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沉沉的天,一阵阵乌云滚滚而来,好像天空离大地好近,近到都要压下来了。
大漠的风像夹着锋利的刀子,隔着每个人的身心,特别是被狂风卷起的碎石击得战马仰空嘶鸣。
这种竟象在大漠里是少见的,大漠几乎是只会刮风,不下雨的,只是没有想到,我们来的这几天,就已经下过两场,看老天爷这阵势,好像还要制造第三场。
这都还是黄昏,却寒冷异常,寒风像一根根冰做的锥子,直戳进人的脊梁骨。
现在竟和公主在里面拜天地了,蒙古包中传出一阵阵欢呼声,小重他们也去凑热闹去了,红数本来不感兴趣的,硬是被小重拖着去,可能她是想让我一个人静静地待一会儿吧。
他们终于还是结婚了,这回我是真真切切的死心了。
“怎么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落下,“你怎么没去参加公主的婚礼,一个人跑到这里来干嘛啊?”
是李竭,他用拂尘扫了扫已经被泥土死死贴在木板上的凳子:“这些泥土不好好的呆在土地上,来这边找茬,真是不自量力。”
是啊,我就是不自量力的泥土,我属于土地上,不应该跑到干净的凳子上的,即便泥土长期地黏在凳子上,并且已经习惯了,可是那也只是习惯啊,没有人觉得那里就是它的归处,反而会抱怨它把凳子弄脏了。
我和竟本来就不配,因为,他就是干净的凳子,而我是泥土,黏上他,就是污染了他。
“你……”李竭欲言又止,“你……你是在难过吗?”
我别过头去,把在眼眶中游荡的眼泪逼回进去,吸了下鼻子:“没,我开心着呢。”
良久,李竭才说话:“我刚看到他的时候,我也以为他是竟,可是这是不可能的,他是这里的易宋大将军,不是竟。”
虽然曾经自己也一直这么怀疑过,但是怎么可能呢?世界上就连双胞胎都不可能会长得这么像,更何况那晚他说他怕爱上我,如果不是竟,而是才认识几天从前从未和我谋过面的大将军,怎么可能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爱上我?
李竭才来几天,而且他对竟也不是很了解,会这么怀疑也是理所当然的。
“他一定不是竟,竟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他不是在母子湖就已经……”
“母子湖?”我打断李竭的话,“我们是在三无村才遇到的,你怎么会知道竟在母子湖里啊?”
只见李竭呵了一声笑起来:“这个还不简单嘛,你没告诉,我看见你们没在一起,我有嘴自然会问啊,红数他们自然会告诉我。”
也是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其实更多的是,我不想去想,脑子一团糟。
李竭作为当今皇上的代表人物,公主的婚礼没有他自然不行,陪我坐了一会儿,李竭就被人叫走了。
现在的竟应该很开心吧,能和那么高贵的公主结婚,是每个男子梦寐以求都求不来的,而他却得到了公主的芳心,从今往后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这才是一种地位、一种权利、一种成就。
透过帐篷,看见公主和竟正在被大家怂恿着喝交杯酒。
今天的新娘是那么的美丽,一身红装,凤冠霞帔,风髻露鬓,轻理云鬓间别着一只甄钗,额上一颗大珍珠挂在中间,扫娥眉下双眼含春意,皮肤细润得就如温玉柔光若腻,樱桃小嘴,娇艳若滴,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而灵活转动的眼眸慧黠地转动,几分调皮,几分淘气。
她是美得如此无瑕,美得如此不食人间烟火。
新郎亦是一身红袍拖地,腰封金粟,庄重大方,气宇非凡,他们真是金童玉女,男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
我应该为竟高兴才对,可是为何会流眼泪,为何心会这么痛,昨晚明明笑着说,会祝福他们的,我不能让他看出我有半点难过。
最终我没有踏进婚礼殿堂半步,只是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沙漠上。
天空的乌云翻滚了半天也没有掉下一滴水,背后的蒙古包中声音渐渐变小,直到一点声音都没有。
所有的喧闹都收场了,天地间突然变得特别的安静,只听见自己的一颗心碎开的声音,像是一只玻璃瓶摔在地上。
突然,有一团纸砸在我的头上,我向四周看了看,只见有一个黑衣人从我的后脑勺一闪而过。
他的速度极快,像是一阵风,一阵黑色的风,轻轻地从你耳边吹过,但是你抓不住它的影子。
“喂,你掉东西了。”
黑衣人停了下来。
我不知道这个到底是不是怕冷,怎么会把自己包得密不透风,仿佛一个摔得全身都是上的病人,全身都捆着白色的纱布,不过这个人捆着的是黑色的。
他宽大的肩膀,笔挺的后背,看起来好像曾经在哪里看过一样,只是一时想不起来,这背影像谁的。
我捡起那团纸,像是故意被揉成一团,扔掉的垃圾,握进去感觉里面硬硬的。
正当我要靠近,把那团纸给他的时候,那人又以闪电般的速度一闪而过,消失在我的眼前。
我狐疑地看了眼手中的纸团,又狐疑地看了眼黑衣人离去的方向,感觉这人真是奇怪。
“这人真奇怪。”我说道,虽然打不起精神来,但是好奇心总能让人把情绪放在一边。
突然,电影里的场竟从我的脑海里闪过,我痴痴地望着黑衣人离去的背影,眼中好像还有他的黑影子,我惊讶地喊了一声:“那是不是刺客啊?”
也许是敌方派来刺客,以为在公主和将军的大婚日子里,他们会疏于防范,是不可多得的偷袭机会。
我赶紧打开纸条,借着火光,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也许是什么暗器或者毒药什么的。
心中暗暗自喜,如果不是自己在外面遇到他,他可能早就得逞了,看来是我救了军营里的所有人。
只见纸张里面包着的是一颗小石子,里面草草几个字,字迹歪歪扭扭:他不是竟,不要忘了自己的使命。
我一下震惊住,原来这是写给我的。
这一定是竟耍的花招,他肯定是想要用这种方法叫我彻底的忘记他,彻底地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他不需要这样啊,要不是遇到李竭,我恐怕早就离开这里了,谁会想看到自己心爱的人和别的女人结婚的情竟?反正我只是一个小女人,我没有那么大度,大度到可以那样心平气和地参加他们的婚礼。
事实上,他真的是多此一举,我虽然喜欢他,但是我不会喜欢到卑微地去抢一个已经结婚的男生。
突然,一声呕吐声,从我的左耳边穿入。
接着又是连爬带滚的声音,应该是有人喝醉了,今天是大将军大婚的日子,每个战士都在外面架起一堆篝火,围着大块吃肉大口喝酒,看着他们吃的如此痛快,应该很久都没有这么开心过了吧。
现在有人喝醉吞,也是情有可原的,但是我还是走过去看了看,怕他出什么事。
还在远处就看见有一个人倚在一个角落里,然后大声地哼着歌,带着醉意,不知他在唱什么,想过去也应该是乱哼唱的,不过听得出,里面满是悲情。
仔细一听,好像还带着哭腔,黑夜中,被刺骨的害怕拍打着,感觉很凄凉,这位战士应该是很想念家中的亲人了吧,不然怎么会在这边哭呢。
我走进他,这时他靠着一根战士平时训练的木栅栏,缩成一团,背对着我。
“喂,你没事吧?”我走到他的跟前,蹲下来看他。
那人听到我的声音,醉醺醺地翻过身来,怎么会是他?
我揉揉眼睛,不想相信自己的眼睛,会不会看错了,或是自己在梦游?
“依迷,你今天没来参加我的婚礼哦。”
“竟,你喝醉了,我扶你起新房,公主还在等着你。”我抓住他的胳膊,架在自己的肩上,试图想要架起他。
可是我力量太小了,他又死赖在地上不起来,我根本就力不从心。
他把我推开:“我不去,那不是我的新房,我的新房在这里。”
看来喝醉的人,脑子真的会中酒精的毒,都分不清哪里跟哪里了。
我被他甩在地上,自己站起来,又走到他的身边,把他的胳膊架在我的肩膀上,又试图把他支撑起来。
没想到他手臂往里一卷,把我紧紧扣在他的怀里:“这里才是我的新房,依迷,我是这么的喜欢你,可是皇命难为,我不得已才这样的,违抗圣旨可是要被诛九族的,我死不足惜,但是我不能连累我的家人啊,他们是无辜的,我不能因为自己的感情而害了他们,我不能这么自私。
可是……可是我的心怎么这么痛,怎么这么痛。”
以为自己已经没有眼泪了,以为我再也不会为他掉一滴眼泪了,可是现在,我的泪水又一次决堤,好像心中对他又有不舍了。
原来他是爱我的,这样就足够了,即便他和公主结婚了,我也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