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出宫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道阳光从门缝里射进来,一个宫女进来送饭。

“来人哪,不好了!出事儿了。”她慌忙跑出去叫人。一定是看到我口吐白沫被吓到了。我虽然中毒,身体麻痹,但神志清楚。

“快!找太医来看看。”一个太监过来看。我被抬到床上。

太医院的太医过来,给我诊脉,裕妃娘娘坐得很远。

“娘娘,这位宫人是服了曼陀罗的叶子中毒了。”他说道。

“医好她。”娘娘说道。

“臣尽力而为,回禀娘娘,她食了过多的叶子,中毒很重,臣先开个方子。”太医去开方子。

“娘娘,福柔格格觐见。”一个太监禀报。

福柔来了,她是来救我的,我有救了。

“让她过这儿来。”娘娘说道。

一会儿,福柔进来,一看我的样子,先是吓一跳,带着哭腔。

“娘娘,福柔在这儿求您了。纳喇府现在闹得要出人命了。”福柔给娘娘跪下了。

是谁要出人命,我害怕的就一个人,是塔瞻吗,是他吗,他不会的,他不会吧。我的心跳已经达到航天飞机发射的速度了。

“快起来吧,怎么回事儿。你起来说,赐座。”娘娘说道。

“娘娘,塔瞻他昨儿知道楚才进宫了,拿刀要砍死容熙,我挡在了容熙身前,要不真砍死了。家人谁也拦不住,连他阿玛,额娘都惊动了,半夜又要去庙里剃度。现在在府里疯疯癫癫的说胡话,福柔实在没法,来求娘娘了。”福柔说道。她苦苦哀求,为了我一个奴婢她在哀求,我此刻是多么感激她,她是神吗,我抢了她丈夫呀,若是躺在这儿的是福柔,我会这么做吗,我泪水滑落脸颊,因为麻痹我没有表情。

“你这么说,他塔瞻还真是血性的汉子呢。”娘娘说道。

“娘娘,现在他手下的那几个小子,绳子都捆不住他,用的是制作弓弦的牛筋,娘娘求您可怜可怜福柔,塔瞻现在他都…他都疯魔了。”福柔哭道。

“起来吧,可惜你来晚了,楚才服了曼陀罗的叶子中毒了,太医现在都没有把握把她救过来,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段情。真是服了你的心性儿,丈夫为了旁的女子疯魔,你还来当说客,不知你是傻了,还是疯了。”娘娘说道。

“娘娘,福柔既然嫁了塔瞻,那就要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他若是有什么事儿,福柔也不能苟活。”福柔泣不成声。

“快别哭了,塔瞻好福气呀,一个为他由爱生妒,一个为他寻死觅活,一个呢又为他疯疯傻傻了。得了,让楚才随你回去吧,不过太医刚说过她吃了曼陀罗叶子太多,中毒已深,你们回去好好医治。把太医开的方子给福柔。“娘娘说道。

“谢娘娘恩典。“福柔跪谢。

总算捡回来半条命,福柔和我坐车回府。

一进府,下人们飞也似地跑去报信儿。

“福柔,楚才她人呢?“塔瞻大声地喊着。

“老爷,楚才她……”福柔说道。

“楚才她怎么了,她怎么了。”塔瞻怒吼着,我听见了,但是我浑身抽搐着,嘴吐着白沫。

“快给我解开绳子,快!快!快!”塔瞻急了。下人们上来解开绳子。

塔瞻快步撩开车上的帘子,看到我,眼泪刷一下子流下来,他头发散乱,眼睛肿了,眼里布满血丝。手腕子已经勒紫了。

“楚才,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他哭了,是为了我哭的。

“你这是怎么了?啊?怎么不说话?福柔,楚才怎么了?嘴上还吐着沫子。”塔瞻声音颤抖,他不顾一切抱起我,我身子麻痹,时而浑身抽搐,一只胳膊耷拉着,衣服的大襟上海满是昨天暴饮暴食留下的菜汤,眼睛只能翻眼皮,他一路抱着我回屋了,放到他的床上。

福柔也进来。

“塔瞻,楚才,她,她吃了曼陀罗的叶子,中毒了,太医诊过了,这是药方。”福柔把从宫里拿出的药方给塔瞻。

“快,照方抓药,我要她好起来,要她好好的。”塔瞻的眼睛一直盯着我,眼里再没有别人了。

他坐在床边,不时给我擦嘴边的白沫儿。

“回来就好,我就说你能回来。我昨天都想夜闯**去救你了。我……都怪我……都怪我纵容那个夜叉,你若有事儿,我定宰了她,不,不,不,你定会没事儿的。你快好起来吧。我求你了。”他自言自语道。福柔在他身后拭泪。

我翻着眼皮,身体依然麻痹,没想到能回来,少吃点儿好了。

我的药熬好了,他一勺一勺地喂我,可是我不能吞咽,药汁儿顺嘴边往下淌,他端起碗喝了一大口,嘴对嘴地喂我,福柔在他旁边呢,若是我能说话,我一定制止他。

我一直在抽搐,时而躁动不安,时而出现幻觉。

“快传太医,找李太医去,快点儿。楚才,我在这儿,我在这儿,你不能有事儿。”他哭着求我。

“我还不够,我还不够,我要你前世今生,还要有我们的来世呀,你不能这样,你不能……”塔瞻哭了,泪水落在我的手背上,我感觉不到温度,但是好像有泪水滴落。

“我这个蝶梦原的主人不能没有草花,不能没有你。别留我一个人。我怕孤独,我怕失去你,我承受不了。求你好起来……”他对我说话,我听到了。

晚上我发起烧来,也许这就是人们说的幻觉,我发现我变成了一只美丽的蝴蝶,在蝶梦原上飞得正欢。一阵风吹断了翅膀,我应声而落………

有人说,蝴蝶原本是神仙,因在天上犯下大错,而被罚流落人间,受破茧而出之苦,而每个生命都会留下美丽的印记,也代表着一曲生命的悲欢。因为拥有一副美妙的柔骨,飞翔的时间就要短暂。破茧成蝶变成衣袂翩然的仙女,我死后会不会变成仙女。会不会去守望那美丽的蝶梦原。

一个白衣仙女,走过来,捡起我。

“楚才,你一生痴怨,何不忘记前缘随我做神仙去。”她说道。

“求求神仙姐姐,我不想做神仙,我只想做塔瞻剑尖上的微尘。永远陪着他沉浮不止。”我说道。

但教心似金钿坚,天上人间会相见。

天上人间的距离有多远?千里?万里?叮咛嘱咐,我也不够,还没和他牵手白头,我不够……。

一滴晶莹的泪滴滑落脸颊,没有表情,不自禁……

“李太医,你务必要救她回来。我求你……。”塔瞻他哭着,很无助。

“这姑娘的毒太深了,我施针一试。”太医说道。

我并没觉得疼,因为我失去了知觉。

“醒了。醒了。她醒了。福柔她醒了。”塔瞻在我耳边说道。

我昏迷了多久,绿萝后来告诉我,我昏迷了三天三夜。塔瞻一直衣不解带地守着我。他憔悴极了,脸色铁青。

我发出了声音,但是谁也听不懂。

我渴了。

“她是不是渴了,饿了?”塔瞻说道。

他猜对了。我是猪八戒转世,怎么能不渴,不饿。

“绿萝,倒杯水来。”塔瞻说道。

他喂我喝水,我想让他去休息。我该怎么表达呢。

我不停地闭眼睛,点头。闭眼睛,点头。

“老爷,她是不是让你去休息呀。”福柔天天来,她猜对了。

我连点了俩下头。

他不去,我不依,福柔和丫鬟们都劝,他这才去休息。

塔瞻最近一直称病没有上朝,有太监来问过,一看真的是消瘦了许多。也就如实回禀了。

多日之后,我眼睛刚能做简单的表情,我给了他略带笑意的眼神。

“楚才,你务必要好起来,我不能失去你。”塔瞻说道。

李太医隔日就过来给我诊脉,他说我恢复是个奇迹。但能不能留下后遗症,还得观察。

六月末,库雅喇氏生了个男孩儿,府上都喜庆起来,塔瞻因为我的事儿,只去看了几次,我让他去看那对母子,他总放心不下我,每次去一两个时辰准回来,我有些愧疚,最最愧疚的就是福柔了。

福柔总是那么高贵,宽容,我知道她心里也会难过的,我有意识地躲着她,我走路得绿萝她们扶着,话说的还不利索,右手比左手好些,脸上的表情非常的不丰富,只能表达一种笑意的表情。蒙娜丽莎的微笑一样神秘极了。

这天,我让绿萝扶我到树荫下乘凉,看到福晋过来,我忙起来请安。

“福晋,吉……祥……”我说道。

“楚才,看你气色好多了。”她说道。

“谢,福晋。”我本来想多说,但连句子还有些费劲儿。

“楚才,看得出你对老爷衷心。”她说道。

“福晋,才……深……爱…他……呢。”我说道。

“你为了塔瞻都……你真够傻的。”福柔说道。

“对……不……起……我…”我说不下去了。

“别想了,他喜欢你,只要他高兴,我见不了他难过。”福柔说道。

“福晋,容……熙……怎……样?”我说道。

“她被塔瞻禁足一个月,昨儿刚放出来,老实多了。她再刁蛮嚣张也怕塔瞻的刀不是。”福柔说道。

其实,容熙也是深陷感情漩涡不能自拔。

七月,热了起来,绿萝给我洗完澡,就扶我去园子里矮山上的林子里乘凉,她说我需要锻炼着多走,多说话,她真的是我的好姐妹。我知道上次后海滑冰的事儿不是她告的密。

我头发还有些湿,她替我散开,让风吹干它。腿走路还是走不好。我们练习一会儿就休息一会儿。

“绿萝,放开她,让她自己走。“塔瞻下朝回来了,我转过身请了个安,看他换了常服,上身月白的马褂,里配青蓝缺裤。他伸出双手鼓励我向他走。我离他不远,若是从前我两三步就走过去了,但中了毒后却要费些劲儿了。

绿萝松开了我的手,我向前挪着步,好一会儿,终于抓住了塔瞻的手。

“好,就这么练。“塔瞻说道。

“奴婢,若……总……这样……怎……么……办?”我说道。

“无论你什么样儿,我不在乎。”他说道。

我垂着眼有点自卑起来,他用指尖勾起我的下巴,轻吻了我的唇瓣儿,我直觉麻酥酥的。

再看塔瞻的脸,人若没有丰富的表情长得再美又有什么意思,他满脸的幸福,欣喜和爱。

我回了他一个带笑意的眼神。他又吻了我的唇。绿萝在旁边呢,林子里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看到。若是从前,我一定会红着脸跑开的,可是现在跑已是奢望。

“乘…人……之……危。”我说道。

“李太医说了你嘴要经常动才好得快。”他狡黠一笑。

“楚才,你若能走到那边小亭子,我就亲你一下。”他说道。

我摇头。

“亲你两下。”他说道。

我摇头。

“那亲你十下好了。“他一脸诡诈。

我想握拳打他,但手握不了拳呢,他向前走,和我保持着距离,我迈步走,好一会儿才走到小亭子。

“累了吧,绿萝你去端些茶喝。“他说道。

绿萝去了。

他过来扶住我,兑现了他亲我十下的诺言。

“你……坏…“我说道。

“你那天进宫,我都想夜闯**,救你出来。“他说道。

“夜……闯……后……宫……死罪。”我说道。

“为了你,我什么都不怕。”他说道。

“塔…瞻……我……爱……你。”我说道。

我们紧紧相拥在一起,发誓再不分开了。爱上了塔瞻,德林怎么办,当我哥哥好了。

“林子里有人。”塔瞻说道。

还能有谁,必是容熙,因为她托福雅到娘娘那说招我入宫,这一闹,她倒隐藏起来,不敢正面见我了,的确我和她仇大了。

我们坐在亭子里,他给我讲朝中的小故事,虽然很好笑,但我脸上还只能称作笑意,并不能开怀大笑。

绿萝端来茶壶和茶碗,倒了茶,端着送到我嘴边,我手端不了茶碗。什么时候好了得好好谢谢她。

塔瞻让我坐在他腿上,他环着我,挨个给我活动手指,我明白了,一个外冷内热的男人动了心是什么样子,为什么福柔那么爱他。

“绿萝,没事儿的时候也这么给楚才活动手指,这样好得快。”他说道。

“是,老爷。”绿萝说道。

“绿萝,你站着干什么,坐。”他说道。

“谢,老爷。”绿萝说道。她坐在亭子的连柱长条靠背椅上了。

我眼睛弯弯的,是在笑吧,表情实在诡异。

我在塔瞻的耳畔,轻轻吹了口气。

“调皮。”他说道,他捏了我的右手。

“啊!痛!”我说道。

“哪儿痛?”他说道。

“右手……中……指。”我说道。

“痛是好事儿呀。”他笑了。他让我抬一下中指,我抬了一下,他又笑了。

他捏完手,让我靠在亭柱上,腿放在横椅上,脱去我的鞋袜。

“干……什……么?”我说道。

“脚也要捏。”他很认真地说。

“老爷,不…用…了。”我说道。

“哪痛你就说。”他说道。

他捏着,左脚的小趾有些痛。

他捏完了,帮我穿好鞋袜。

我双目有些湿了,是哭了吗?看起来有些似哭非哭。

“傻瓜,再不许服毒了,娘娘不放你,我也会夜闯**,救你出来。”他说道。

“夜…闯…后…宫……死罪,求……你,你……还有……福柔。”我说道,特怕他做傻事。

“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吗?你有时很蠢,很可爱,见到你就想笑,从不用戒备,和你在一起很轻松。”他说道。

“老爷,奴……婢……缺……心……眼儿?”我说道。

“嗯。”他说道。

我缺心眼儿,我还能上完大学,真怪了。

“快好起来,我们还去蝶梦原。”他说道。

“行。”我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