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苏龛好为大言闽人郑孝胥,字苏龛,能诗,工书法,薄有文才。历游江南、湖北、广西、奉天等省,为张之洞、岑春煊诸疆帅所知,盖幕府才也。辛亥入京,建两大策,竦动公卿。
其第一策曰:“中国地非不大,民非不多,其所以见欺于列国者,兵弱故也。兵何以弱?由于器械不精也。直隶、广东、湖北、江南四省虽各设制造局,糜费多而出物少,其何能与各国争?今当尽撤四省之局,括其财,益以部帑,请一西人设厂包办,与之定约:每月支款若干,交枪炮若干,以若干年限。
如此则费省而军装日富,始可与言强兵。”其第二策曰:“国力之强全在铁路,交通干路之外,各省支路皆须同时并举。今之办铁路者多以省分为界,争竟多则用人不公,财力薄则假贷无门,半途而辍,讼狱滋兴。
宜一并收为国有,大借外债,用西人包办。十年之后,全国铁路交通,兵机迅速,百货流通,如此始可与言富国。”当孝胥建此二策时,余方整装出都,阅数月,闻孝胥简放湖南巡抚。
四川争铁路,乱民大起,围成都,盖孝胥第二策行而天下已乱。邮传部尚书盛宣怀因此受天下重诟,孝胥亦伏匿上海,终日闭海藏楼,不敢妄言天下事。
宗人贫乏皇族中有所谓“黄带子”者,即宗室也,皆世祖子孙,身系黄带;有所谓“红带子”者,即觉罗也,皆太祖子孙,身系红带。
有所谓“入八分公”、“不入八分公”者。予初不解所谓,后询八旗长老,乃知八分之制,一曰册宝、二曰家章、三曰朱轮、四曰紫缰、五曰升阶、六曰纳陛、七曰角灯、八曰尾枪,入八分者始得用之,不入八分者不敢僭也。旧制,皇族不得离城,不得经商,不得置产,不得外任,防范极严。
后此例稍破,郎中文瀛、御史惠铭皆以京察一等简放道府以去,而经商置产者无闻。生齿既众,贫富不均,专恃公禄赡养,坐食无所事事,窘甚,多不能自给。尝有友人入内城赴宴,各征一妓侑酒。
门外车马阗咽,忽见一艳妆少妇,年约二十许,乘红托泥车扬鞭竟入。问从何来?曰:“王府街宗室某宅。”
及入座,遍拜座宾,即侑酒者也。宝廷、盛昱在宗室中最负时望,昱死无后,意园其着书地也,家人圈豕其中,臭不可近。长子曰寿富、次曰富寿,俱殉庚子之难,两妇孀居,皆联元女,借十指营生。
其先世故人、门生有往视者,给以钱米,流涕而去。
翁师傅晚境翁同起贵介,不问家人生产。晚年罢官家居,薄田数顷,不足供家用,岁暮大困。
无子,有侄曰曾桂,当同在军机时,一手挈之以起。时任浙江藩司,缺甚腴,因贻书告贷。苏、杭相距只一日程,竟置书不答。
同愤甚,检书画、朝珠数事付质库,始获度岁。其门生故吏官京师者,多贵幸用事,闻其贫,相率醵资托昭文孙雄寄献。雄亦同弟子,学骈文,宗孙洪派,既得资,尽干没之,不以告同。
同没后,书名大噪,一楹联值二十金。存时虽极窘乏,以曾为帝师,入枢府,不便鬻技自给。生平好作诗歌,随手取乱纸起草,积之盈箧,手自封储。
后被家人窃卖,剩缣零绢,散在四方,枉费心血,不能成集矣。
保荐人才戊戌以后,两次开经济特科,一次保使才,一次开博学鸿词科,采虚声者十之二三,以私情相徇者十之七八,视科举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