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忍耐三思,因事相争,焉知非我之不是,需平心暗想。
朱子治家格言
紂王七年二月,宫中练武场。
杀伐之声轻响,棍棒之间搏斗声不停。
“陛下实力似乎如昔!”闻仲收棍于身后,暂停对打。
平息喘气,紂王横棍于身前,“太师此言过早!”
看出紂王并不认输,闻仲再摆架势,“如此,请陛下赐教!”
话方完,紂王握紧棍尾跃身而起,向下劈落。
偏身侧开,闻仲转动长棍,打开来袭长棍同时,手上棍棒一转,另一端就向着紂王头脸敲下。
为了避开眼前棍影,紂王长棍一放,人向后退。
挑起将落地之棍,闻仲一击再一收,长棍向着紂王飞回。
伸手接回长棍,紂王再次冲了上前。
以自己拥有的怪力为主,紂王的攻击招招以蛮力为其诉求。
反观闻仲之反击,招招以灵动为基准,于是轻轻松松将紂王攻势化解。
每被挑落长棍击退,紂王再接棍又是冲上前的反击。
虽说是对打,可是实际说来,等若闻仲单方面教导紂王守势的重要。
当二人努力于对打,一人自远端行来。
“陛下、闻仲!”黄飞虎在二人眼前站定。
正在战况中的二人,眼各向他一瞥,随着话声向他发动合击。
漫天漫地的棍影,一由上、一由下,夹击的十分完美。
淡望上下二方合作攻来的长棍,黄飞虎摇首轻笑,脚一抬、一踹再一踏,轻松将由下方攻来的紂王之棍踏于脚下。
同时,手一张一握,黄飞虎将闻仲手上长棍尾端握于掌中。
没有花俏的手法,黄飞虎十分简单就将二人的连击解决。
“你依旧这么非人!”闻仲轻笑着意图收棍。
二人武艺齐名,闻仲岂会轻易被他打败,黄飞虎蹙眉放手,“少来这套,你有让我吧?”
紂王亦放开长棍起身。
“陛下、您的棍法增长不少。”黄飞虎将脚一抬、一挑,长棍昂扬空中。
伸手接过翻转的长棍,紂王苦笑,“还是比不上二位爱卿!”
登基七年以来,紂王不曾胜过二人。
“陛下太谦了。”闻仲抱拳躬身,受之有愧。
而黄飞虎搔搔头,有话要说又不知如何措词。
“飞虎有话想说,就说啊!”紂王双手盘胸,认真催促。
又被闻仲瞪了一眼,黄飞虎还是说了,“如果陛下能让攻守兼备,我们二人也望尘莫及。”
与事事进退有礼的闻仲不同,黄飞虎的个性是莽撞与过直。
紂王同意他的发言,“飞虎说的是。”
总是不喜黄飞虎的不负责任发言,闻仲伸手将他拖开。
“有事?”挑在这时来练武场,应是意料中的事有了发展。
黄飞虎不意外点头,又偷看向紂王,“你不是很重君臣之礼?”
一般而论,君主在身前时,身为臣子是不该窃窃私语。
一向将条文奉为圭臬的他,今天哪里反常?
闻仲放手没有答话,只是眼神转了转。
“太师,发生什么事了?”对商朝人而言,身为太师的闻仲其地位之高,让身为帝王的紂王亦是不敢得罪。
毕竟,当日能立他为帝的是他,而往后能废他的也是他。
再加上,自小到大直到成了帝王,闻仲都是他身旁第一能臣,更是他的优良教师,于是紂王对闻仲不敢直称其名,跟所有臣子一同尊称他一声、太师。
闻仲不需再问原因,回看向紂王,“北海造反!”
短短四字,让紂王有些兴奋,也让黄飞虎有些错愕。
“你问我的,我还没答,你怎知?”黄飞虎十分好奇。
闻仲瞥他一眼冷笑,“北海袁福通等七十二路诸侯的造反企图,在去年朝供不足上、显而易见,只是没想到他们直到此时才发动攻势。”
对闻仲而言,他已等了他们太久!
“太师有何见教?”紂王巴不得能亲自出征。
自登帝位连续七年安和岁月,让紂王有些蠢蠢欲动。
“请陛下勿有其他打算。”闻仲缓下冷笑,“小小造反,由臣平定即可。”
还以为能亲率军队出征,没想到话未出口,已被打了回票,紂王黯下脸,“就请太师多费心。”
“不敢。”拱手回礼,闻仲看了黄飞虎一眼,“请恕臣告退。”
“去吧!”没有可留他的事,紂王挥挥手,就算准行。
当闻仲转身离去,黄飞虎亦同样准备走人。
“飞虎!”看着背影,紂王叫他一声。
停下脚步,黄飞虎回首,“有事?”
不合君臣之礼的动作,紂王却没动怒,因为那是他率直的一面。
“你也认为,我不适合上战场?”紂王一直认为闻仲与其他大臣对他太过保护。
论及武术与兵法所学,也许他不及闻仲与黄飞虎,可是除了二人之外,他有自信不输任何人。
明白紂王的不满,黄飞虎将视线移回前方,远端闻仲的身影渐远。
“话不是这么说。”黄飞虎笑着,“身为一国之君,您要做的事,是将朝政处理完善,而身为太师与将军的职责,才是踏上战场。”
“可是”紂王向前一步,才想辩解。
黄飞虎已举步离去,“陛下有心已是人民之福,但闻仲请命出征,更是为了人民,毕竟北海路遥,若由陛下亲征,一来一往数年时间里,陛下置朝歌臣子与人民于何处?”
随风飘落的话,带着浓浓劝解。
紂王不再开口,看着黄飞虎快速远去,迎上停在远处的闻仲。
明白其实国家富强,实力惊人,自己所能做的事,却仅是让自己成为一任明君。
“我不想这样下去!”握紧长棍,紂王转身又自行练起。
对他而言,依附在他人身后,绝不是他要做的事。
他有他的企图,他的理想。
次日,太师闻仲奉旨北征,朝中事务託付商容、黄飞虎等大臣。
时间飞快过去,已过了一月多的时间。
三月十四日时,紂王一上朝。
众人默默无语,看来像是无事可奏。
自北海造反之事后,国家并无大事,紂王才想退朝。
“陛下,三月十五是女媧娘娘圣诞,女媧娘娘曾炼石补天、拯救万民,请陛下前往女媧宫降香,保祐我朝四时康泰、风调雨顺。”首相商容忆起一事,出班啟奏。
虽没多大耐心,紂王仍道:“准奏。”
隔日,天子乘輦,二班文武随行。
黄飞虎率三千铁骑、八百御林军保驾,出了南门来到女媧宫前。
上了大殿,紂王焚香礼拜,身后文武百官随班叩拜,焚香拜贺完毕。
女媧宫中整齐华丽,让紂王忍不住四处游逛。
就在无意中,清风拂过,遮掩住女媧容貌的薄纱飘开。
一见女媧像容貌端丽、宛若活人,紂王不由心神荡漾,淫心顿起。
“枉费有三宫六院妃嬪,却无人有她美艳”一时间,紂王闷闷不乐望着女媧像发愣。
末了,他喊来纸墨,笔一沾墨,就往墙上题诗:
凤鸞宝帐景非常,尽是泥金巧样妆。
曲曲远山飞翠色,翩翩舞袖映霞裳。
梨花带雨争娇艳,芍药笼烟驰媚妆。
但得妖嬈能举动,取回长乐侍君王。
望着墙上诗句,商容不安劝阻,“女媧娘娘是上古正神,陛下不可轻言污辱,烦请陛下以水洗去,免得百姓说陛下无德。”
无视于商容的紧张,紂王大笑,“朕看她貌美作诗称讚,哪有别的事?”
被紂王一抢白,商容不知如何再劝。
而他无言,其他百官更不知所措,只好让诗留于墙上,默默跟着紂王回朝。
就在众人离去不久,身为宫主的女媧方才回归。
今日是女媧寿诞,其真神前往火云宫朝贺伏羲、炎帝、轩辕。
回到宫中时,猛望见墙上题诗,不禁大怒。
“殷受这无道昏君,竟敢污辱吾?”女媧掐指一算,“商朝气数将尽,仅剩二十八年气运,不给汝报应哪行。”
怒气涛涛,女媧唤彩云童子取来金钱葫芦。
当葫芦揭开,一道白光射出,高四、五丈,上头悬着一面五彩斑斕长幡,称为招妖幡。
当幡一现,阴风颯颯,绿光浮空,雾茫茫掩去视线。
风吹了数次,阴气越是聚集,不多久所有妖精全数集合于此,而在妖精之中,更有一道视线。
纪云晓看着狂怒的女媧,以及在妖精中排列第一的千年狐狸精。
当视线交集时她不由得一震,纪云晓移动脚步向女媧走去。
望着所有妖邪,女媧找到最符合的人选。
“除却轩辕坟三妖外,其余退去。”
千里迢迢到此,一被吩咐退去,瞬间除了三妖外,妖怪已全数走光。
三妖进宫参謁,“娘娘圣寿无疆。”
合体的礼数,让女媧暂压怒气、眉开眼笑。
轩辕坟里的三妖分别是:千年狐狸精、九头雉鸡精与玉石琵琶精。
三妖修练已久,更有得道成仙的执着,女媧一笑,“听吾密旨,紂王无道荒淫,成汤失王气,西周已生圣主,你们各化人形託身宫中,惑幻君心,待武王伐紂后,使你等得证正果。”
等了许久的时机竟自动到眼前,千年狐狸精躬身行礼,“仅遵娘娘吩咐。”
跟着她行礼,九头稚鸡精与玉石琵琶精叩头谢恩。
就在谢恩后,三妖化清风而去,女媧怒气方消融大半。
回首看着题诗,女媧手一挥,清水已将诗句溶去。
“为了一怒,该死多少人?”纪云晓看着有报復快感的她。
闻言回首,女媧早看见了他,只不过,“不论汝是谁,天数就是天数,既定之事,没道理不去遵行。”
与刚才的怒或笑不同,在她脸上是慈母光辉与浅愁。
纪云晓听出话里含意,“都是注定的吗?”
还以为,可以劝回女媧一怒,谁知道,女媧之所以怒,是因为天意允许她怒,而当一切都是天数,她连不怒的权利都无。
是谁说成仙好?成为仙人后,被剥夺的自由更是不少。
“若想改变未来,何不去劝另一个人?”女媧走向内殿,而她的话,却让纪云晓若有所思的抬首。
前方早没了女媧的真神,有的是巧塑出的泥像。
坚毅的眉宇间,带着无尽的慈悲,除了造人、补天之事外,女媧被尊称为媒神,负责替世人牵动婚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