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前言命丧雁无踪第一节

初夏的街道总是格外的热闹。这种天气刚刚好,有春天万物复苏的生气感,又不像夏天那么炎热。
街道上的人熙熙攘攘的,比平时要热闹很多。尽管在如此拥挤的繁华街道上,有些人也总是能在茫茫人海中脱颖而出。那种浑身散发出来的高贵不羁的气质,让人移不开眼。
被看的人倒是满脸的不在乎,似乎早就已经习惯了这种注目礼了,依然乐此不疲的玩弄着大街上的新鲜事物。对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官家小姐来说,这些可都是平时看不到的玩意儿,当然要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好好的玩个痛快了。
她只顾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其他的全然不在意。如果她能稍微地注意一下旁边的人,也许后面的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晓云。你看,这个簪子好看吗?”慕容清拿着一个簪子在头上比划着,把老板看的目瞪口呆的。这公子长的如此好看,怎么会有如此怪癖的爱好?真是可惜了。
潘云见自己小姐露馅了,赶忙上去打圆场:“公子,您这是给小姐选的吧?小姐戴上这个簪子肯定好看。您对这些首饰什么的可是从来都不感兴趣的,怎么突然想起来要帮小姐买簪子了?”
慕容清这才意识到说错话了。这第一次出门,有些得意忘形了,忘记现在穿的是男装了。听到潘云这么说,马上反应过来,清了清嗓子,顺着潘云的话往下说:“这不是清儿马上生日了吗?我想给她挑件礼物啊!她平时最喜欢这种东西了,你来看看这个好不好看?”
“真能掰。”潘云不屑的小声嘟囔着。凑上去也学着慕容清那样,拿着簪子随意的看了看,然后附和地点点头:“恩,这个小姐带上肯定好看。”
话虽如此,她心里未必是这么想的。同样是慕容家的人,为什么她就能得天独厚,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她心中的恨又有谁能够明白呢?
旁边的老板一听有生意上门了,赶紧说道:“公子,别看我这是小摊子,卖的可都是上等货。您看这簪子的成色就知道了,送人是最好的了。看公子您长的一表人才,想必小姐也定是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再配上这个簪子,估计天上的仙女都要羞愧的不敢出来了。”
这不愧是做生意的,说话一套一套的。旁边的潘云不以为然,但是对于慕容清倒是很受用。谁不喜欢别人夸呢!更何况她也蛮喜欢这个簪子的。
当下便给了老板一锭银子,越看越喜欢,满意的说:“这簪子我买了,看在老板这么会说话的份上,这钱就不用找了。”说完,转身就走了。
老板笑得可是嘴都合不拢。没想到这公子那么有钱又那么豪爽,关键是人长的还好看。如果有朝一日成为自己的女婿该有多好啊!想到这里不禁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可笑。
“外面是挺好玩的,但是呢!我们也要适可而止才好。逛完这条街我们就回去吧!我们一定要趁着爹回来之前到家,不然被发现就完了。”又逛了几条街,慕容清心里一直有所担心,根本就没有玩尽兴。
她当然是不想回家的,一想到又要回到那个牢笼似的家,她所有的兴致都没了。
这当然是因为她那个老爹慕容垂了。
她,慕容清,从小便生于官宦人家。自从母亲过世之后,她就没有享受过家庭的温暖,而是每天都承受着如地狱般的“痛苦”。
在外人看来,她是很幸运的一个人。有着闭月羞花之貌和沉鱼落雁之容,琴棋书画、五行八卦样样精通,更为重要的是,她还有一个位高权重当相国的爹。
自打她有记忆以来,她就被冠以花池国第一美人的称号。别人都只看到她光鲜亮丽的一面,何曾体会过她背后所承受的痛苦呢?
就连一直跟在她身边的潘云都认为慕容老爷子很疼爱她这个女儿,对于此,她还能说什么呢?
没错,除了她的终身大事,慕容垂是各方面都很迁就她。只要她想要什么,他一定会想尽办法去满足她,这一点是她如何也否认不了的。但是,她要的并不多,她只要求能让她自由选择嫁娶的权利就好。偏偏,这件事情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小姐,我们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你就甘心这么回去啊?”慕容清的想法,她又怎会不知呢?
自从慕容清及笄之后,慕容府的门槛都快被提亲的人给踏破了。慕容垂为了让那些人彻底死心,有一日,他竟向皇上请旨,说愿意把自己的女儿嫁给皇上的儿子——豫王李焕昀,而皇上竟然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能不答应吗?这豫王是什么主啊?那可是个名副其实的傻儿子!都已经二十出头了,生活还不能自理,如果不是生在帝王之家,怕是早就被丢弃了。
皇上也不是没有想过要给他赐婚,但是正常人家谁会把女儿嫁给他?作为一国之君,他也不可能以权相逼吧!
如今,这花池国的第一美人愿意嫁给他,皇上会拒绝吗?只是苦了那些爱慕慕容清的男子了,这才真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不过,都碍于国君的威名,有苦难言罢了。
“不甘心又能怎样?难道我能一辈子都不回去?”能逃避一阵子,难道还能逃避一辈子?
她心里一直很不解,为什么慕容垂要把她许给一个连自理能力都没有的豫王。虽然,他是皇子,尽管他能让慕容垂更得圣意,但是,这和她有什么关系?难道,打从一开始,慕容垂就有这个想法,所以才会那么严格要求她?
仔细想想,也并无此可能。作为官家小姐,命运不能由自己作主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但是,为什么偏偏是她?
天知道,她根本就不想进宫去伺候那个没用的皇子。枉她一身所学,难道真的要一辈子屈居于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废物身边?
她不甘心,她真的很不甘心!她只想找一个志同道合,每天和她奏琴抚乐、吟诗作对的人,她不要求他有多富有,只要两人能够开开心心的了此余生就已经足矣!
她的想法,慕容垂不是不知道,结果呢?他以皇上已经下旨赐婚为由,掐断了她所有的幻想,不仅如此,还派人把她严加看管了起来,根本就不给她任何的机会。
所以,她已经认命了。
“一辈子不回去?”潘云嗤之以鼻。“为了小姐的幸福,我倒是觉得这个提议是最好的,但是,小姐那么怕老爷,即便是有这个心,恐怕也没这个胆。”
本来潘云还在想,要如何才能把她留住呢!现在好了,她自己提出来了,那只好顺着她的话说了。
“唉!”慕容清轻叹一声。她多么想为了自己的幸福,毫无顾忌的放肆一回。正如潘云所说,她确实不能随心所欲。倒不是因为怕慕容垂,而是,她一旦走了,那就是欺君之罪。她倒是能解脱了,但是,慕容府上下几百条人命,她不能不管。
再者,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她一个小女子能跑到哪儿去呢?
“回去吧!”她现在已经完全没有玩闹的兴致。如此沉重的心事,哪里是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儿应该承受的?
慕容清走入一条无人的小巷。外面的喧闹真的不适合她,吵得她思绪都跟着乱了起来。
“小姐,您就真的打算嫁给那个脑子发育不全的豫王了?”潘云跟上去,狠狠地抓住慕容清的衣袖说:“小姐,您可要想清楚啊!一旦嫁给他,这一生就算是完了。您想想在天有灵的夫人,如果她还在的话,她绝对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您往火坑里跳的。”
一说到自己的娘亲,慕容清就觉得心里一阵抽痛。如果不是娘亲早逝,慕容垂怎会如此逼她?
在她的记忆里,慕容垂是很疼她娘亲的,从来不会违背娘亲的意愿,任何会让娘亲不高兴的事情,他都是不会做的。
但是,自从娘亲去世之后,这一切都变了。她慕容清便不再是那个有娘疼有爹爱的千金了,而是一个任人摆布的木偶。
一看慕容清的表情,潘云就知道自己的话触动了她的逆鳞了,嘴角不禁露出一抹不经意的笑。只一瞬,那笑容便被潘云不着痕迹的收了回去,仿佛刚才她根本就不曾笑过似的。
潘云放开慕容清的衣衫,背对着她,对天大喊道:“夫人!您看到了吗?您一向疼爱的小姐,如今就要被老爷推入火坑了。您如果在天有灵的话,就帮帮小姐吧!夫人……”
潘云声泪俱下,“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慕容清又何尝不想她娘亲在天有灵能够帮她脱离“苦海”呢?她多么希望,在她嫁入王府之前,能够出现那么一个人来说服慕容垂,让他改变嫁女的主意,又或者,皇上突然哪天会收回成命,把婚约给取消掉。
她心里很明白,以上两种可能根本就是自己的异想天开。慕容垂做出的决定,绝不是别人轻而易举就能改变的。至于那个一国之君的皇上,好不容易有人愿意嫁给他那个傻儿子了,他能轻易放弃吗?
所以,她能做的,只有认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