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情为何物

寒木瑟瑟地跪倒在地,将自他到现场后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详说了一遍。

辰列皱着眉头,一言不发,见寒木对于事情的起因,也知之不明,又转头看向其他的数名妖主。

在这股淡淡无形的威压下,众妖主如履薄临深,战战兢兢,包括浮柔、坤镇等在内,哪敢有半句不实之言,均老老实实地说了个清楚明白!等十人一一说完后,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以及其中的诸般情节,无不细致入微,而十大妖主,早已是汗透重衣了!

听完后,辰列看了看周武,见他面沉如水,不动声色,心中一沉,已知此事于今天难以搁置。遂转面盯着五族族长及九儿,开口道:“你等远来,原本是客,却全无做客的体统!给你们一个时辰,离开极苍!”

六人躬身从命,纵然狂野再狂,面对一名中古之境,腰板儿也直不起来,哪敢有半分异议?但听辰列留给他们一个时辰之久,显然另有他意,不想他们这么快就滚蛋。当下只得静静地站在一旁,垂手不语。

“至于你们三人,修为大降,且日后冲神无望,也算是报应!罚你三人禁足青烟塔,面壁十万年!”盯着浮柔、坤镇、钊泉三人,辰列冷冷地道。

青烟塔,在极苍之宇中的某个界面。此界面一片荒芜,与神妖界毗邻,也是整个极苍之宇中,除了神妖界以外,唯一的一处禁地。其中驻守着辰列的亲信铁卫,均是天妖以上级别的高阶妖卫。

从某种意义上讲,这个荒芜的界面,便是辰列的私有之物,没有他的同意,任何进入此界面之人,将会遭到近千名高阶妖卫的格杀!

青烟塔,正是这个禁界中唯一的一座建筑物,形状格局以及其中陈设布置不详。但听说辰列经常偷偷地去那里散心,似是将青烟塔当作一个度假的地方。如果这些传言属实的话,青烟塔,绝对是一个不差的地方。

结合传言,众妖主对辰列此举已是心知肚明,只不敢稍有表露出来。浮柔妖主修为大降,行宫也毁碎殆尽,住的地方都没有,加上唯一的一次保命赤符也白白地浪费掉了,浮柔妖主仇家遍地,日后自保都是问题。

辰列此举,看似惩罚,实为保护。只是坤镇、钊泉二妖主与浮柔是一般的处境,单单“处罚”浮柔,那也说不过去。于是,沾了浮柔的光,坤镇、钊泉二人也能得进青烟塔“面壁”了!至于禁足十万年云云,待周武一行走后,三妖主是禁是放,那还不是辰列一句话的事?

这些,只有在场的众妖主心中明白,周武、王风包括天魔五族长哪里能知晓?还道辰列如此处置三人,也算公正。杀人不过头点地,三妖主修为直降了数级,而且还冲古无望,这一点对于他们三人来说,实是生不如死!

只听辰列又道:“寒木身为宫首,于此事上有渎职之罪!念其平时还算恪诚,所以免除责罚。但宫首之位,将由碧水代替!”

显然,对于寒木的罪名,辰列说得很含糊,大概是见到众多外来者在场,不好将其罪名明说出来。但至少有一点,众妖主是清楚的,那就是辰列见浮柔落到这步田地,究其根源,正是寒木的原因。

因为浮柔兄妹,向来觊觎宫首之位,这才偷入天暗,伏击温长老。九儿来此界质询,刚好撞见了浮柔妖主,又引发了天魔五族长和王风的露面。

而辰列念及与浮柔之间的旧情,不提这一切是她咎由自取,却将寒木当成了一个出气筒般的倒霉蛋、冤大头!这样一来,辰列总算是师出有名,而不至让其他六名神妖有异议。

寒木闻言,虽有满腔委屈,哪里敢有丝毫的表露,只得听命。碧水妖主则重重地磕头道:“小人……小人才疏学浅,这个……这个本领低微,恐……恐有负上神所托……”

“才疏学浅、本领低微这不要紧!此事过后,当有使者前来,对你指教一番!本王看重的,是你顾全大局而处处忍让!不像某些人,只会窝里斗,甚至里通外界、不择手段!”辰列说到此处,寒木的罪名已呼之欲出!

“另外,浮柔、坤镇、钊泉三宫弟子,也统一归你碧水宫辖制!以后,你碧水,就是此界统领四宫的宫首!”辰列话音未落,碧水妖主已是泣不成声、磕头不已!对于辰列的命令,感动得无以复加了!

众妖主一片沉默,神色恭敬地俯首听命,各自心中的羡慕、妒忌、悔恨、轻蔑、不屑一顾、嗤之以鼻等等,一时难以道足。争来争去,看似窝囊废一个的碧水妖主,倒成了最大的赢家。

“听说,令孙女秀外慧中,能干非凡。本王相信,有她辅佐,你这个宫首,当更加名副其实!”听完辰列的这句话,碧水妖主心中不由地“咯噔”一下,又磕头道:“谨遵上神之令!”

众妖主神色如故,心中却暗暗好笑,原来碧水妖主当上这个宫首之位,还是因为生了一个好孙女。看样子,其孙女妖妖,只怕以后便是第二个浮柔了!

想到这里,众妖主心中原有的不平之意顿消,取而代之的,则是更加的不屑或揶揄。

众人中,对于辰列和浮柔之间的暧昧传闻,以及众妖主之间的利益冲突等,除了十大妖主自己清楚,还有王风知晓一些。他可是听妖、娆二女说起过的。

此时见辰列如此分判,看似公正,王风却知道他是在徇情暗护。只是王风度量宽宏,又见浮柔三人处境颇惨,不愿紧拧着不放而已。却在想,以辰列之境界,心中竟还存有儿女之情。可见情之一物,不会因境界的提高而消减的。

心中正在喟叹,忽觉不远处正有一道目光瞧了过来,王风心中一动,凝目望去,只见一双莹莹妙目,正痴痴地看着自己,其中有几许酸楚,又有几许凄婉。不是九儿是谁?

待要掉转目光,一时不忍,王风只得与九儿静静地对视着,同时微微点了点头。

渐渐的,二人心中不约而同地升起了一种异样的感觉。这种感觉,远比以前的任何时候来得浓烈和宽深,而且也更加真实,仿佛触手可及。

只是这种感觉很复杂,复杂到二人都有那种只能意会、不可言传的深切体会。但其中有一点则很明显,并于此时,展露在二人的脸上,那就是苦涩!掺杂着深深的无奈的苦涩!

彼此深情地凝望,眉目传情,远胜言语。仿佛此时此刻,无穷天地或苍宇中,空荡无一物,只剩下自己和对方似的。王风与九儿之间的情感,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洗涤和升华!

“好!我等告辞!”随着这一声响起,王风立马惊醒过来,于是同师尊周武和众师兄一起,对着辰列等人抱拳一礼,然后便举步而行!

周武撕裂空间,当先进入,其余众武尊紧随其后,一一钻了进去。临到王风,脚步一顿,不自主地回头望去,只见九儿俏立风中,黑裙翻飞,秀发轻扬,一双美目,灿如星辰地看着王风,似是在问:“这就要走了么?”

王风心中涌出一丝不舍,但他明白,这种结局却正是最好的或最完美的。微微一点头,王风转身,一步踏入!

不久后,五族族长带同九儿,也破空离去。而十大妖主,除了浮柔妖主,当各自回到应该去的地方。一时,碧水宫前,显得空荡又冷清,除了疮痍满目的地面和入耳呼呼的风声,就只有辰列的投影和浮柔妖主二人了!

此时的辰列,巨像不见,恢复了正常人身大小的投影。而浮柔,正玉立在他的身旁。

“周武是谁?为何从没听你说起此人?”浮柔淡淡地问道。

有人在旁,浮柔对辰列与众人一样,那是尊崇无比,不该说的,绝不多言。这便是浮柔的聪明之处,也是辰列对她难以割舍的原因之一。

但二人单独相处时,则如情侣一般,畅谈无忌。毕竟,辰列也是孤独的,同时也有需要,不仅是肉体上的,更多的则是精神上的。

“你把周武二字倒过来一念,然后猜猜看!或许,你能知道他是谁!”辰列轻轻地拂着浮柔的青丝,眼中笑意甚浓。

“周武,武周……武周……武周……”浮柔喃喃而语,忽然双目一亮:“武周,武祖……他……他周武便是武祖?”

见辰列点了点头,浮柔微偏着脑袋,想了想,又抿嘴笑道:“你……你是不是在他手中,曾经……曾经吃了一瘪?”

辰列老脸一红,点了点头,又笑道:“那时周武刚来极苍,偶遇之下,便与他切磋了一场……那一战,我是输得心服口服!实没想到,隔了千余年,他依旧还是半古之境,却比以前更为了得啊……”

略一顿,辰列又道:“不过我输给他,并不觉得羞辱。因为我无意中听说,青汉的共工古神,曾与他的十八个徒弟,也是切磋一场。大战三天三夜,共工古神才得以险胜……你知共工古神是何修为么?比我高出整整一级,上古之境!”

看着浮柔一脸的难以置信,辰列叹道:“你说你平时也算是聪明绝顶,招惹谁不好,偏偏去招惹他的徒弟!而且,听说他这个徒弟,是他的关门弟子,如此说来,定受宠爱……唉!”

看着一脸懊悔之色的浮柔,辰列又道:“往事切莫再要追究!令兄一事,适才天魔五族长已许下承诺,回去后立即放他出来。以后,就让他留在此界。至于你,还是在青烟塔里安心静养吧。坤镇、钊泉二人,我会再寻一个地方安置……”

浮柔乖巧地点了点头,然后轻轻地靠在辰列的肩上。

“我还会想想办法,争取让你尽快恢复实力,但是日后冲神,却没有多大把握!因此,在恢复期间,不要离开青烟塔,我会经常去看你……”听到此处,浮柔玉面一红,微微扭头,冲着辰列娇媚地白了一眼。

“我……我曾经有过那么多的丈夫,又……又有那么多的男宠,你……你当真一点儿都不在乎么?”浮柔轻柔地靠在辰列的肩头,又轻柔地问道。

“在乎什么?名节么?狗屁!”辰列满不在乎地说道:“只要咱们在一起时,你心里只有一个我,而我心里也只有一个你,已然足够!至于其它的,通统是狗屁……”

暮色苍茫,而风更加轻柔,隐隐地传送着辰列、浮柔二人的呢喃细语。此时的二人,俨然超脱了修为境界、身份地位等束缚,已与寻常的一对情侣,一般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