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我仰头说:“你知道吗?我们好像真的不合适呢。”

外面已经起风了,他走过去关窗户说:“丽丽,你可真是个心狠的小女孩。”

后来我回到家跑到楼顶上去吹海风,反复想着自己到底做得对不对,最后一遍一遍告诉自己,丽丽,你这样做很正确。

刘嘉俊跑到我家楼下给我打电话说:“丽丽,你别想不开呀,什么事都得往好处看,你应该学我,看我被你甩了不还是一样过得很好吗?”

我回答他说:“因为你是个粗人,而且我好像记得,我们当初是和平分手,并没有谁甩谁一说吧。”

之后不久,范渊便回美国了。

我当时随便找了个借口,没有去送他。

我算着飞机起飞了,还很感伤地看了眼天空,可是天上并没有如我所希望的那样出现一架飞机。

他的飞机起飞后,不久我收到了他给我的电子邮件说:“再见,丽丽。”

可是没想到我们再见时已经是八年之后,我更没想到他会死在异国他乡,还是因为一场荒谬得内乱,我们也都没想到我会为他生下陶朗。

我知道范渊死的那天,已经是四个月后了,妈妈告诉了我们这个消息,还说陈阿姨在得知这件事之后当即就晕了过去。范渊当时是因为被他爸爸叫过去帮忙做项目,结果就赶上了那场内乱。我听到这个噩耗时,直觉今天好像不是愚人节,然后就跑去厕所吐了个昏天黑地。妈妈跟进来关切地道:“你这不会是吃坏肚子了吧?”我边吐边跟她摆了摆手。

我心里想,这肯定不是真的,妈妈是在骗我。

可是一切皆有可能。

我知道了一切都是有可能的,没有啥是不可能的,只是我不愿意相信罢了。

我最终还是相信了这个事实,不过这也由不得我不相信,因为在事实面前一切都是那么的不足为道,可是我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心痛。后来刘嘉俊给我解释说,我只是个小女孩,哪知道那么多刻骨铭心,我之所以会喜欢范渊是因为他在我的生活里角色不一样,他不仅是我的男朋友,还是我的哥哥,更是我的老师。我其实非常后悔跟他说分手,后悔没有去送他,可是世界上没有卖后悔药的。

再然后发生的事情,我就不得不说一声狗血了。

不久后,因为我天天呕吐到吃不下饭,爸妈只好请来医生,再然后就知道我怀孕了。虽然我知道爸爸妈妈向来都是开明的人,可是在某些问题上却坚持着底线,比如说在我怀孕这件事上。我还记得当时妈妈气得发抖,狠狠给了我一巴掌咬牙切齿地说:“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终于我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吼道:“你打吧,你打吧,狠狠地打,我不是你们的亲生女儿,你们打死我吧。”妈妈听我这么说,也沉默了。然后我在那天夜里离家出走了,用仅有的两百块钱买了张车票,终点就是L城。

就这样我在一场车祸后把那些十八年的回忆,不管是美好的还是痛苦的,全部遗忘了。

可是我面对命运时没有半点挣扎的力气。

我觉得老天真是会作弄人,早不让我想起晚不让我想起,偏偏在这个时候让我想起,只可惜他已经跟别的姑娘订婚了。我很清楚的知道我不会永远有那么好的运气,范渊不会在原地等我,我也终于知道了,原来他早就认出了我,我却被命运弄晕了方向,再一次把他给弄丢了,可是这又能怪谁呢?只怨我自己太笨,没有早点想起这一切。

我在想我究竟要不要争取一次呢?

我当时说了那些话,他还能原谅我么?

可是我现在穷得连路费都没有。

最终我还是敌不过自己内心对他的感情。

之后,我给范渊发了封电子邮件。

我坐在电脑前坐了整整一天。

不断地打字,然后又删,就这样来来回回,反反复复。我在邮件里最终写道:“我已经记起了一切,不管有没有失忆,我都想说我一直都喜欢你,那些你听过的绝情话,都是我昧着良心说的。”我坚信他肯定会懂我的。

我天天都神魂颠倒地看着邮箱,可是一连几天都没有回信。

然后我就又看到了杂志上说,他们马上就要举行婚礼了,因为他的未婚妻怀孕了。

我点点头说:“对啊。”

他又说:“那他真的要和这个女的结婚吗?”

我没有点头,说:“也许。”

他想了下说:“你比他的未婚妻要漂亮。”我笑着没说话。

他沉默了半天之后,声音带着哭腔问我说:“那以后干爹还会约我吗?”说完把脖子上当初范渊送给他的玉坠子取下来告诉我:“干爹不会把我们给忘了吧。”

我差点哭出来,强忍着泪说:“他目前应该不会忘了我们的,因为他的儿子出生后,他应该还会问你要回去的。”

他听我这么说了赶紧把那坠子戴回:“不行,送回去的东西哪有要回去的道理。”

我准备在等当完周鱼儿的伴娘后就回去找我爸妈。刘嘉俊好像说过他们已经移民了,再说我现在还有外婆和养母,她们还等着我扶持,所以这个计划就要落空了。

周鱼儿的家人以及任少的家人找了算命的找了个黄道吉日,就在这个月月底。

她们的婚礼当天天气非常炎热,蝉声阵阵,仿佛也在为他们祝贺。

由于男方家里人都是忠诚的基督教徒,所以婚礼定在教堂举行,来一场西洋式的。因为怀孕,肚子已经突出,所以周鱼儿说什么都不愿意穿婚纱,后来任少找人给她订做了一条白色的裙子,说实话半点都不像新娘,相反是身为伴娘的我,在她旁边穿着粉色的礼服,下面是蓬蓬裙,所以别人都把我误认为是新娘,甚至有人向我伸手要红包。

出于对周鱼儿的了解,我预料到她肯定会在这繁琐而又冗长的婚礼过程中发飙,然后宣布罢工,于是我事先和伴郎商量了好几套方案。我胆战心惊地陪她走完红毯,然后站在神父面前时,周鱼儿不出我所料的出了蛾子,她站错了位置,可是按常理来说他们不动声色的换一下就好了,可是周鱼儿固执地坚持她是对的。作为新郎的任少准备把她给拉过来,可是她毫不领情,我心里暗暗着急,很想出声阻止他们试图纠正周鱼儿这个错误,可是碍于在台上,不方便,所以也只能一脸着急,而旁边的新郎和伴郎还在努力,然后台上就我们几个人顿时也乱了,神父则站在最上面呆了,完全失措。

我思前想后觉得此时应该劝醒新郎,于是手刚伸出去拍在他的肩膀上,然后就在半空中被人拉了过去。

然后我被那股力道拉得身形不稳,向后倒去,再然后就跌进了一个怀抱。

我错愕地抬起眼睛看着他。

他的眼睛依旧那么清亮。

他是我这两天朝思暮想的人——范渊。

他看着我,嘴角向上翘起着说:“丽丽,我才看到你的信,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我看着他的眼睛说:“他们说你已经订婚了。”

他说:“现在已经被取消了。”

我说:“可是他们说你的未婚妻怀孕了。”

他说:“这个是事实,但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的。”

他把我的手握住,轻轻吻了下说:“丽丽,我看到了,你说你爱我对吗?”

我双手紧紧抱住他,眼泪笑着流了下来。

我说:“陶朗,我把他生下来了,还养了这么大,他是我们的孩子。”他双手更使劲地把我贴向他的胸口。

我说:“哥哥,我们分离了八年,那以后我们可不可以不要再分开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