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你,终究是绝望了吧

周末的时候钟朗带花旗去大排档吃龙虾,花旗以前没有吃过,所以格外地期待。

排档后面就是海,晚上的时候黑呼呼一片,只是海风吹过来倒是很舒服。等菜的时候花旗趴在栏杆上看海,钟朗坐在位子上不动弹,只是问花旗这一片黑呼呼的到底有什么好看的,花旗只是笑笑不说话。

花旗看大海的时候,总会想起周正廷来,有时候花旗很想趁黑夜无人的时候,就这样一步跃入海中,让海水层层地把她包围起来,温柔地抚过她的全身。花旗想,周正廷也一定喜欢海,大海这样雄浑壮阔又温柔的东西,可以把一切都包容起来,抚慰一切。唯一遗憾的一点是,花旗她并不会游泳,所以跃入海中之类的幻想,纯粹就是找死的行为。

龙虾上来的时候钟朗很绅士地剥给花旗吃,花旗也不推辞,两人一副好姐妹的样子。受苏苑的影响,花旗看着两个男人在一起的时候偶尔也会脸红心跳。如果钟朗知道花旗把他当做好姐妹来对待,并在心里给他定位为guy,估计能气得跳脚,所以说嘛,花旗偶尔也有脱线的时候。

吃着吃着,花旗突然有些不舒服,喉咙火辣辣的,好像迅速地肿了起来。钟朗看着花旗的脸上突然起了很多红色的疹子,心里暗道不好,花旗她好像对龙虾过敏。

钟朗迅速地跑到路中央,拦了一辆出租车,扶着花旗上了车,迅速赶去医院。

沈嘉言来的时候看见花旗脸上红红的一片,气得一拳打到钟朗的脸上,“你好端端地带她去吃什么龙虾?”钟朗不还手,捂着脸不说话。

花旗吓了一跳,连忙制止沈嘉言,“你干嘛呀,是我要跟他一起去吃的,我也不知道自己对龙虾过敏啊。”沈嘉言怒气冲冲地回头,“你闭嘴!”然后一个人坐到病房的沙发上生闷气。

过了良久,沈嘉言才闷声闷气地说:“钟朗,不好意思,刚刚是我太冲动了。”钟朗拍拍沈嘉言的肩膀,表示自己并不在意。然后转身对花旗说:“花旗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花旗点点头。

钟朗走后,花旗和沈嘉言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花旗转过头不理沈嘉言。

沈嘉言很想为自己刚才和花旗大小声道个歉,可是看到花旗冷冰冰的背影又不好意思开口,刚要出口的话又堵在了喉咙口。

花旗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最近特别容易对沈嘉言生气,动不动就觉得心里有一口气堵得慌,好像沈嘉言做什么事都能惹她不高兴,可是仔细想想,沈嘉言倒也真没犯什么大错误。

“花旗?”沈嘉言试探着叫她,花旗不知道该如何应答,心下忐忑,干脆闭上眼睛装睡。沈嘉言以为她真的睡着了,给她掖了掖被子,然后跑到小沙发蜷了起来,沈嘉言昨夜一夜没睡,现在也是累得脑袋发晕。

直到听到沈嘉言熟睡的呼吸声,花旗才转了个身,看他睡着的样子。沈嘉言一米八多的人蜷在一张一米五的小沙发上确实有些委屈,花旗看着他总是发黑的眼眶有些心疼。沈嘉言他,一定很累吧……

早上起来的时候沈嘉言已经不在小沙发上了,花旗看着空荡荡的病房忽然间有些失落。“花旗你醒啦,我给你买了小笼包来,你看看喜不喜欢吃”,沈嘉言挂着一张笑脸出现,花旗很想装做不理他,可是看着他鲜少的狗腿的表情,花旗还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了他一下。

过了一会儿护士来给花旗量体温,“36°8,不发烧,身上的疹子也已经退了,可以出院。”

“那还要注意什么吗?”沈嘉言问。

“把剩下的药吃完,注意不要接触过敏原就可以了”,沈嘉言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走出医院两个人沉默地往前走,沈嘉言有好几次想开口说话,又默默地咽了回去,花旗斜眼看到他欲言又止的憋屈样子,忍住笑,继续故作冷漠地走。

“诶花旗……”

“嗯?”

“我错了。”

“嗯。”

“……”

坐上车,沈嘉言从后视镜里看了看花旗的表情,见她还是板着一张脸,觉得更加头疼了。

晚上的时候花旗从房间出来吃饭,点了一些自己平常常吃的小菜。上菜的时候花旗不禁皱起了眉头,烧得软塌塌颜色诡异的油淋生菜,一盘黑乎乎的尖椒炒牛柳,海带排骨汤倒还好点,似乎和平常没有什么不同。花旗叫来服务生,服务生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一个劲地让花旗尝尝,花旗疑窦更深,光是坐着,坚决不动筷子。

服务生无奈,只好回复花旗说让她等一下,过了一会儿,领着沈嘉言过来了。沈嘉言不复往日的干净整洁,显得有些狼狈,衬衫袖子草草地卷起来,衣领上似乎有黄色的油渍,花旗挑挑眉头,问他:“你做的?”沈嘉言有些脸红,尴尬地点点头。

花旗拿起筷子,尝了一口生菜,沈嘉言一直打量着花旗的表情,似乎没有什么异常。花旗又尝了一口尖椒牛柳,然后擦擦嘴巴,还是没有什么表情。只是转头对服务生微笑,请他给她拿碗米饭过来。

花旗低头默默地吃饭,沈嘉言在一旁心里忐忑,花旗吃得很慢,可是却把桌子上的菜一点一点吃光了,“那个,好吃吗?”沈嘉言一脸期待地问。

花旗缄默不语,只是轻轻点头。沈嘉言弯下腰去观察花旗的表情,发现花旗的眼睛红红的,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问:“有那么难吃吗?”

花旗摇头,只是仍是低着头不说话,沈嘉言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垂头丧气地站着。花旗在座位上坐了好久,脑袋里变幻着周正廷坏坏的笑和沈嘉言温柔的样子,她觉得自己的脑袋里像有人在用力牵扯着一样,一阵阵发疼。

花旗站起来,低声跟沈嘉言道别,“嘉言,我先走了。”

回到房间,花旗迅速脱了衣服上床,把自己紧紧地裹在被子里,头越来越疼。沈嘉言孩子气的委屈样子偶尔出现在她的脑海里,牵扯着她的神经一跳一跳。

沈嘉言约了钟朗去酒吧,两个人要了个小包厢,沈嘉言一杯又一杯地灌着威士忌,钟朗看着他垂头丧气的样子也不阻止他。“钟朗”,沈嘉言抬起迷蒙的眼睛,包厢里有红红绿绿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显得格外地无助和迷茫,“你说我有什么不好呢?怎么花旗她就是不喜欢我?”

钟朗不知道怎么跟沈嘉言说,只是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钟朗不是没有真心喜欢过女孩子,知道沈嘉言那种无能为力的感受。那年钟朗还在上初中吧,班长是个带黑框眼睛很严肃的女生,钟朗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喜欢她,也许是她脸上不合时宜的严肃感让钟朗觉得特别囧吧,反正钟朗一看见她就想笑。也是持续很多年的喜欢,直到那个女生今年结婚,钟朗才结束连自己都不知道是明恋还是暗恋的十多年的恋情。其实谈不上什么悲痛欲绝,只是心里苦涩,好像有人直直地从他嘴巴里灌进去一杯黄连水一样,苦得他眼泪都出来了。

沈嘉言越灌越多,好像要把这辈子的酒都喝光一样,钟朗终于看不下去,拦住了他伸向酒瓶的手。沈嘉言捂着胸口,抬头很是疑惑地问钟朗:“钟朗啊你说,我的心怎么那么疼呢?TMD好像有个人在我胸口搅啊搅啊,真是残忍。”钟朗不忍心看沈嘉言的表情,只是扶住他,“嘉言,你不要这样,清醒一点。”

沈嘉言“砰”地把酒杯一摔,“我TM要是清醒一点就不会这样一直缠着人家明明知道人家不喜欢我还放不开手了。”钟朗心里一酸,也不再劝他,只是默默地陪着他一起喝。

花旗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梦里满是周正廷霸道的样子,坏坏地捉弄她的样子,哈哈大笑的样子,吃饭时候狼吞虎咽的样子。然后画面一转,她听到自己信誓旦旦地跟周正廷承诺“相信我。”花旗满头大汗地惊醒,狠狠地打了自己一个巴掌,让自己清醒一点。明明都跟周正廷承诺过了啊,让他相信她,说她会一直一直陪在他的身边,说自己会给他温暖。怎么能,就这样,就这样就动摇了呢?

沈嘉言喝醉了酒,在花旗门外使劲地敲门,他也喊“花旗花旗……”,那样地温柔缱绻,又那样地绝望。

花旗抱着被子坐在床上,牙齿紧紧地咬着嘴唇,两只手严严实实地捂住耳朵,可是沈嘉言的喊声还是这样声声入耳,花旗告诉自己,绝对绝对不要心软,绝对绝对不要动摇……

最后沈嘉言的声音就这样一点一点地小了下去,花旗心想:他,终究是绝望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