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往事

魔君冷哼一声,道:“你倒是忠心护主。”严克松道:“教主乃灭天教根本,若你真要动手,我决不与你干休!”魔君闻言一笑,道:“我大可先杀了你,再杀了她,你根本救不了他。”严克松一怔,又道:“我为教主抵命!”魔君闻言,心道:“这人忠义无比,杀了可惜。”看向林无悔,问道:“惊鸿,他们要的是你的命,你怎么看?”林无悔一愣,还来不及反应,严克松便急切道:“林少侠,还望你大发慈悲,饶过教主!”说罢“嘭嘭嘭”的连磕了几个响头。唐紫衣见状心头一震,要知严克松年过六十,在灭天教素有威严,就连慕容孤独与黄元宗也要给他三分颜面,何曾见过严克松向人低头?此时面对魔君压倒性的实力,严克松再也想不到有什么方法能救慕容孤独了。

林无悔这才知道魔君已将生杀大权交到了自己手上,自己的一句话便能决定慕容孤独生死。一想到慕容孤独对自己所做种种,当真恨不得一刀杀了;但见严克松放下尊严为慕容孤独请命,心下一软,叹了口气,道:“算了,放过他吧。”严克松闻言大喜,又磕起头来,林无悔连忙道:“快快起来,我受不起。”严克松这才罢了。魔君一笑,道:“你还是这么软心肠。”林无悔也是一笑,魔君又道:“若当初你对凝霜也是如此便好了。”林无悔又是一愣,根本不知道魔君到底在说些什么。

忽然一阵大笑,穿过雨水而来。听这笑声,仿佛让雨水停止了一般,魔君心头一震,暗道:“人间竟然有如此修为的人。”一个人影闪过,站在众人面前,身着黑袍,腰间挂着玉制长笛,不是音痴又是谁?严克松见到音痴,神色一变,急急忙忙跪倒在地。唐紫衣见到音痴,浑身一颤,轻声叫道:“爹?”天空忽然一声雷鸣,林无悔脑中“嗡”的一声,没想到两大家的切齿仇人竟然未死,这音痴便是呼眠!

唐紫衣声音颤抖,道:“爹,您……您……”呼眠看着唐紫衣,眼中充满慈爱,道:“紫衣,我的好孩子,苦了你了。”唐紫衣终于按奈不住,放声大哭,扑到了呼眠的怀中。呼眠以手抚其背。林无悔瞪圆了双眼,咬牙切齿,一句话从嘴中一个字一个字的蹦出:“呼眠!你为什么没死?为什么要弑杀这么多的同门师兄弟?”然后又对魔君道:“魔君,快!快帮我杀了这人!”魔君一怔,道:“为什么?”只见林无悔气喘吁吁,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呼眠看了林无悔一眼,道:“过往种种,先回灭天教再说吧。”说罢转身走开,唐紫衣跟在后面。林无悔得百草剑疗养多时,已恢复了些许功力,当下一提气,跟了上去,边走边道:“我倒看这贼人有什么话可说!”严克松扶住慕容孤独,看了看楚歌怀,又看了看赵德镜,见二人动弹不得,虽不想将二人丢下,但无奈之能带走一人,叹了口气,也跟了上去。魔君见严克松如此,眼中露出敬佩之意,脚步一转,一手挟了一人,向灭天教行去。

灭天教,老教主的回归让全教震惊,眼见慕容孤独与三位堂主均有伤在身,眼神中充满了不敢相信的意思。主堂,呼眠往堂上一坐,让严克松带着慕容孤独等人先去疗伤,然后吩咐看茶,招呼魔君、林无悔与唐紫衣坐下。林无悔怎耐得住性子?喝道:“呼眠!你今天必须给我把话说清楚!若说不通!我必取你性命!”唐紫衣闻言心中为难,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呼眠道:“林少侠稍安勿躁,那血池想必你是看到了吧?”林无悔重重一哼,道:“看到了又如何?”呼眠喝了口茶,道:“这便是我让你们来探查灭天教的目的。”林无悔冷冷的道:“莫非就是想让我们知道你们灭天教是如何的残忍?”呼眠呵呵一笑,笑声中带着些许无奈,道:“林少侠你请安坐,我这就将所有的事情给你说个明明白白。”然后深深叹了口气,开始了那漫长的回忆。

二十年前,百草珠出世,两大家一齐出动,宝珠归天之时,呼眠的确是起了私心,暗想:“这么个宝贝就这样飞升了,当真可惜。”忽然一个声音在脑中响起:“拿下百草珠,将放我出去!”呼眠一惊,暗道:“谁?是谁?”这个声音又从心底响起:“我乃魔界之王嗔吾,只要你拿下百草珠,吸纳它的功力,让封印不能成型,那我二十年后便可降临人间,到时候我让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呼眠闻言大惊,道:“邪魔外道休想迷惑我!我怎么可能放你出来为祸人间?况且有师傅在,纵然我要取也取不走。”嗔吾冷笑道:“因为你起了私心,所以我才能与你通话,既然有取百草珠之意思,为什么还迟疑不动?”呼眠笑了一笑,道:“我偏不动,看你如何得逞。”嗔吾“嘿嘿”一笑,道:“今日你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这一番对话是在呼眠的心中进行,所以他人并未察觉。突然,呼眠感到一股戾气覆盖全身,不由自主的爆发,呼眠就这样沦为了嗔吾的傀儡。飞身一跃,抢下百草珠,弑杀同门的惨剧发生了,并且在戾气的影响下,说出了“百草珠早晚是我的囊中之物”这种充满私欲的话来。

说到此处,呼眠声泪俱下,道:“我对不起师父,对不起大哥,对不起同门的师兄弟啊!”林无悔怔了半天,道:“莫非当年之事不是你的本意?”呼眠道:“我敬师父如天神,尊大哥如父母,怎么会是我的本意?”魔君点了点头,道:“不错,嗔吾的确有这种本领。”众人闻言一怔,林无悔问道:“你认得嗔吾?”魔君一笑,道:“也不算认得,只不过与他打过一场,三日小斗,将他镇封在仙潭林。”魔君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带给众人莫大的震撼。嗔吾是魔界之王,与他对敌怎么能用“三日小斗”来形容?而魔君更能将嗔吾击败!那修为到底高到了什么地步?呼眠张大了嘴,问道:“尊驾究竟是什么人?莫非是天上真神?”魔君“哼”了一声,道:“不要拿我与天上众神相比,我是什么人并不重要,你接着说罢。”呼眠碰了个钉子,呵呵一笑,回过话头,继续回忆。

嗔吾得手,收回戾气养精蓄锐,准备二十年后冲破封印。呼眠回过神来,见四周尸山尸海,大叫一声,痛苦不堪的奔出仙潭林,悲声喝道:“嗔吾!我定不饶你!”然后晃动着身体走远,殊不知自己的亲大哥呼觉未死。

封印已破,魔王即将降临,呼眠怀着满腔怒火,四处打探,翻阅典籍,想阻止嗔吾。一日,呼眠在一本无名古籍之上发现了一些关于嗔吾的记载,也发现了阻止嗔吾的方法,那便是以一千个至阳之人的精血布下“灵血镇魔阵”,再以百草珠为阵法核心,可镇封嗔吾。呼眠心头一凉,暗道:“一千个至阳之人的精血?这法子实在是凶残无比,但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法子能阻止嗔吾?如果我另寻他法,又要花多少时间?”前思后想,还是决定上玄清道找玄风商量。怀着极为矛盾的心情,呼眠来到了玄清道。

知客道人一见呼眠,二话不说,大喝一声,便出手攻向呼眠。呼眠措手不及。但此刻的呼眠拥有百草珠数百年的修为,虽惊不乱,侧身闪开,右手按在剑锋之上,制住知客道人,道:“师弟且慢!”知客道人怒道:“谁是你的师弟?你为何不像对待呼觉师兄那样杀了我?”呼眠心中一阵怅然,这是呼眠最为心痛的事情。脚步一点,纵身跃向大堂,忽的一个人影晃动,漫天剑气排山倒海而来,却是玄风。玄风怒道:“叛徒!你还敢在此现身?纳命来!”呼眠见是玄风,如何敢与师父动手?急忙抽身躲开,脚刚落地,无数柄剑已指向自己,却是“千玄万变阵”布了下来。

呼眠急道:“师父!弟子自知罪孽深重,但有一事还请师父听我说!”玄风见到呼眠,气便不打一处来,哪里肯听他的只言片语?喝道:“废话少说!看招!”剑锋一转,已率先攻来,千玄万变阵随玄风而动,齐向呼眠扑来。玄风六重玄阳劲的功力岂是等闲?呼眠不敢大意,左手蓄劲一挽,先止住玄风剑招,道:“师父,您听我解释!”玄风哪会理睬呼眠?又是一剑刺了出去。呼眠无奈,只得抽身退出玄清道,遥遥可闻玄清道传来的怒骂之声,呼眠心中一痛,险些便流下泪来。

上玄清道不成,呼眠只得转往幻清道。行至半途,呼眠突然想到幻清道亦会像玄清道一般对待自己,去也白去,心中大是焦急。忽的灵光一闪,道:“我如今拥有如此深厚的功力,何不自立门户,终以镇封嗔吾为目的?”于是呼眠便以自己超凡的武艺创立了灭天教,意在灭混浊之天,绝昏暗之天。为了掩人耳目,呼眠用回了自己的本名唐英保,这个名字除了玄清道的人以外,无人知晓。玄风闻讯,将事情告诉幻灵,两大家将灭天教称为邪教,与之相抗。而呼眠为了阻止嗔吾,二十年来不断寻找至阳之人,将其精血放置于血池之中。两大家不知其中缘由,怎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于是矛盾越演越烈,终于演变成了你见我就杀,我见你就打的局面。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唐英保就是呼眠的事情除了两大家,谁也不知道,呼眠才能瞒得了这么久。

后来玄风幻灵双双辞世,呼眠虽然没有了障碍,但由于自己残杀了太多无辜的人,阳寿大损,损阳寿功力自然也会跟着下降,而日后封印嗔吾时还需要以自己超凡的功力来催动阵法。所以便收慕容孤独为义子,将教主之位传给了慕容孤独,并托黄元宗照顾唐紫衣。这一切的一切,慕容孤独、黄元宗、三大堂主无一不知,唯独唐紫衣不知。

话说至此,唐紫衣已是满面泪痕,嘶哑着声音道:“爹,为什么要瞒我?我是您的女儿啊!”呼眠长叹一声道:“我怎敢让你知道?我的手上已沾满了血腥,难道我要你继续去杀人么?”为了不让唐紫衣沾上血腥,所以才收养了慕容孤独;为了不让唐紫衣知道这残酷的事实,所以才将唐紫衣蒙在鼓里,这一瞒就是十八年。呼眠抽泣了一下,强忍着泪水,道:“我不想让你知道你爹是个杀人魔头,原谅爹的一点私心,可以吗?”唐紫衣哭着点了点头,此时除了哭,没有什么方法能表达唐紫衣心中的情感了。

林无悔心中很是震惊,原来呼眠二十年来都是为了苍生,反倒是两大家没有给呼眠解释的机会。这可与林无悔一直相信的事实完全不同,不禁问道:“你所说的可是真话?”不待呼眠开口,魔君便道:“是有这么一个阵法,昔日天界封印嗔吾,用的便是这‘灵血镇魔阵’。要布下此阵,需以拥有强大灵力的鲜血为引,还需寻找一个灵气甚强的地方,驱动阵法要一个功力极为深厚的人方可,更重要的,”魔君顿了一顿,“百草珠是此阵关键所在,四大要素缺一不可。”呼眠点点头,道:“不错,一千个至阳之人的精血灵力强大无比,现已备好,阵法由我来驱动,却独缺百草珠。”林无悔道:“魔君说是,我便相信你。既然是为天下苍生,那我也不瞒你,百草珠便在我的这柄剑中。”林无悔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对魔君就是有一种说不出的信任感。

此言一出,呼眠与唐紫衣同时一惊,齐声道:“什么?”林无悔点点头,道:“确实如此。”呼眠哈哈大笑道:“这太好了!多谢你能帮我!”林无悔“哼”了一声,道:“不是我肯帮你,我是为了天下苍生。你与玄清道的切齿之仇事后再找你报!”想了一想,又问道:“布阵的地点你选好了么?”呼眠深深吸了口气,道:“幻清道。”林无悔一惊,又问:“什么时候去?”呼眠道:“我们要在八月十六催动阵法,加上准备时间需要提早一日,也就是说我们八月十五要赶到幻清道。”林无悔听完,呆了。

八月十五是两大家一年一度的论道!而这次论道该由玄清道前往幻清道。也就是说,想布下“灵血镇魔阵”,便要同时与两大家正面对峙,到时候林无悔又该如何自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