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散仙成梦

二女话刚落音,只听天际边也传来一声惊呼:“什么?碧月弯刀?”

王风惊讶之余,不禁暗道大意,适才全神贯注地看那件仙器,全然未曾留意有几缕灵识拂身而过,更未以灵识探查方圆百里的动静,自然也谈不上要二女以道术布下结禁了,以致被人窥到。

说来说去,还是三人处事经验不足,虽然聪明机灵,行举却欠老练。

二女已是大惊失色,听声音那旁窥之人当在数十里之外,音随风至,随口惊呼之声却如同发于耳边,显是道法高深,修为精强,远非元婴级的修真之士可比,实是想不出是何处神仙之流的人物来到昆仑。

就在三人各有所思之际,那碧月弯刀突然龙吟一声,体面青光大盛,似是已经惊醒。

三人惊奇之极,当下齐齐地注目凝视,只见那弯月在丝带上缓缓凌空盘旋,蓦地急速上升,“嗖”的一声,直欲破空而去。

这下变速极快,二女一时还未反应过来,王风一声怒喝:“哪里逃?”左手轻抬,五指虚弹,十数道若有若无地劲气已将那弯月层层包裹住。

那弯月还在半空挣扎不定,上下抖动。王风见状,右手已然伸出,双手十指如抚琴鼓瑟、吹笛弄箫,弹指之间,已将那弯月拿在手中。

二女不禁长吁了口气,见王风手执弯月,低头细看,遂一起上前。红云道:“难怪先前从洞中取出此物时那般容易,原来它在睡觉。还真是个懒汉!这次幸亏云哥哥在此,否则我们可擒它不住。”

青霞道:“这碧月弯刀已然通灵,夜间出来吸取太阴之精,白天呼呼大睡,可见此物至阴至灵。此等凶器,不知饮了多少鲜血。对了,云哥哥擒下此物时,用的是何手法?也是武功吗?”

王风点头道:“四大擒拿手之一,名为‘揽月手’。”青霞不住点头,笑道:“‘揽月手’?嗯,倒也名副其实,这不,可将这碧月揽在怀中了。那其它三大擒拿手是何名称?”

王风笑道:“你挺好奇?也罢,全都告诫你们吧。四大擒拿手,各有所长,各有所短。依次为‘搂云’、‘摘星’、‘揽月’、‘抱日’,皆为神技。哥哥惭愧,于这四手只涉及皮毛,不知到何年何月,方能融会贯通。”

红云在一旁叫道:“我不管,如此神技,云哥哥定要教授于我们。否则,哼哼,我们定然会一天到晚的缠着你!”

青霞也是掩口而笑。王风无奈之极,只好转顾他事,皱眉道:“这真是什么仙器碧月弯刀吗?我看也平常之极。似月非月,似刀非刀,非金非木,古里古怪。就连刀柄也没有,全身光秃秃的,不过倒也锋利。只是这叫人如何把执,用以对敌?。”

二女还未作答,只听一人道:“这有何难?以神凝引,用气御使,意至刀随,势发敌破。”二女一惊,暗道此人来得好快。

转面望去,只见数丈外,站着一人,如渊停岳峙。一袭天蓝长衫,随着山风飘飞翻折。王风抱拳躬身道:“多谢前辈指点!在下受用匪浅。”

红云道:“前辈何人?来此作甚?”话未落音,只觉眼前一花,那人已到跟前。二女心下骇然,轻移莲足,与王风并肩而立,凝目向那人瞧去。

只见那人身高近丈,肩宽背阔,黑髯如溱,面如冠玉,两道剑眉斜飞入鬓,狮鼻方口,目闪冷电,气势甚是沉雄。

那人没有答话,只是缓缓地从左至右,又从右向左地看了看三人,突然开口笑道:“老夫成梦。此行只为一物。”

说到这里,指着王风手中的碧月弯刀道:“就是这碧月弯刀。交给老夫,应你三愿!如何?”

二女已是花容失色,齐声惊问道:“前辈就是修真界鼎鼎大名的散仙成梦?”

那人一捋长须,点头道:“然也。说吧,你们有哪三个愿望?老夫定当一一应允。要知这世上还没有多少老夫办不到的事。”

二女咬了咬牙,相视一眼,又看了看默默不语的王风,顿下决心。青霞道:“这就请前辈笑纳!至于愿望,不敢有劳前辈。”

成梦仰天大笑,道:“早闻冷月双玉聪慧绝伦,且又娇艳无双,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如此,老夫便收下了!”说着,将左手伸到王风面前。

王风站着不动,泰然自若,仿佛没有看到一样。成梦眉头微皱,道:“怎么?没听懂老夫所言?”

王风面色淡然,缓缓开口道:“前辈见谅!大丈夫无信不立,这把刀乃在下所得,而在下早已答应他人,将此刀换取一物。还望前辈高抬贵手,在下感激不尽。”

成梦微微一怔,目蕴怒色,问道:“答应何人?欲换何物?”王风道:“至于是何人,在下不便相告。只是换取通灵丹一枚而已。”

成梦转怒为笑道:“原来只是一枚小小的通灵丹。也罢,看你实是人界中人,老夫不便出手强夺,免得那几个老家伙得知后耻笑老夫。”

说着伸手自怀中摸出一个小玉瓶,道:“这里面有三枚通灵丹,本来另有他用,今日也算与你有缘,索性都给你罢。”

二女见状,已是心灰意冷,不愧是散仙,出手大方之极。

见王风踌蹰不答,实不忍王风涉险,当下齐齐上前。青霞道:“云哥哥答应了吧。成上仙威名远播,又出手大方。

何况,这通灵丹甚为难得,是你急需之物。至于与你相约换物之人,知晓眼下情形,想来也不会责怪你言而无信。”王风何等机灵,哪有不知二女心意。见二女面对散仙,忍气吞声、无可奈何,顿时心头涌上一股豪气,肃然道:“妹妹心意,哥哥自是感激。应与不应,我自有主意。”

向成梦道:“前辈美意,在下心领。通灵丹在在下眼里,确是难得至宝。无奈为人守信、一诺千金是在下一贯行事风格。请恕在下不能从命。”

成梦闻言,怒极反笑,道:“很好!给你三分颜色,就想开起染房来了。要知老夫纵横他界,看中之物,从来便是想要就得。

枉老夫对你这不识时务的凡夫俗子大费口舌!”严辞厉语下,见王风面不改色、神情淡然,又道:“今日对你实言相告,老夫千年一次的天劫将至,急需仙器助我应劫,若非如此,老夫也不会有这次人界之行。

言以至此,你若再不应允,说不得,老夫只有用强了。便是将你杀了,那执法使是老夫莫逆之交,想来也不会怎么样。”

王风尚未作答,红云道:“敢问前辈将渡几次天劫?”成梦闻言,看了看红云,道:“九次天劫,已渡其五。这是第六次,一次比一次来得猛,老夫已有力不从心之感。

只待渡完九次,方可成为天仙,那时与日月同辉,与天地同寿,再也不受那渡劫之苦。”说到这里,眼望浮云,默然不语。

正在王风转变心意,欲将弯刀拱手呈上时,那成梦猛然低头喝道:“多说无益,这刀你交是不交?”

声若巨雷,震耳欲聋。二女脸色苍白,不由自主地退了几步。

王风冷笑道:“枉你修炼数千年,道行高深。身为散仙,便只会欺凌弱小、强取豪夺吗?似你这般贪得无厌、品行低劣之人,便是有再多的仙器,也难除恶欲,压制心魔。更遑论进位天仙!”

二女闻言已是惊骇之极,不想王风如此大胆,竟敢羞辱散仙。

成梦怒吼一声,挥掌向王风面上扇去,口中喝道:“先教训教训你这狂妄小子!”

王风身形一晃,已然消失不见。

成梦一惊之下,侧目望去,只见王风早在数丈远负手静立,那碧月弯刀插在脚旁地上,青气缭绕,一动不动。也不知王风用什么法术,让这通灵的仙器不再挣逃,如同死物。

成梦怒笑道:“果真有点本事,难怪如此嚣张!咱们就好好地玩儿玩儿吧。这里毕竟是人界,不好妄开杀端,惹人非议。”

说着,举起左手,结个手印,喝道:“禁!”

只见数道电光自天而降,形如长蛇,将王风三人四下罩住,一顿之下,又猛然朝身上缠去。王风见状,心念电闪,在白云观中所阅的道藏典经从脑海中急剧闪现,而《九义解》中的道术篇也一一展示,平时许多难以领会之处也已有所明悟。

如同在黑夜中闪过几道闪电,于某些精义得已窥见,不再像以前那样一无所知了。

二女同时结印反抗,飞剑早已祭出,往那金蛇般的电光斩去,“啪啪”声响,二女闷哼一声,急退数步,“哇”的双双吐出一口鲜血,脸色苍白,显是已经受伤。

两柄飞剑断为四截,掉在地上,在日光照映之下,闪闪反光。那飞剑乃是灵器,经炼多年,早已与二女心神相通,犹若一体。如今剑断,心脉受创,自然吐血带伤了。

却说王风正在顿悟之际,哪里顾及电蛇望身上缠来,一时被那数道电光捆个正着,全身如遭电击,动弹不得。

王风回过神来,见二女嘴角溢血,也和自已一样,身上电光流闪,已被制住。成梦收手负于背后,冷笑道:“萤火之光,也敢同皓月争辉,真是不自量力!”

说着,踱步上前,伸手望那碧月弯刀上抓去。

王风叫道:“且慢!”成梦大是奇怪,见王风被自己制住,动弹不得,还敢出声阻拦,莫非是得了失心疯?一时竟然呆了一呆。

王风接着道:“前辈适才接引天力,擒制我们三人,敢问是道术使然,还是功法修为?”

成梦又气又怒,喝道:“老夫为何要告之于你!刚才你羞辱老夫,老夫还未教训你呢。”说着,举手欲打。

二女齐声道:“前辈且慢!”青霞道:“前辈何必跟一个凡夫俗子一般见识?谁不知前辈修为精绝,且又好为人师,兼之虚怀若谷、雅量高致,面对后辈小子求问,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成梦面对青霞的迷魂汤,虽然知其言不由衷,心下却也是大为受用,一时忘乎所以,停手不动。

红云冷笑一声,道:“姐姐此言差矣!有人虽修为高深,已达散仙之境,那也不过是花了数千年之久慢慢偷学而来的。

说不定对于有些道法精义、法则奥妙之处也不知晓。既然如此,又何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之说?姐姐又何必强人所难?眼下我三人已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姐姐难道就不怕有人恼羞成怒而痛下杀手?”

成梦面对二女的一软声相劝,一讥语相激已是按捺不住,大声道:“一派胡言!今日就说给你们听!”

转面向王风道:“小子,听好了!道术功法,殊途同归。入道之法门,成千上万。接引天力,只是对其中数种苍宇法则的领悟。

你这小子忒是古怪,老夫竟看不出你的修为深浅……”王风听到成梦前面几句,心头狂震不已,似乎全都明白了,然而所领会的只有三、四分,哪里还听到成梦此时的谍谍不休。

二女、成梦三人见王风皱眉沉思,时而闭目冥想,时而神情古怪,知是他有所感悟。成梦冷笑道:“此时就算你小子领会一二,也已然迟了。老夫大人大量,再不与你计较!这碧月弯刀,老夫这就笑纳了。”再次望刀身抓去。

王风早已逆运空冥决,将缠绕身上的电光尽数吸入体内,导入丹田,急速转炼纳化为自己功力,真气自然流动,身上禁术已破。

蓦地睁眼,见成梦手指即将碰上弯刀,王风食指凌空一点一拨,那弯刀“咻”的一声,急飞上天,成梦手中碰到的只是那弯刀的残影。

成梦见状,怒吼一声,身形一晃,已在半空,再度向弯刀抓去。弯刀斜转刀刃,反斩成梦手掌,成梦急忙缩手,两手虚抱成圆,十指指尖射出丝丝白气,望刀身缠绕。

王风遥遥指指戳戳,或挑或拨,弯刀盘旋飞转,状如车轮,锋刃破风之声闻之心颤,转眼将那丝丝白气斩割万段,一一化为轻烟飘散。

成梦见状,已是怒火中烧,双手连连结着法印,口中咒语不断吟念,只见无数道紫色火焰自地下冒出,如紫电跃出地表,层层向那弯刀卷去,同时口中喝道:“以火克金,毁了你!”二女大声惊呼:“地狱紫焰!”

王风见那弯刀在紫焰中急剧抖动,像是畏惧惊慌,又像难以忍受之极。当下伸指连连点弹,那弯刀“咻”的一声,穿破火墙而出,盘旋回到王风手中。

成梦右手结印,左手捏成剑决一指王风,那无数道紫焰猛然凝聚一起,化为一条巨大紫龙,张开巨口,扑向王风。二女见此情景已是肝胆欲裂,齐声高喊道:“不……”

王风连忙将弯刀插在地上,双手虎口遥对,急运空冥决,身前现出一个灰蒙蒙的旋涡,初如车轮,眨眼已涨成云团大小,对着那紫龙巨头,急速逆向旋转。

那紫龙似是惊骇之极,便欲转身回避,无奈那灰蒙蒙的云团旋涡像是有极大吸力,拉扯着巨龙向旋涡中心而去,越来越近。那巨龙不断地挣扎咆哮,却也是徒劳无功,已是身不由己。

成梦见那旋涡竟能以小吃大,将巨龙前半身已然吞没,当下双手急急结印,同时真元周身流动,欲将那巨龙拉回。心神真元全力催运之下,面色通红,额头已然见汗。

王风更是无暇他顾,只得咬牙默默逆运空冥决,全凭一身真元支撑。只见那巨龙又慢慢地陷进旋涡中许多,只剩下半截龙尾还在外面摇摆不定。

成梦无奈,眼下已是欲罢不能,只得孤注一掷,猛然大喝一声,衣衫鼓起,发须俱张,咬破舌尖,喷出一口鲜血,化为一道血箭射向那半截龙尾,硬生生地将那巨龙拉回半丈。

王风也是大喝一声,急运‘空’字决,将那灰色旋涡扩张至极限,迎风晃处,化为一片雾气,将那巨龙全身包裹,同时逆转‘冥’字决,加速吸收,化为己用。此消彼长之下,巨龙迅速变小,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巨龙骤然消失,化为虚无,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那片白雾自王风口鼻中逐渐地钻了进去。

王风在猛吸白雾之时,一边双手十指虚张,将白雾从掌心处急剧吸纳。片刻之间,那片白雾渐渐由浓变淡,最终消失不见。

成梦呆了半晌,猛地张口吐出一大口鲜血。显而易见,地狱紫焰被破,心神已然受伤。擦了擦嘴角血丝,成梦反笑道:“好极,好极!老夫一时大意,反着了你小子的道。咱们换个地方玩儿玩儿,如何?”

不待王风回答,遥遥招手,一旁二女一声惊呼,身不自主地向成梦飘去。

王风一惊之下,便欲飞身拦救,只听“锵”的一声,一柄长剑尖啸而来,朝自己心口疾刺。

王风微一侧身,中指轻弹,“叮”的一响,长剑倒飞而回,成梦随手接住,冷声道:“有种随老夫来吧!”单掌握住二女俩手,长剑一挥,嘶啦一声,声如裂帛,刺耳之极。

只见眼前出现一道裂缝,房门大小,内面漆黑一片,隐有星光闪烁。二女齐声惊叫道:“跨界通道!这是去往何处?”

成梦森然道:“回家!”盯着王风,又道:“实不相瞒,这是通向修真界。小子方才所为,已令老夫杀心大起,人界不便杀你,你小子若是不来,老夫也无可奈何,只好找这冷月双玉出气,顺便回去灭了冷月宫,以泄老夫之恨!”

说着,拉着二女,向那裂缝走去,口中又道:“来与不来,那也由得你!”

一步踏出,已然迈进裂缝之中,三人身形登时不见。

王风毫不犹豫地上前,踏步迈进。一进之后,裂缝立刻愈合,再无半点痕迹。只见那通道中与在外面所见大是不同。非但不是漆黑一片,反而四处雪亮,入眼刺目,只是空无一物,脚下也没有半粒尘土。

眼见前面三人身影若隐若现,王风急步追赶,却无法拉近距离,心中已是大奇。随即放慢脚步,相距也未见拉远。王风摇了摇头,再也没有多想,当下随意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