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数昏迷了三天,小重守了他三天,几乎没有合过眼。
血丝爬满双眼,红数的气色在她的照料下一天天变好,而她的脸色却一天比一天差。
风昌星终于忍无可忍,冲进帐篷里:“你赶紧去休息,这里有我来照顾。”见她还是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喂,我是医生,你得听我的。”
传来小重地吼叫:“你叫这么大声干嘛?不知道这边有病人吗?还医生嘞。”
风昌星把小重强行拖出来,小重狠狠地甩开他的手:“你是谁啊?凭什么来管我。你总是这样,什么东西都喜欢强行给别人,总想别人按着你说的去做,这样的你,真的很讨厌。”
冷冷的言语,甩头就走的背影,风昌星的眼睛看着她离去的方向,身体僵直了。
等到红数醒来,已是中午的事,小重抱着红数痛哭。
我听到声音,立即放下手中的草药,冲到帐篷里,看见躺着的红数,用手轻抚倚在自己胸口的小重的头发:“傻丫头,我这不是已经醒过来了吗?没事了啊。”
脚下好像被灌上几千斤的铅,走不进去,也离开不了。
回头寻找风昌星的影子,他坐在河边,双眼木讷地看着河面,像是一座雕塑。
许久,小重收住眼泪,带着哭腔:“我去帮你拿药。”
我这才能移动脚步,拉开帘,对正走到门口的小重笑道:“红数醒来了?”
小重抹了下眼泪,开心地点头,像是一只快乐的小鸟,很久都没看过她的笑容了。
我走到红数的身边,坐下帮他拿掉敷在额头上的头巾:“终于醒了,以后别这么让人担心了。”
突然,红数紧紧抓住我的手,脸上说不清是什么表情:“依迷,我做了好长好长的梦,梦里都是你。”
他的眼神是那么真,手抓得是那么紧,宛如放开后又能再握在一起的手,害怕再放开的恐惧。
我从他的手掌缩回:“哈哈哈,一大清早就开玩笑,看来病完全好得差不多了。”
说完之后,脸不觉得红了,因为意识到现在已经是大中午了,看来是自己没生病,却糊涂了。
“不……”红数看着我笑弯了腰,也微微笑道,“你的笑点好低啊。”
他的那个笑容是那么勉强,轻轻上扬的眼角,两只眼睛已经红了。他深深的呼吸一下,慢慢吐出来的气,眼神也跟着渐渐黯淡下来。
我拿起头巾,站起来跟他说:“我去洗洗头巾,你在这好好休息一下。”
走到门口的时候,发现小重双手端着药水,已经站在外面了:“怎么去了这么久啊?”
小重有些僵硬的身子,抽搐了下:“哦,刚才的药比较烫,我放在外面凉一下,再拿进来。”
她显得有些语无伦次。
来到河边,伸手去洗头巾:“红数已经醒过来了,你不去看看吗?”
没有得到回应,我侧过脸去,风昌星还是呆呆地看着水面。
良久,他问:“你说水能洗干净所有东西吗?”
我看了眼手中变白的头巾:“应该可以吧,只要不是染上去的。”
听见一声扑通,水面上激起水花,溅到我的脸上,等我抬头往水面看时,水面已经恢复平静。
我瞬间紧张起来,扯着嗓子喊道:“风昌星,风昌星,这不是闹着玩的,你快出来。”
可是水面依旧静得让人害怕,虽然河水清澈见底,但是河中间却看不见底下的石子,目测过去应该足有三米深。
闻声赶来的小重,往水面看:“怎么了?”
我急得几乎快要哭了:“风昌星跳到水里了。”
我向来怕水,是个名副其实的旱鸭子,趟下水,河水没过我的膝盖,冰凉得几欲让心脏停止跳动。
“依迷,看来我是被染色了,这河水不能把我洗干净。”水中央冒出一个头,风昌星朝我喊道。
几乎快要走到河中的小重,双手打了下水,水花溅起,溅得我们三个人满脸都是:“依迷,以后要是某人再玩消失,你不要再叫了,就让他永远都不要回来好了。”
水花溅得风昌星一头雾水,茫然得看着小重愤愤离去的背影。
红数站在帐篷外,支撑着身体,看着我们。
转身回去的小重看见红数拖着病弱的身子,赶紧跑回去,扶着他,急冲冲地脚步,透着担心。
闻到背后的一股醋味,风昌星拉长脸,眼眸低垂,淡淡的声音:“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又不会再倒下。”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看着小重扶着红数坐下,不自觉地让声音从嘴唇里遛出来:“纠结的三角关系。”
不知道什么时候,风昌星已经凑到我的耳边:“是纠结的四角恋。”
看着眼前的三个,三个人不是叫三角恋吗?哪来的还有一角,这又不是三缺一不能玩的麻将,风昌星的脑子进水了。
风昌星光着膀子,坐在太阳下,还故意坐在小重和红数的旁边。
“喂,脑子进水的,你不会热啊,还不进去躲躲太阳?”我朝风昌星喊道。
风昌星一手捂住自己左边的胸口:“我冷,真的很冷。”
我不懂他脸上是什么表情,但是我知道那种感觉,即便是炎热的太阳,也照不进又暗又冷的心,即便是坐在太阳底下,那里也是潮湿阴冷的。
看着他眼巴巴地看着小重一口一口喂着红数喝药,还贴心地帮他穿好上衣,你一言我一笑,仿佛在我们面前的就是一对亲密爱人。
我之所以要叫风昌星进去,就是不想让他这么自作自受,看着他们俩,心里在滴血,如一把铁钻在里面搅动着。
可是,他不愿意。
也许这就是爱情吧,心里比谁都清楚,再往前一步,就会伤痕累累,却还是要往前,不到粉身碎骨,都不想停下脚步,谁说也没用,因为那颗心,永远在前面牵引着。
红数接过小重要给他擦嘴的汗巾:“我自己来吧。”可能用余光看见有一双眼睛正盯着他,红数侧过脸来,不无尴尬地说,“风昌星,谢谢你了,把我的命给捡回来。”
风昌星眼中带着冷色:“你却把我的命拿走了。”
“嗯?”红数愣住了,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反应过来的风昌星,赶紧咧开嘴笑:“呵呵,没什么啦,我们是好哥们,应该应该的。”
红数看着嘻哈的风昌星,对着站在他后面的我笑了笑。
突然间听到水的声音,眼前有黑影闪过,转头看向河面,一个人正一头钻进水里,咕噜咕噜地河水。
等那人喝足水,心满意足地从水面钻出来的时候,风昌星已经站在他的背后:“哼哼,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转过脸来的李竭,脸色一下子就变得乌黑。
虽然已经把编成的一条粗辫子套在头上,但是他的背影,我们一看就能认出来。
我和小重也围了上去,这次绝对不会让他逃走。
李竭一把推倒站在旁边的我,拔腿就往旁边跑,被风昌星一拳打在水里,后又反绑着手,押到河岸上。
“你小子算你自己倒霉,被我风大爷撞上,这辈子都不会逃出我的手掌心的。”风昌星把李竭往地上一摔,他滚在地上。
李竭立即双膝跪地求饶:“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你们别杀我。”见没人理他,他爬过来抓住我的脚,“依迷,你是了解我的,我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呢?”
我也是直到现在,知道原来你连一点尊严都不给自己留着,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能让你能跪下求饶,又能做出对贫困老人下手的事情?
看着脚下一把鼻涕一把泪求饶的李竭,我的心涌起阵阵酸楚。
小重扯开他的手:“你以为依迷还是以前的那个任你欺负,只要你说一句好话,就会心软的依迷吗?那你错了,那个对你百依百顺,任你耍弄的依迷已经在你背叛的爱情中绝望而死了。”
我不想转头过去看见他狼狈的样子,更不想跟他多说一句话。
我都不知道当时是怎么爱上他的,他从来就没为我做过什么,我也一样傻傻地心甘情愿地为他付出,即便后来他把抛弃,我甚至还幻想着,他只是跟校花玩玩而已,说不定过两天玩腻了就会回来找我,觉得他真正爱的人是我,可是直到他那句‘我只是把她当做免费的保姆’,我彻底绝望,也彻底地把他放下。
李竭双眼露出绝望的眼神,瘫在地上一动不动。
红数拖着病弱的身体走到他的面前,紧紧揪着他的衣领,恨恨地问道:“把大娘的东西交出来。”
即便声音很柔弱,但是还是把李竭吓得,浑身颤抖地搜着身体,最后从裤子的口袋里拿出一枚镶着宝蓝色钻石的扳指。
一枚很大的钻石,在阳光下发出蓝色的光,让人想起大海。
除了红数外,每个人看着大宝石,都直吞口水,特别眼馋。
李竭恋恋不舍地看着红数手上的扳指:“你别把这个扳指交给大娘,只有有了这个扳指,我们就能回去了。”
每个人的脸都猛地转向他,双眼惊讶,怔了许久,都反应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