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雨下的越发急了,豆子大的雨滴生疼生疼的打在脸上,可她一点也感觉不到疼痛,就站在那里,任凭雨水浸湿她的衣服,路上的行人纷纷侧目,对她报以一种怪异的眼神,不知道是谁嘟囔了句:“下这么大雨也不急着回家,竟然还站在那里淋雨,不是神经病就是个傻子!”她对于别人的评论置若罔闻,仿佛她已经和这个世界隔离,周围剩下的只有雨水……

她开始缓慢移动自己的脚步,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才回到自家的楼下。阴沉沉的乌云盘旋在上,和屋顶的红色瓦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穿过昏暗狭小的楼道,黄色的电灯摇摇晃晃照着路,雨水顺着衣角滴落……在她走过的地方留下一串水渍。

打开门,房里漆黑一片,她没有去开灯,就径直走到卧室,掀开棉被,钻进去缩成一团,因为鞋子和衣服没脱的关系,床和被子全湿掉了,衣服湿乎乎的黏在身上,让人有一种窒息的感觉,可她还是穿着那身衣服蜷缩在棉被里一动不动……

这间房好似被罩上了玻璃,房里寂静的可怕,房屋外的电闪雷鸣,狂风呼号,并没有打碎这层玻璃,只有不时的闪电照亮整个房间……

空气中还带着早晨特有的潮湿,有几只小鸟落在阳台上,叽叽喳喳的叫着。诺诺躺在床上,通过白色窗帘的缝隙,看着那几只鸟,阳光穿过了玻璃,厚重的窗帘挡住了阳光的去路,但它仍然从缝隙中钻进来,落在诺诺的脸上,她闭上眼享受着美好的早晨。因为阳光的照射,诺诺的皮肤看起来像是经过仔细打磨的璞玉,白色的床单和乌黑的及腰长发,形成了强烈的对比,衬得皮肤更加白净。原本的鹅蛋脸,因为过度的消瘦,变成了带着稍稍圆润的尖下巴。不带血色的菱形嘴唇,因为不常笑,嘴角总是有些微微下垂。小巧的鼻子拥有一个高高的鼻梁。浅褐色的眼珠和上翘的长睫毛,放在开扇型的眼睛上,眼角微微的上抬,看起来应该神采飞扬的眼睛,却总是缺少充满活力的色彩。如果诺诺喜欢笑,一定会让人拥有动人心魄的感觉。她笑起来的时候,带着两个酒窝,眼睛总是微微上吊,温柔可人的笑容总是带着点魅惑,让人沉醉其中……这幅美好的画卷还来不及让人欣赏完全,就有人打破了这一切:

“唰”的一下,窗帘被拉开了,突然刺进来的阳光,让诺诺不适应的闭了闭眼。

“姐!你就不能不像个老太太一样,整日躺在床上出神,早上空气好出去逛逛也行啊!要不小心提早衰老!”诺诺笑笑了,没有说话。诺诺从小就不太喜欢多说话,小时候竟然还因此被人当作哑巴。诺诺和她妹妹韩晓琳虽然是亲姐妹,可是两人的性格相差很多,一个静一个闹,根本就是两种极端。

婉柔叹了口气,对于姐姐的态度,她已经习惯了。知道诺诺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但是为了那张毕业证不得不提醒她要去上课。诺诺点了点头,表示已经知道了。

韩晓琳整理好东西就下楼去了,客厅里一阵脚步声,之后听见“砰”的一声,房子里变得静悄悄的。诺诺只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和邻居家里的几声狗叫。不知道过了多久,诺诺从床上起来,慢慢的换完衣服,去了学校。

校园里很安静,刮着呼呼的冷风显得萧条极了。这个城市的春天总是来的特别晚,虽然现在的月份应该是春天了,但树还是带着灰秃秃的颜色,没有一丝的生气。可是,婉柔总是对她说:“你看,树都冒出新芽了……”

走进教学楼,看着一阶阶的楼梯,诺诺有些微微的晕眩。在走廊里,她听见老师在讲那些无聊的数理化,对于在老师眼里已经打上标签的她,自然不会再去听这些费脑筋的东西,

不想打断老师兴致缺缺的话语,她走到后门,推开门,走到最后一排坐下。老师只是望了她一眼,就继续自顾自的,讲那些他自己都毫无兴趣的课题,看来这种事对老师来说,已经见怪不怪了。她来学校也只是望着窗外的云朵发呆,也不知道这云朵有什么魅力,可以让她这样看上一天。偶尔也会看看操场上的几个男生打篮球。一天……又这么过去了。

晓琳每天放学都和诺诺一起走,跟她说自己在学校里发生的趣事,虽然她并没有什么太大的表示,但是晓琳依然会说的很开心。

“今天我们班那个的李华,被人整的好丢人啊!哈哈!我跟你说啊,他们趁他要去厕所的时候把男女的标志换了,结果他进成了女厕。被人家女生当变态好一个打呢!最后送去校长室,被校长好一个训。”

“这样对同学有些过分吧,闹出什么就不好了。”

“哼哼……活该,谁让他总是跟老师打小报告的。”晓琳撅着小嘴,一脸的不服气。诺诺看她这个样子,微笑着摇了摇头:“可是……”

“哎呀!姐,不说这个。我们走啦!我有个大事和你说。你看哦,咱们家房子那么大,平常父母也不在家,我想不如租给外人吧!嘿嘿~还有钱赚呢~”

“我不想家里有外人。”诺诺一向不喜欢生人。

“可我觉得家里没有生气啊,想住个人热闹一些,姐姐你又不要爱说话,家里总是安静的像没人似的,恐怖死了。”诺诺想了想,知道妹妹的性格安静不下来,也就答应了。

“别让他打扰我。”

“呵呵,不会不会,我保证!”晓琳拍了拍胸脯,信誓旦旦的答应着。

这个人第二天就来了,虽然诺诺知道妹妹是先斩后奏,但是没有想到这么快。

“你好,我叫子苏,我是韩晓琳的同学。因为家里人搬到外地,我不想耽误学业,所以没有跟着他们走,但他们已经把房子卖掉了,晓琳看我没地方住,就叫我过来借住一些日子。打搅你们了。”说着欠了欠身。诺诺没想到会是个男人,这让她有点生气:

“怎么找了个男的来住?大街上那么多人,不好找个女孩子么?”

妹妹抱歉的看着诺诺:“姐,你别这样啦,这会让我很尴尬的。”

“尴尬?难道和男的住一起你就不尴尬了?”

“我有分寸,不会有事的。再说我们除了是同学,什么关系都没有。再加上子苏人品很好,我信得过他,才会让他来的。”

诺诺不想妹妹难做,也就勉强同意了。“你住在这里可以,但是不要靠近我的房间。”诺诺冷冰冰的看着他。看了一会,扭头回自己房间了。

“你姐怎么这么……”子苏还是没明白状况的样子。

韩晓琳微微一低头:“我姐她对人就是这样,别介意。可能是以前的事对她伤害太大了吧……否则她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说完她向他假装轻松的笑了笑。

“看来你们家有一些很让人感兴趣的事哦~”子苏露出了坏坏的笑。

听他这么一说,韩晓琳突然一顿,僵直了背对着他说:“请你不要随便去招惹我姐姐,她不是一个你可以伤害的人,也不要想知道什么,那不是你应该知道的事。”听罢,子苏只能很无奈的笑了笑。

这个人便这样突然闯进了诺诺的生活。

诺诺向学校请了一个星期的假,理由是不想去了。这几天她一直在阳台晒着太阳。看着太阳西沉夜幕,渐渐的被黑夜吞噬。晚上望着月亮发呆,偶尔几颗新星;从黑云中闪烁出不太明亮的星光。等到胃疼的时候,才惊觉自己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了。胃里空无一物,东西吃在嘴里的味道如同嚼蜡。好不容易吃了下去,胃反而疼的越发厉害。

她以为这一个星期,就这样过去了。可是第四天的晚上,没想到一个电话打破了宁静。诺诺的电话就是摆设,除了妹妹和妈,没有人会打电话、发短信给她。晓琳根本没有必要这么麻烦,她就在隔壁。诺诺以为是妈打来了的,想也没想就接了起来。

“喂,你好。”诺诺冷冷的说道。

“你就不怕着凉么?虽然现在是春天,可还是很冷啊。”是个男人的声音,这让她感到有点诧异。

“你是哪位?”诺诺的语气透着微怒,因为她心里已经有数了。

“子苏!”坚定有力的语气。

“有事么?”

“没事啊~就是看你整天坐着发呆,大晚上的也不怕冷,所以就来关心你一下啊~”这种吊儿郎当的口气让诺诺觉得厌恶。

“不用关心,我很好。拜拜!”这通电话让她彻底没了心情,早早就睡了。

第二天,诺诺把昨晚的事告诉了妹妹。她向诺诺解释说没告诉过子苏,诺诺知道是那个男人自己翻妹妹的手机找到的,便摇了摇头,告诉她不用解释。诺诺告诉妹妹,要换个号码,这个号码就不要放在手机上了。婉柔点了点头,表示她绝对会按照姐姐说的去做。诺诺休学了,因为老师说她现在的精神状态并不适合来上课。诺诺的妈妈打了个电话告诉了诺诺,还说给她的账户里打了一笔钱,心情不好的时候出去走走。诺诺想了想,便收拾了行李,带了几本书和换洗的衣服,给妹妹留了一张字条就出门了。

这几天诺诺一直在走,每到一个地方,游走在陌生的大街上,她反而会感到无比轻松,因为这里,和她一点瓜葛没有,她是一个全新的诺诺。

“或许,等事情结束了,毕业了,我会彻底抛弃那座充满回忆的城市吧。我希望重新开始。”诺诺心里这样默默想着,第二天便又坐着火车离开了,对任何地方都没有留恋。

车窗外通常是大片的农田,是带点黄的绿色。阳光总是喜欢穿过厚厚的云层,射出一束束的金柱。火车飞驰,眼前的杨物也模糊的看不清了,仿佛在一遍一遍的重复着刚才的杨色。

经常会在火车上,看到一家三口出来游玩。小孩的脸上总是挂着一副稚嫩的笑容,让任何人看了,都不会忍心伤害他们纯真的心灵。诺诺突然怀念起以前的自己,什么都不懂是多么美好的事情。

“姐姐,你在看什么?”刚刚还在妈妈怀里撒娇的男孩,现在带着一脸天真的看着诺诺。

“姐姐在看美好的东西。”

“什么美好的东西啊?我也要看嘛。”诺诺没有回答,只是微笑着摸了摸小男孩的头。“姐姐,你笑起来好温柔啊。比我妈妈还好看!”

“呵呵,你这样说你妈妈可是会伤心的哦。”说着还指了指小男孩的妈妈。

“哈哈!我们家小毅这么夸你,就不要谦虚了嘛。而且这有什么伤心的,她开心我们也就开心了啊。”

诺诺也曾幻想过和自己爱的男人,生一个可爱的孩子,然后带着自己的孩子看遍所有的风杨,也像他们那样开心幸福。

有时也会看到老夫妻斗嘴,虽然在吵架,但是诺诺知道他们很幸福。

“你个老头子,女儿找的这女婿多好啊!还不满意?”

“哼!满意?赚钱那么少,这不让我女儿过去受苦么!”

“钱多就好啊?这男的又会做饭又会干家务的,还疼咱闺女,现在打着灯笼都找不到这么好的男人了!女儿自己觉得嫁得好,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啊。”

“哎~女儿大了留不住咯。”

“这二十多年,一眨眼的功夫就这么过了。还记得她小时候,真是放在手上怕摔了,放在嘴里怕化了,小小的一个跟在自己后面,‘妈妈’‘爸爸’的叫着。小时候犯了错打她,看她一哭,心疼的这手都下不去了,孩子是妈的一块心头肉啊!打她一下就跟打在自己身上似的。等她上了学,渐渐大了,开始怨咱、恨咱管着她、训着她的时候,我的心就像搅碎了一样,妈还不是为她好啊。等她真正长大了,明白我的苦心的时候,开心的我就像在天上飞了一圈似的!终于盼到养了二十多年的闺女要嫁人的时候,我这心里也难受舍不得啊……可看她嫁得好,我这当妈的也就放心了……”

“老婆子,有啥好哭啊,女儿要嫁人了这不好事么?咱开心点。”

“我这不开心的哭了,以前看王婆,张姨她们嫁女儿的时候,也是这副模样,当时我心里还想着:闺女要嫁人了,有啥好哭的啊,这种好事要开心才对啊。现在我也明白她们心里的难受了啊。”

“是啊……”

诺诺外出的这段时间里,晓琳给姐姐打了无数个电话,问她什么时候到家,想她了之类的话。诺诺觉得该回去了,因为以前出门,家里只有晓琳一个,但现在多了一个男人,不能只留她一个人在家,所以诺诺决定第二天回家。

回到家,家里一个人都没有,看来诺诺回来的有点不巧,诺诺也没有跟妹妹说她今天回来的事情。上了楼,放下东西,收拾了一下,洗个了热水澡。坐在阳台上,晒晒太阳。诺诺又想起了那个人,她跟他说,我要活的比你好,好上千倍万倍……可是现在这样又算什么?

“姐!你回来了?啊!想死你了呢~抱抱~”

“都那么大了,还那么爱撒娇,真是拿你没办法。”诺诺抱了抱晓琳,问她那个男人有没有怎么样。晓琳拍了拍诺诺的肩,叫她放心。说她不会那么傻的。诺诺微笑了一下,说有个电话要给妈,让晓琳先出去。晓琳点了点头,走出去关了房门。

“喂,妈,是我。”

“我在开会,有什么事?”

“没事,我只是想回去上课了。”

“好,我知道了,我会跟学校说的。不说了,我还要开会。拜拜!”

“拜拜。”电话那头的回应只有“嘟嘟”声,诺诺一阵落寞。

就这样,诺诺又回到了学校。但是学校这边还是担心诺诺以后会不会发生类似的事情,诺诺只能向他们保证不会了,他们也只是将信将疑的相信了她。这次回到学校,诺诺没有再来晚过,也没有再请过假,好像一切都好了。要是说这食堂里什么最多?不是学生,也不是饭菜,而是各种八卦。人言可畏四个字真不是假的。总是有那么一些人,喜欢为饭后添一些“甜品。”

“听说没?那个诺诺又回来了。”一个男生率先说出了这个话题。

“她怎么还没被学校赶走?这祸害简直是侮辱咱们学校,净给我们丢脸!”这种话从一个看起来特别文静的女孩嘴里说出来,总是会让人觉得特别厌恶。

“就是说嘛!你看她那个样子,清高的不得了。哼!背地里还不是下贱的要命!”文静女孩的朋友也狠毒的说着。

“哎呀!她就在那里!看着没?离那么近,她是不是都听到了啊?”文静女孩惊呼了一下,有点担心的说道。

“我呸!被她听着怎么了?她能怎么样?还不是要听着?本来就是事实嘛~担心什么啊!”男生特拽的大声嚷嚷着。

“说的也是啊!哈哈哈!我这不怕我老公被她死不要脸的缠上,到时候我老公不鸟她,她面子上过不去呀!”说完白了诺诺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