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十二月,我们经常去棍儿家去洗澡和吃饭,好像她家是我们的别府似的,当然我们也不是皇上。
我们偶尔出门去逛逛,这天走在大街上。
“楚才,我忘记带手套了。我手凉,你给我捂捂。”弘晊说道。
“你怎么像小孩儿似的,这么任性。”我说道。
“那我手冻坏了,你不是要给我买药擦,那不是更麻烦。”弘晊说道。
“I服了you。”我说道,我脱下手套,递给他。
“手套哪有你的手热乎。”弘晊说道。
我没法,只好脱下手套给他捂手。若是塔瞻,他一定是会给我捂手的。这就是弘晊和塔瞻的不同,不过他太招风了,怕是在这济南城呆久了,说不定弄出几个私生子女呢。
“还是你的手热乎。”弘晊说道。
正捂着手,看到棍儿走过来。她瘦多了。好像有什么心事。
我们马上过去打招呼,因为多日的打扰,我们和棍儿都熟悉了。
“棍儿,你怎么了,几日不见,怎么瘦了。”我说道。
棍儿不说话,看着这个弘晊,我已经明白是为什么了。因为她喜欢上了弘晊,但是弘晊是贝勒,她是汉女,不可能和他走在一起的。还有弘晊身边总有我这么个呆呆的女人。
我还真没有尝试过单相思呢,不知道爱在心中口难开是什么滋味。
“主子,我有点事儿去那边看看。”我说道。
我的意思是让他们说说话。弘晊看了我一眼,很是不解,不知道刚才我给他捂手是多么火热,这下又这么冰冷。
我就是这样,他就是我心里的茶,像紫薇格格收集太阳未出时荷叶上的露珠冲茶,取其润滑,异或如妙玉取梅花上的雪水,当时还不舍得喝,装在青花瓮里埋在地里五年才挖出来泡茶,只是品一时的快乐,不能天天都喝,而塔瞻在我心里就是那种能让我天天都喝的水,维持生命用的。
棍儿喜欢弘晊绝对不为奇,像她这么冰雪聪明的女子,喜欢他也属正常,他那么高贵,总犯挑剔病。还那么俊。谁也不是瞎子,不过弘晊这样的人很难喜欢上一个人,喜欢上呢还很难忘记,她还是汉女,也绝没有乌云珠那样的神情。
我去了茶铺,因为济南多泉,所以好茶也不少,我慢慢地也能分辨出好茶来。我想着走的时候买点好茶让商队给塔瞻送去,让他不只能喝到砖茶,还能喝上我亲手挑选的茶。
我买了极品的滇红,我认为红茶中我最爱滇红了。甜丝丝的,不像绿茶那么清幽。在2011年我是不怎么喝茶的,都和奶茶,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像老祖宗那么生活了。我们的时代变了。不可能有闲功夫品茗谈心。我们是忙忙碌碌的一群蚁。
非常凑巧的是我居然遇见了那日在金象山遇见的陆姑娘,她也是来买茶的。
“这不是楚才吗?你也来买茶。”陆姑娘说道。
“还望姑娘指教呢,我可是茶外妇。”我说道。
“你可真逗。你买的滇红不错。是可以喝得的。我家离这不远,去我家,我泡茶给你喝。”陆姑娘说道。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我说道。
我可想着她的那套茶术呢。
我们去她家,她请我进了她的屋子,烧了水。
“这茶呀,一杯两腋习习清风生。二杯,三杯就
几欲成仙,世间俗事皆可抛也。喝到三杯就要罢了,可不能多喝。多喝就可惜了这茶。”陆姑娘说道。
“琴里知闻唯渌水,茶中故旧是蒙山。”我说道。
她给我泡了壶茶,她给我倒了一杯。
“你尝尝这滇红中的极品金毫。”陆姑娘说道。
滇红雄壮、肥硕,色泽乌润,香气鲜浓,味道醇厚,我这杯毫色金黄,喝着真的成仙了。
“小姐,门外有个男子说找楚才。”一个仆人进来通报。
难道是弘晊?
“是不是你家公子呀。让他进来。”陆姑娘说道。
不一会儿,弘晊进来。
“陆姑娘这人你也见过,他是我家金公子。”我说道。
“奴家见过金公子。”陆姑娘过来行礼。
“免了。”弘晊说道。
看着我在喝茶。上来抢过也喝了一口。
“喂,这是我的茶,你怎么能抢着喝。”我说道。
“你都是我的,包括你手上的茶。”弘晊说道。
陆姑娘听见了,脸一红,忙给弘晊也倒一杯。
弘晊并没说这茶好,可能他喝好茶喝惯了。
“怎么,金公子,这茶不和你的口味。”陆姑娘说道。
“不是,只是你那日的雪茶更好些。”弘晊说道。
“呵呵,公子是喜欢那日的梅花雪呀。”陆姑娘说道。
是呀,一提梅花,乌云珠的魂又回来,连被梅花赏识过的雪也有了灵魂。
“我们家公子最喜欢梅花,最喜欢和梅花有关的东西了。”我说道。
“那我就给公子泡一杯雪茶去。”陆姑娘看出弘晊有话和我说。她出去了。
“楚才,我和你说好了,在这儿以后我见哪个女子你都要跟着,不能乱跑,我这好找。”弘晊说道。
“主子,你我也没有必要总黏在一起,我们只是类似私奔,奴婢谢主子恩典,要不我可能已经死了。”我说着说着,泪水潸然。
“别哭了。有一百个美人站在这儿我也不能负了你。”他过来抱着我。安慰我。
“你和棍儿也是这么说的吧。”我说道。
“她,我和她说明白了,我心里只有你,我让她别胡思乱想。”弘晊说道。
“可是奴婢心里还是忘不了塔瞻,我不能给你完整的爱。”我说道。
“呵呵,我心里的乌云珠也在,咱们扯平了,以后不要为这事儿再纠结了。”弘晊说道。
“可是塔瞻能看得开吗,我好怕他会崩溃,你死也不能说出去一个字。”我说道。
“我答应你保守秘密。”弘晊说道。真不知道他把我当什么了。可能和我一样吧,我也是很复杂的感情纠缠不清。
“金公子,这雪茶你还吃吗?”陆姑娘说道。
“当然要吃了。陆姑娘的茶还真是不同味道呢。好茶好水我可没少喝,但是陆姑娘的雪茶很独到。”弘晊说道。
时间一晃就过年了,我们两个都不好意思说想家,但是都想家了,他也觉得这么跑出来,怕他阿玛挂念,我知道他是为了我才不说出来的。
我们在张妈家包的饺子,过的年,张妈就一个儿子,她守寡多年,所以有我们还算热闹,一勺去他师父家过年了,他很用心,厨艺大有长进,看来他和那女孩儿的事儿八九不离十了。
“我们三月就回京吧,四月你的七叔就会去世,五月你的十三叔也会去世。到时你不在场怕是会连累你阿玛。”我说道。
“楚才,你怎么能诅咒我的叔叔呢?”弘晊说道。
“到时候你就信了,我现在说什么你也不信。”我说道。
“无论用什么借口回京,也别拿我的叔叔作借口。”弘晊说道。
“那就当我没说。”我说道。
“你有些话没说。”弘晊说道。
“那就三月回京。”我说道。
“好,到时我去和阿玛说,让他同意你不用再去春闲坊。”弘晊说道。
三月,我们去和棍儿还有陆姑娘分别告别。棍儿哭了,她本不该看上他的字的,他根本就和她不是一个圈子的人。
我们还是巴图尔和那匹马,回京了,小院的家具都给张妈了。一勺也去帮他师父去酒楼打下手了。
“主子,你害怕回去吗?”我说道。
“我是我阿玛的儿子,我想我阿玛不会把我怎么着。”弘晊说道。
“是想你的妻儿了吧。”我说道。
“呵呵,挖苦人你最在行。”弘晊说道。
我们一路回京。
可是我们一到贝勒府,得贵就过来哭。好像我们都是鬼魂似的。
“主子,你若再不回来,王爷都要急疯了。”得贵说道。
我们沐浴更衣去见了恒亲王允祺。
他一色满语蒙语,我是听不懂。可是听到弘晊和他的情绪都很激动。谈了很久,最后几个侍卫把我按倒要绑我。弘晊上来打了他们。
王爷在那儿叽里呱啦。我知道事情不妙。
几个侍卫上来把我拖出去打板子。刚打了几下。弘晊拼命上来趴在我身上阻止他们打我。
谁敢打贝勒。最后我的板子免了,弘晊被几个人拉走了。我被送到王府的辛者库做粗活。春闲坊我是想去都去不成了,王爷是因为恨我把他儿子给拐跑了吧。发了脾气,他性格很温善的,但是对于这样的事儿谁也平静不下来了。
辛者库者特勒阿哈牛录的确是个苦差。打扫王府的庭院、道路,夏天上帘子,冬天清除积雪,那间屋子窗纸坏了还要去换,运送米面粮油、担水,运牛乳、木柴及水,造办酱醋、饼饵、茶汤及淘洗果品,司管灯火、采买杂物,承应各处祭祀,及看守陵墓、牧放牛羊驼马,以及王爷需用驱使等等。一些辛者库妇人所管的杂务如做祭品、针线活、打洗脸水等。侍奉主子日常起居生活。
不知道我跑了,春闲坊怎么和公公弄明白的,皇上可能由于允祥的病把我给忘记了,所以我当了苦力也没有降罪。
辛者库是苦力,而且吃的不好。我又没有自由,出王府得有王爷的命令。
我拐了他儿子,他还能让我出去吗,我怕收不到塔瞻的信所以心神不宁的,也惦记着弘晊会不会有事。
“楚才,你就负责喂骆驼,挤骆驼奶,造办酱醋、饼饵、茶汤及淘洗果品。”我们的头儿松姑姑说道。
松姑姑是这儿的头儿,她可是个老谋深算的人,若是弘晊和我断了,她那就是墙倒把我踹扁。
他都三天没来看我了,是不是被软禁了。
“过去的都是过眼云烟,主子是什么人,你是什么破烂货。好好的做你该做的事儿吧。这奶都是有数的,你少挤了只能挨板子,造办酱醋、饼饵、茶汤及淘洗果品全都有数,少了一颗果子,你就要被罚值夜。”松姑姑说道。
“值夜是什么活。”我问道。
“值夜就是给点你的女主子们寻夜,你不会是想让李佳氏点你吧。”松姑姑已经知道了,她毫不避讳地说道。
“奴婢谨记姑姑说的话,若有什么做的不对的请姑姑原谅。”我说道。
“在这儿,你不能犯错。犯错就一个下场,就是死。”松姑姑说道。
七天了,我都会学会挤骆驼奶了,弘晊还没来,他把我忘了吗,神马都是浮云?
第十天,得贵跑来给我送信。
“得贵,主子他怎么样了。”我说道。
“主子病了,茶不思饭不想的,看了几个太医都看不好,我看主子是想你想出病来了。”得贵说道。
“主子怎么会病,他身体那么好,他不会的。”我说道。
“主子想见你,我晚上来接你。你赶紧把这些活干完。”得贵跑了。
我挤完骆驼奶,喂了饲料,打了酱缸,十几个大酱缸,给各个屋的主子们送茶去。干完了活,我身上都湿透了,汗顺着脸躺,我要坚强地活下去,我不能就这么死了。我要等塔瞻,我要去鼓励弘晊。
晚上得贵终于来了,他让我穿上小太监的衣服随他出王府,一路跑着到了贝勒府。王府和贝勒府离得不远。
我们一进院儿,我就跑进了弘晊的屋子。
“出去,我不看太医,我的病我自己知道。”弘晊喊着。
“主子,奴婢这个大夫你还非看不可。”我说道。
“我好像听到楚才在说话。是你吗?快过来。”弘晊说道。
我走到他床边,千言万语都只有相顾无言。我们相拥而泣。
“这么多天,你怎么不去看我。我都累死了。”我埋怨他。
“我阿玛这回是真生气了,比管我哥还严,我都脱不开身,我都急病了。”弘晊呜咽。
“我看看。”我说道。他是瘦了,憔悴了许多。
“楚才,听说你每天喂骆驼呢。”弘晊说道。
“嗯,我身上是不是有牲口的味道。”我说道。
“我不管你身上什么味儿,我就是想你,想都想病了。”弘晊说道。
“主子,奴婢饿。”我说道。是真的,因为在辛者库里我是吃不饱,干那么重的活儿,我有些饿垮了。
“织云去给楚才拿好吃的来。知道你会饿,早给你准备好了。”弘晊说道。
拿来了很多好吃的,依云在他床上放个炕桌,一桌子好吃的。
“主子,你也吃。”我喂他吃了块儿糕。
“以后可不能弄坏了身子,你要好好的,你还要护着我呢,我可是赖上你了。”我说道。
“我就喜欢听你说这句话。”弘晊说道。
我狼吞虎咽,边喝着从云给我的水,要不真能噎着。
“你慢点儿吃。”弘晊说道。
我总算填饱了肚子,我好饿。
“对了主子,我们得有个暗号,以后也不能总让得贵来回跑。”我说道。
“我也很苦恼和你见面的事儿呢,你又不能来府里。”弘晊说道。
“我想好了,暗号就是三声猫叫。我不能来府上,你可以去王府给你阿玛请安呀。”我说道。
“好,你这话提醒我了。”弘晊说道。
“那你什么时候出来能见到我呢。”弘晊说道。
“我每天饭后都要给主子们送茶水的。每天至少能送一次。”我说道。
“好的,我就赶着饭后去,我在哪儿能见到你呢。”弘晊说道。
“王府的人多眼杂的,我们就是见了也说不上话。”我说道。
“即使是见上一面也比这天天想死了好。”弘晊说道。
他玩真情?是真的吗?
“主子,我求你一件事儿,若是商队的人找我给我塔瞻的信,你一定要给我保留,求你了,若是你去伊犁我也会给你写信的,求你了主子,等有机会我会来你这看信的。求你了。”我哀求。我跪下了。
“你起来吧,我懂。我答应你。”弘晊说道。
我得回去了,怕松姑姑找不到人该罚我了。
第二天,我洗果子,果子里虫蛀了的,坏的都要挑拣出来,我偷偷地藏起来,等着没人的时候吃,我饿。
“楚才,你昨晚去哪儿了。”松姑姑阴魂不散似的。
“姑姑,我只是在凉亭里坐了会。”我说道。
“如果说半句谎话,我绝饶不了你。”松姑姑绝对没有说谎话,有个妇人因为给主子送错了东西,罚了一天没给吃喝,别说那个妇人了,就是我也可能送错了,这么多主子,哪能记住谁要什么。
我去给主子们送水,一路看着弘晊出现在桥上,他看到我了,但是远,我们不能说话,只要是见到了,心里就开心了。
第二天,他换了个地儿,是一个离我更近的亭子,我提着茶壶,很重,走路来回晃动,也就是翠娘的身子有劲儿,要不还真提不动,他要来帮我提,我示意他不能造次了。他远远的在我身后消失成了个小点儿。好像塔瞻消失的时候一样。我可能就是这种命,中了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