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梦中

“没有的事!”我吸了吸鼻子笑着说。

竟拉着我的手,一袭黑色长袍霸气地拖在身后。

我们从野百合花从中穿过,百合花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我回头一看,跟袍子摩擦过的百合花瓣掉了一地,都成了残花败柳。

我瞪着竟:“找时间我给你裁成小坎肩了可不要怪我!”

他斜着眼看了我一眼,把长袍的尾巴球起来塞到我手上,自己信步向前走去。

“喂喂!”为了保护百合花不受摧残,我就委屈一下下了,我们快步离开了这个美丽的地方。

再见了,百合花海!

我们在大山林中已经走了一整天了,也没有遇到那个老爷爷。

我问:“竟,老爷爷呢?”

他俯下身子凑近我的脸,睁大了眼凝视着我的眼睛,就仿佛要往我心里灌输一种使我振奋的力量。末了,他淡淡吐了几个字:“死了,殉情的!”

我“哦”了一声,思绪万千。

山中的气候变化莫测。前一会儿还狂风暴雨,这会儿阳光和煦,下一秒可能就会飘雪下冰雹啥的,一天之内可以重复体验四季变化,让人很是伤脑筋。

在这条路上我们算是常客了,但是我们还是没能摸清它的脾气。加上母子湖干涸对这里的生态环境也造成了很大的影响,它的脾气就变得更加古怪,也当然的更加不通情达理了。

尽管穿着耐滑耐磨的x牌运动鞋,这一路上也没少跌跌碰碰,只是没什么重大险情可以发生,因为有竟在。

竟看着我这个泥姑娘很是头痛,他盯着我脏兮兮的衣服沉默了很久,不知道心里在打什么算盘。

他说:“上来,我背你!”他不动声色的脸上终于有了声色。

还没等他弯下腰,我早就压肩上背,死死吊住了他的脖子。黑斗篷很滑,我在上面挣扎了一阵终于还是没滑下来。

“我背你你不感激我就算了,你还踢我,恶毒的女人!”

我没回答,只伏在他宽阔的背上一个劲“嘿嘿”地笑。如果可以看到竟的表情,上面应该只有两个字:郁闷!

走出了较泥泞难行的那段,竟把我放了下来要我自己走。他甩了甩肩膀,又两手交叉着自个儿给自个儿捶背:“累死我了!”

我也有同感。一路上我不仅要克服地心对我身体的吸引力,我还得集中精力时刻做好跟下滑力作斗争的准备,再加上竟的高度差及竟爬坡时的更强的重力作用,一下他的背我就瘫软在地了。

“竟,为什么我们要用走的呢?”我有点白痴地问他。

在一旁的红数听了笑了笑:“你有什么高见吗?”

“让竟变个飞机,越野车或自行车啥的!”我把视线移回到竟轮廓分明的脸上。

“想多了你!”竟说着就拉着我往前走。

“滑板也行啊!”我一路念叨着。

又往前走了一段,前方300米处出现了一棵大树。它像一个立在山峰顶的亭亭少女,风姿绰约。微风扫过,频频招手,好像在对过路的我们说:“来呀!来呀!这有好料的!”

我们已是一个个汗人了,看到这片来之不易的阴凉,都萌生了一种“过了这村就没这店”的兴奋感,便簇拥着逃到了树底下。

这株树有上千年了吧。它长得很像榕树,但叶子又是鸭爪状的。树干健硕挺拔,叶子熙熙攘攘的,遮住了空中火红的大太阳。

“我们在这休息一下吧!”风昌星手触眉骨,眼观四方;“再晒一阵就该中暑了!”

我们便分散开来背靠着树根眯起了眼。

微风浮动,树影斑驳,暑气不一会尽消。

竟好像发现忘了做什么事似的,慌慌张张地爬到我这边来。

他笑眯眯的看着我,眼睛弯成月牙,摇着我,我转过头不鸟他。

哼!居然顾着跟他们说笑,把我撇在一旁不管不问。

“亲!”说罢他把我的脑袋按到他的肩膀上。

“叫我一声亲,不如质量精!”撂下这句话我就头靠着他,背贴着树睡着了。

我做了个梦,一个美梦。梦中的场竟也是在这棵树下,只是这棵树的背竟挪到了昔日美丽的母子湖畔。

晚上的时刻,树上挂着一粒粒小彩灯。我站在树下,竟穿着白色的燕尾服,白的熨得发直的长裤,染回黑色的头发打理得整整齐齐的,他捧着一束白百合缓缓走来,走向我。

他抿着嘴,笑盈盈地望着我,眸子里映出霓虹灯的华彩。我的眼睛不能从他的脸上移开了。

他走近,又走近了。我心扑通扑通地跳着,脸烧得火辣辣的。我想低下头回避他的目光,但是我做不到,眼球被抓在他身上了。

他一下子就站在我面前了。他低下头,微笑的眼中含情脉脉,我感觉自己快融化在这眼波中了。

红唇轻起,皓齿微露,他说:“你今天真美!”

我低下头不敢正视竟的眼睛。突然发现自己穿着一件雪白的拽地拖尾长裙,一摊开手,手臂上戴着白纱手套。我这是在结婚?我惊讶地回转头,红数和小重分别拖着我的群尾笑盈盈地对我说:“恭喜你!”

我扫视了一圈,所有人都来了:爸爸,继母,李竭,苏蛮,许虹洁……还有妈妈!妈妈,目光触及她身上时,她抿了抿嘴,仿佛使出全身力气般地向我点了一下头,然后展开印着血色梅花的白手帕擦拭着眼角。

还来不及喊出“妈妈”两个字,竟就捧起我的脸,俯下身来在我额间吻了一下。全场爆出一阵欢呼声,我幸福的泪水流了下来。

“我要分别问两人一个同样的问题,”

是校长!“这是一个很长的问题,请在听完后才回答。”

“……”

“竟先生,你是否愿意娶依迷小姐为妻,按照圣经的教训与她同住,在神面前与她结为一体。爱她、安慰她、尊重她、保护她,像你爱自己一样。无论她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是贫穷,始终忠于她,直到离开世界?”

“我愿意!”他看着我,眼神温柔而执着。

“依迷小姐,你是否愿意嫁竟先生为妻,按照圣经的教训与他同住,在神面前与他结为一体。爱他、安慰他、尊重他、保护他,像你爱自己一样。无论他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是贫穷,始终忠于他,直到离开世界?”

“我愿意!”我等这刻很久了!

竟抱着我轻轻吻了我的唇。

周围是一片鼓掌声,还夹杂小重不和谐的抽噎声:“我们家妞总算是嫁出去了,呜呜……”

“……”

竟从裤兜里掏出一枚闪着白光的戒指,他轻柔地拉起我的左手,对我说:“这是我给你的结婚信物,我要娶你、爱你、保护你。无论贫穷富足、无论环境好坏、无论生病健康,我都是你忠实的丈夫!”

我死命点头!

按照传统西方的婚礼流程,竟应该先给我戴上戒指,我再给他戴上戒指,之后我们再激情相拥一次,然后跟神父一起念誓词,最后神父才说:“根据神圣经给我们的权柄,我宣布你们为夫妇,神所配合的人不可分开!”礼成。

但是任性的竟另辟了一条蹊径。他边把戒指推进我的无名指,边对我说;“你往哪里去,我也往那里去;你在哪里住宿,我就在那里住宿。你的国就是我的国,你的神就是我的神。”

全场一片哗然。

竟把接下来神父要带我们说的话先说了,我看到一旁的校长嘡目结舌,呆若木鸡,他肯定料不到还会有人跟他抢台词。

正在尴尬之时,一声响雷,瞬间安静下来。母子湖水漩涡逆转,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从水中飘然而出。

是灵儿!

她向我们靠近。我看见她跟我一样的打扮,只是我的脸是笑的,她是悲的。

她走到竟面前,摸着竟的脸,眼睛里都是泪水:“竟,今天不是我们成亲吗,你怎么跑来跟别的女人成亲啦?”

我一愣,这不是我的声音吗!再抬头一看,她的脸瞬间变成了我的脸。我赶紧摸着自己的脸,我是不是变成了她的脸呢?

竟夹在中间来回打量我们,他眼中惊讶、恐慌、愤怒、痛苦的火焰交织着。

我拉着他的手臂:”竟,我是灵儿啊!”

啊!我怎么会说这种话出来呢?这也不是我的声音啊,这到底怎么一回事啊?

竟在我手足无措的时候,抽走了他刚亲手给我戴上的戒指,甩来了我的手。被另一个我牵着奔向了母子湖,还来不及叫喊“你给我站住”,“扑通”没了踪迹。

世界哑然失声。周围的人都消失了,只留着我一个人等着婚礼的完满。

风吹过,飘出一树的红丝带,一条垂在了我的脸上,遮住了我茫然的眼神。

一滴泪水划过脸庞,滴到了我刚失去依靠的无名指上。

我抬起眼,满树的红丝带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血染的纸符。

我心里咯噔一下,跪倒在地。那种绝望的孤独感好似我被全世界抛弃了。

我哭了出来,眼泪啪啪落进了土里,又一滴滴落在我的背上,头上。

我抬头一看,一只黑熊张着大嘴巴,流着三尺口水,凶神恶煞的黑眼睛死死地看着我,眼看着要对我下手了,我往后一靠,撞到了树上。

我身体震了一下,醒了过来。

哦,原来是下雨了!

环顾一下四周,人呢?怎么都不见了!

我绕着大树转了好几圈,没有,这也没有,那也没有!我抬头看树,树上也没有啊!不对啊,他们不会把我一个人抛在这荒山野岭的。

天色也渐渐黑下来了,风刮得很撩人,我不自觉抖了一下,并清咳了两声。

一想起梦中流着口水的黑熊,我就抖得更厉害了。

眼看着雨越下越大,我心里彻底没了底。

白色鞋子踩出“啪啦”“啪啦”的水声,我冲进了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