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你怎么舍得不来

周正廷死后花旗把周正廷原来时候住过的小房子租了下来,房东太太人很好,因为知道花旗跟周正廷之间的事,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涨房租,就算近年来房价涨得离谱,房东太太也咬着一个月350块钱不松口,这样的小房子虽然古旧,但是位于重点高中附近,一个月1000块钱也是大把的人抢着要。房东太太这样的念旧倒是让花旗感觉很不好意思。

房间里的陈设一点都没有变,花旗每次去都打扫一次卫生,房间里是整洁的一尘不染的。花旗总是想,把房间打扫地这么干净,如果有一天主人回来,也一定会开心的,只是,没有如果了吧。

花旗很想念周正廷的时候,会躺在周正廷的床上,用被子紧紧地紧紧地把自己裹住,好像周正廷在抱着她一样,这让她感到温暖和放松。她突然很感谢,自己还有这样一间小小的房子可以留作纪念。花旗想好了,等以后自己有了钱,一定要把这间小房子买下来,把房子里周正廷的气息通通留住。

花旗曾经送过周正廷一盆小吊兰,就挂在小房子的窗口,一直长得很好,娇翠欲滴的样子。花旗一度只是睡在床上,看着那盆吊兰发愣,偶尔有风吹来,吊兰动一动,花旗就使劲地往窗外看,眼睛一眨也不敢眨,生怕是周正廷回来了。

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花旗也愣愣地看着天花板,竖起耳朵听周围的声音,怕自己错过了周正廷回来的脚步声。再后来,花旗会在地上撒上一片生米,听老人说人死后总会回来看看的,如果第二天起来的时候米上有脚印的话,那就是往生人回来了。

花旗对此深信不疑,每晚都虔诚而细心地撒上一片生米,可是周正廷却似乎一次也没有回来过,花旗是个倔孩子,周正廷死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她都这样孜孜不倦地撒米,孜孜不倦地祈祷,乔凤娇偶尔去小房子里看花旗,看着满地的被铺的很均匀的生米发呆,却什么也不敢说,只是默默地看着花旗流泪。

周正廷死后很久,窗前的小吊兰突然枯萎了,花旗小心翼翼地换土,填花肥,浇营养液都救不回来。花旗看着吊兰死气沉沉的样子,觉得自己就好像将死之人,终于没有了吊着的那一口气,整个人都瘫软在地上,再也没有站起来的力气。

乔凤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女儿面如死灰地倒在地上的样子,她慌慌张张地跑上去,把花旗扶起来,惊恐地看着她绝望的表情,“旗旗,旗旗,怎么了,你睁开眼睛看妈妈一眼啊……”乔凤娇不敢摇晃她,生怕把她摇坏了摇碎了,花旗慢慢得睁开眼睛,两只眼睛没有聚焦,只是愣愣地说:“妈妈,你说他怎么不回来呢,他当真是一点也不想我吗?”

乔凤娇使劲地摇头,眼里的泪水呼之欲下,“旗旗,你醒醒好不好,该醒了啊。”乔凤娇的眼泪硬生生地砸在花旗的脸上、发间,花旗似乎有点清醒过来,她艰难地抬起手,去擦乔凤娇脸上的泪。

“妈妈,你别哭,我错了,我真的错了”,花旗慌张的样子如七岁的稚童,看得乔凤娇心里的酸涩更甚,她一把抱住花旗,说:“旗旗,我们该忘记了,我们都忘了好不好?正廷他是个好孩子,妈妈相信他也不想看到你这样的。”

花旗不说话,只是拼命地摇头,她不要忘,她不能忘,她要是忘了周正廷,周正廷他该多么寂寞啊,不,他肯定会恨她的,他一定会恨她的啊……

乔凤娇拉花旗站起来,把她推去卫生间,让她看看自己现在到底是什么样子。花旗看到了镜子里头发散乱脸色苍白的自己,更看到乔凤娇神色疲惫老态毕露的苍老的脸。花旗缓缓地抚上镜子,乔凤娇才不过四十来岁,头上却隐隐有些白发出来,她的眼睛和花旗一样,都是通红的哀伤的,花旗的心里一扯,不由蹲下身子嚎啕起来……乔凤娇的眼泪也一滴一滴地打在浴室的水泥地上,开出了一朵朵暗黑的悲伤的花……

自此以后,花旗好像真正从这段悲惨的过往中走出来了,她像每一个高复生一样早出晚归,咬牙切齿地学习,周围的一切看不见也听不见,也会对乔凤娇和花伦淡淡地笑,考得不好也会抱怨无力,偶尔也会和同学一起出去玩,只是乔凤娇却知道,有些东西真的不一样了。乔凤娇偶尔抱着花伦感叹,到底该拿花旗怎么办,花伦也只是摇着头表示自己也无可奈何,花伦和乔凤娇也在渐渐老去,人老了,心就软了,变得慈悲了,他们小心翼翼地呵护着自己的花旗,生怕花旗的心里升起一丝一毫的悲恸。

只是会好的吧,时间是最好的治疗师,一年不行就两年,两年不行就三年、四年、五年,总有一天花旗会忘掉以前的一切,有新的生活,新的爱人,一定会这样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