,而是握着长矛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她的心稍稍有些平静了下来,不再需要不停地掐自己的肉来迫使自己清醒。

陈峒天正在另一个角落里冷冷地看着这一幕,他手中的剑已经被他握得全是汗,有汗水顺着剑身滑落下去。

莫少炎冷冷地盯着公孙明浩,突然哈哈大笑了几声,然后道:“公孙明浩,你也配跟老夫谈三纲五常么?乘人之车者载人之患;衣人之衣者怀人之忧;食人之食者死人之事。你身为我平王府的一等食客,不思如何回报于我,却来我军中蛊惑我军将士,你也配跟我说三纲五常么?”

“我来平王府,原本是为了做一个有所抱负的食客,却不承想,平王府的莫尚书不过是披着羊皮的狼,我又何必再将我一腔热血尽数倾洒在为人作恶的事上?”公孙明浩有意提高声音,他想让士兵们听到他的话。他现在要做的是与莫少炎辩驳一番,若是说得有理,激起士兵们的良性认知,即使不能活命,至少能挑乱军心,助大哥一臂之力。

“住口。天道不仁,我不过是替天行道。先帝在位之时,我禄西百姓无不安居乐业、衣食无忧,然而这三年来,我禄西百姓却是食不能裹腹,难道不是他上官乾文治国无方吗?他上官乾文在位七年,却不能为皇室添得一儿半女,这不是天要亡他吗?既然天要亡他,我又何苦再置禄西百姓的安乐于不顾?只要我取了皇位,定能将禄西国治理得更好,又不损百姓一分一毫,这不是替天行道是什么?”莫少炎的这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说似乎又鼓动了士兵,士兵们相互交换着眼神,然后点头表示认同。

公孙明浩再道:“好一个巧舌如簧,好一番冠冕堂皇的说辞!倒把你谋反之事说得天经地义了。你何不在江鱼腹中塞张纸条,然后再命人将鱼捞上来,剥开鱼腹,从里面取出纸条来,上面写着,皇天不负,莫氏江山!这样岂不是万万人归心,百姓也敬仰你,何必还需动刀篡位呢?”

士兵们又觉得公孙明浩说得有理,开始交头接耳地小声议论起来。

莫少炎生气地看着公孙明浩,真想一刀将他剁了,可当着三十万士兵,他又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呢?只好硬着头皮道:“公孙明浩,你背叛老夫在先,辱骂老夫在后,你说,老夫还有什么理由留你?”

“哈哈哈,莫少炎,你当真是老奸巨滑。你背叛朝廷在先,而我只是觉悟了,又何从有背叛一说呢?天下百姓都该忠于朝廷,若我忠于朝廷便是对你的背叛,终归你才是那个真正的恶人啊!”公孙明浩说完以后又冲着台下大喊:“大家说是不是?”

“是”台下一阵骚乱,大家舞动着手中的长矛大声回应着。

“杀了他!”莫少炎慌乱中一声令下。

两个副将的刀却在倾刻间掉到了地上。他们双双抱着手腕蹲下身去。

“该死的!”莫少炎低咒一声,从腰间拨出剑来朝公孙明浩刺去。

公孙明浩没有了两把大刀的威胁又哪里是省油的灯呢?一个飞身而起,轻飘飘地飞至半空中,如同神仙一般在空中立着,衣袂飘飘,紧接着,他的剑在手中舞起来,剑气拔张,向四周辐射。

莫少炎飞身迎了上去。

元将军已经命人架起了箭,一百多号弓箭手在台下的前几排拉起了弓,箭在弦上,只等元将军一声令下,便能将目标万箭穿心。

元将军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打斗的人,看到莫少炎与公孙明浩纠缠不清,他提醒道:“大人,你让开好让在下放箭!”

公孙明浩一听,冲着元将军勾唇一笑,然后死死地缠住莫少炎。他怎么能随意地放弃这么一个保命的机会呢?除非是傻子!

陈峒天不知道从哪个地方冒出来的,直奔台上而去,一边举剑朝莫少炎攻过去,一边大声呼喊:“殿下,峒天救驾来迟!”

这一句话,让莫少炎一惊,公孙明浩侍机一剑刺向莫少炎,却只见剑身一弯,从莫少炎的身体里弹出来。公孙明浩被自己的剑气逼回,无奈地频频后退,最后只能落到地上,用剑支住身体。

“哈哈哈哈,公孙明浩,老夫便是这么容易死的么?”莫少炎狂妄地大笑,一剑向陈峒天刺去。

“峒天小心!”公孙明浩高呼一声。

陈峒天闪身躲过,然后迅速地绕至莫少炎的身后,试图进攻。

公孙明浩又在地下冲着半空高喊:“峒天,不要恋战,他身穿软甲,你伤不了他!”

陈峒天却如同没听到一般,死缠着莫少炎,然后道:“殿下,你快走!”

元将军见陈峒天死死地缠着莫少炎,一个眼神示意,他的两员副将立即执刀向公孙明浩攻去。

却在靠近公孙明浩的时候,双双跪地。

元将军拧眉走近,从地上捡起两个小石头。心里暗惊:好强的内力!他的兵营里,什么时候有了此等高人?思及此,他对着台下大声喝斥:“谁?是谁?站出来!”

士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紧接着,一袭紫衣女子从天而降。

此人正是欧阳楹柔。

楹柔手握寒冰剑,冷凝着脸,黑色的发丝在空中飞舞,头上的珠钗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紫色的衣服在空中飘舞,纤纤玉指拂过剑身,腰间的佩玉是公孙明浩所赠的那块,玉佩之下的流苏是她在街市精心挑选的。

“楹柔,你走啊!”公孙明浩看到这一幕,他只感觉胸口剧痛,半晌才回神,回神后疾呼。

欧阳楹柔冲他微微一笑:“相公若有生命危险,娘子岂可置之不理?”

相公若有生命危险,娘子岂可置之不理!这是感人至深的生死相依的决心。可是公孙明浩只剩下心痛,他看着楹柔的眸子泛泪,感动,心痛,遗憾,各种感情杂陈。为什么老天让他们相遇,却不让他们相守?

莫少炎听到这句话,转身对着欧阳楹柔冷笑,然后冷声道:“欧阳楹柔,天堂有路你不走,地下无门你闯进来。既然你们有心求死,老夫便成全你们这一对狗男女!”他对她的倾心,对她的爱慕,全化作深深的嫉妒与恨!他嫉妒公孙明浩比他年轻了二十几岁,恨欧阳楹柔背叛了他!

“莫少炎,要取我性命,也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欧阳楹柔冷冷地看着他,眸子里全是恨。这种恨,让莫少炎有种熟悉的感觉。这是一双幽怨的眼睛,他猛地想起了十五年前血洗欧阳族的那一幕。欧阳,欧阳楹柔,他的心猛地加快了跳动的速度,紧张地问,“你是什么人?”

“你已经猜到了,不是吗?”欧阳楹柔再冷冷地盯着他。

“你是欧阳紫越的什么人?”莫少炎又问。身体已经落到了地上,往后退了半步。

“你也猜到了,不是吗?莫少炎,我欧阳一族,功成身退,隐于山州,你却心如蛇蝎,屠我满门,此仇不报,我欧阳楹柔有何面目见列祖列宗?”欧阳楹柔是用内气说话的,强大的气场充斥着这块空旷的土地。士兵们都听到她说的话了,又纷纷议论开来。大家都听说过欧阳家族被灭门的事情,只是从来不知道会是莫少炎干的。不过,心里气愤归气愤,终归拿人手短,吃人嘴短,他们还靠着莫少炎养活一家老小,只好都住了嘴。静静地看着他们台上发生的一切。

“哈哈哈哈,欧阳紫越的女儿,那么欧阳和言便是欧阳紫越的儿子了。啧啧啧,欧阳楹柔啊,你当真是聪明过了头了。若是你好好从了老夫,每日替老夫铺床叠被,老夫也能赏你一口饭吃,不去计较你是仇人的女儿,可是你却非要来送死。你的哥哥欧阳和言,原本在平王府还有些前途,还能替欧阳族留下最后一丝血脉。哈哈,欧阳紫越,天要亡你啊!”莫少炎说完以后,拔剑便向欧阳楹柔刺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