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
许虹洁来挣扎要把头扬起来看肚子,我们把她头按回去。她这次没有那么幸运能够再晕过去。
好多只紫乎乎的、软趴趴的流着血水的鱼爪从肚子上开着的小缝里伸出来,一下子吸住了红数庞大的身躯。
“快杀了它们!”许虹洁忍痛大喊,她额头上渗出大滴大滴的汗珠,我抓着的手臂也是油腻腻的。
红数任那些小手吸着、缠着,攀上他的脑袋并在周围围成一朵向日葵。
说时迟那时快,竟跨步抢过尖刀将那些章鱼手齐齐切断,许虹洁嗷一声又摔躺回桌面。红数则像块木头一般杵在原地。
“红数!”小重哭着喊他。没有应答。
竟顾不上红数,高高举起尖刀捅进许虹洁的腹中,里面发出一些沙哑得奇怪的声音,我的心一颤,是那东西!
静寂得出奇。竟趁机剖开肚子,两只更粗更长的手伸了出来直取他脑瓜。竟步子一退,手臂一挥,两条粗黑双臂被切断在地,不断抽搐。
“摁住她!”竟歇斯底里吼向我们,我和小重同时发力。许虹洁已经痛苦得叫不出声了。
竟一刀扎下去挑了个圆如镜色白如银的东西出来,在地上滚两圈“哐当”跌成碎片。地板上的手臂不见仅留下一滩黑色的血水。
竟拿镊子分多次夹出近百段软趴趴的紫色物体,支离破碎中大概可以看出是四只小半截子。许虹洁冷笑一声之后突然哭了出来,没哭几声之后再次晕倒。
竟松了口气:“如此最好!”
小重丢开我们跑向红数,竟则低头开始给许虹洁缝肚子。桌上、地上、每个人身上都是鲜血淋淋,空气中弥散着浓烈的血腥味。
我过去帮竟递家伙,竟笑笑感激地看了我几眼:“有你陪着,真好!”
我的心都酥软了,开始飘飘欲仙浮想联翩。他会怎么报答我呢?嘻嘻!
不小心把针扎在他掌心里……
“……”
“红数没呼吸了!”小重哭着闹着把红数推到在地,围着他是又捶又打,加掐人中,带人工呼吸的都没用。不知道小重怎么想的,她忽然使劲将手指插进他鼻孔,鼻血流了出来。呃,神奇的事情就这么发生了。红数动了动眼皮,动了动脚,然后动手直接干了小重一拳。
小重脸颊红红跪在他旁边痛哭流涕,是谢天又谢地的。过了好久才意识到疼似的,捂着红肿的腮帮子哭得稀里哗啦的,看了真真让人心疼。红数那个没良心的弓着一条腿坐在她旁边边捋着头发边看着她哭,嘴里还唠唠着:“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
我咬咬牙砸了一下桌子,手指扎针上了:“竟!呜呜……”
“……针再来一根!”
我一看,火了:“你以为穿鸡柳?拆了重缝!”
很难想象许虹洁是有多么顽强的生命力才能从我们的魔掌中生存下来,我们又该有多么强大的抗挫折能力才能孜孜不倦一遍又一遍地把她的肚子折腾好。
红数活过来有诸多猜想。小重一直以为是她的香吻唤醒了她的王子,竟则认为是小重那一插插通了他郁结的积血。我呢,不置可否,活着就好!
那时的红数其实离死神只有一步之遥了,他之所以能安然无恙主要归功于那片红竹叶,只是那时我们不知道。
我们带着许虹洁离开了教堂。她一个产后虚弱的病人需要人照顾,我们便打算把她扛回她叔叔的妈妈的丈夫的儿子的弟弟的儿子家,红数被我们委以重任。
“我抗议!”小重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你没有发言权,一边呆着去!”竟把她推到墙角跟。
“我也抗议!”红数也不示弱:“竟比我有力气,对女人又了解,肯定会服务得比我更周到。”
我凶巴巴瞪着他,他却撇过头假装没看见。
“小样,这时候承认你比我弱了!”竟直接站到他面前,企图以身高在气势上给他来个下马威。
红数捋了下额间的刘海:“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嘛!”
许虹洁可为难了:“你们别这样,我自己走就好!”
“那怎么行!”两个大眼瞪小眼的男人不约而同异口同声。
“那、那我随便选一个咯!”她脸上有为难的样子,但语气中有神气的味道。
我在心里想,那怎么行,又不是菜市场里的菜,怎么能任人挑来剪去!但是看到两个男人立马一字排开,露出虔诚的笑脸好像很乐意供使唤的样子。我又想,算了,萝卜都比你们有尊严!
许虹洁目光在他们身上瞟来瞟去,我居然邪恶地认为她一定在心里默念:小公鸡点到谁,我就选谁。
眼瞅着手指要指向竟了,竟迅速向左一步一把搂过我的肩。
“我选红数吧!”
我在心中大声呼喊:“哦也,MyLadygaga的。”
小重狠狠在角落里跺了一下脚。
我看着她气急败坏的样子,那家伙怎么回事,不识路过来吗?
下山的路变得泥泞难行,我们费了十二万分的心思才将许虹洁运下山。
放眼望去,地球看起来真的变好了,虽然以前城市的繁华和先进都荡然无存,但人们似乎过上了一种更为质朴的、与自然更为和谐的生活,住着木头搭成的小房子,用勤劳的双手种着点糊口的薄田。尽管贫穷,却也富足。
红数在浇树的时候看到了一幢隐居在山林中的木房子。很幸运的,里面住着的那个年轻人正好是我们要找的人。
正式去拜访他的时候,他正蹲在地上挖蚯蚓。
“表哥!”许虹洁唤了一声,少年缓缓抬起头,面露疑色:“表妹?”
我看到那少年浓眉大眼的长得很精神,真不愧是一支基因遗传下来。
少年不紧不慢将挖起来的蚯蚓塞进旁边的矿泉水瓶中,双手在裤子上擦了擦。
“你怎么成这副模样了?”他将她从红数背上抱下,许虹洁顺势倒在他怀中大哭起来。
哭了良久,许虹洁红着眼问:“嫂嫂还在吗?”
表哥一下就红了眼:“不在……”
话未说完,许虹洁接下去:“那好,以后我便来跟你一起住!”
“……出去砍柴了!”这是后半句。
两人抱头痛哭以此来掩饰内心的害羞。
“你抓蚯蚓干嘛?”小重好奇地打量着那些肥肥的小重:“这是蚯蚓吗?”
表哥“嗯”了一声:“晚上加餐。”
小重讪讪地离开那个瓶子。
临走的时候许虹洁千叮咛万嘱咐我们千万不要再回教堂,说那里现在很危险。我们甩甩发,很爽快地走了。
走出老远发觉小重不见了,我们又折回去。
远远就望见小重坐在椅子上,双手支胰看着面前的那盘炒蚯蚓发呆。
“你不是不敢吃吗,还看它干嘛?”红数伸手要拽她,她拿起筷子就夹住他的大拇指。
主人家三人笑了出来。
“我已经好久没沾荤的东西了,我看看能不能把它们变成鸡腿嘛!”她嘟着嘴巴,让人又怜又气又好笑,真不知拿她如何是好。
于是我们滞留下来,一边让小重幻想鸡腿,我们一边和主人磕家常。
“最近啊,确实发生了几件大事!”表哥叹了一口气。
现在对于他们来说,就那100来号人,再也没有比出人命更大的事情了。那个之前犯了心脏又被救回来的老爷爷月前没了;那个怀着孩子的中年妇女差点流产,但孩子终于还是保住了,估计下下月就能生产;那个长虱子还爱翻白眼的傻子叔叔滚下山坡撞死在树上了……他一口气说了好几个,最后感叹一声:“潘富贵家的媳妇患了肺痨也时日不多了……”
小重拿着筷子的手一松,一条焦黄色的长蚯蚓滚到地上,主人面有温色,小重却不怕,疯一般地扯过他的衣领,掰也掰不开。
“把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我一个激灵,小重原名潘春姑,她爸爸正是潘富贵。她因嫌名字土逼着我们叫小名。小重小重的叫习惯了都忘了这茬了。其实我们没告诉她,她小名也好不到哪去。
看着小重的激动劲,我想上前安抚她。她反一把握住我的臂膀,当下泪流满面:“依迷,我就知道我爸爸妈妈没死,他们还活着。”她越说哭越大声:“我要去见他们,哪怕死,我也要见上他们!”
我伸手揩去她眼角的泪痕:“我们去,我们现在就去!”
很快地出发了,就剩几户人家了,也很快就找到了。
一路上,我寻思着就百来号人物为什么不住在一起?至少也能有个照应吧!
我把我的疑惑跟竟说,竟笑笑摸了摸我的头:“说你傻你还不承认。这么多人聚在一起生活都不方便啊!”
我疑惑不解地问:“怎么会不方便呢?”
竟神秘兮兮地拉起我的小耳朵轻轻地说:“你想啊,房子设备不齐全肯定没有卫生间的嘛,这么多人住在一个地方,出去浇树施肥啥的肯定不方便。”
我茅塞顿开。
他接着说:“还有啊,这房子又这么破,勉强就能遮风避雨,这里的人又这么无聊……”
我挠挠头:“你想说什么?”他再次拉起我的小耳朵:“隔墙有耳有眼啊!”
“啊?”
“我都说这么白了,笨死你算了!”他拿红笛敲了下我的脑门。
我脸马上就阴下来:“还不是你敲出来的。你到底说不说,不说不算了。”我扭头就要走。
“我说,我说!”他死死箍住我的脑瓜,嘴巴贴得更紧了“当人们要想爱的时候……”
“竟!”我脸刷的红到耳根。
他紧紧捂住我的嘴嘘个不停:“小心隔墙有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