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真是不合群

“……好的,那不好意思,打扰您了,再见。”侯玉燕尽量放柔自己的声音,不让自己的怨念冲出电话筒,喷电话那端的人一脸的血。

听到电话被挂断了之后,侯玉燕“啪”的一声放下话筒,来发泄一下自己心中的怨念。

这已经是她今天第十六次被拒绝了,自从参加工作以来,她被拒绝了没有一千次也有八百次了。是啊,虽然乍以听起来这些根本不算多少,谁刚刚工作就一帆风顺的啊!可问题的关键在于,她真的是刚刚参加工作,刚刚。这个“刚刚”意味着什么呢?

意味着她是一个应届的毕业生,连实习期都没过呢,就连逃课被点名,毕业答辩这些事情,还历历在目,就像是昨天才发生的事情一样。

人家说,只要专业选得好,年年期末像高考。

侯玉燕真是完完全全的理解这句话,作为大学里最倒霉的一个专业――医药专业中光荣的一员,她可是深切的体验到高三的孩子度被放假在家里休息的时候,他们专业的人还在集体上自习刷体被书的郁闷感觉。

不过,这些通通都不是重点。不就是上学的时候辛苦了一点嘛,他们都是国家培养出来的专业人才,以后肯定会苦尽甘来,有一个好的工作和成功的事业的。可是,有没有谁能够告诉她,为什么,为什么自己毕业了之后却迟迟找不到工作?!

侯玉燕想到这里就觉得一阵阵无语。大四该实习的时候,其他专业的同学都找到了工作的地方,偏偏只有他们专业的人,找工作的成功率不足百分之二十。因为他们专业的特殊性,想要找些其他的事情做做也不行,甚至,连想要去考研都不可以。

侯玉燕为了不让自己毕业就回到家里“啃老”,只能不管不顾,找到了一个医药公司的销售的职位就来工作了。可是,天知道,她根本就不是适合做销售的人啊。

首先,不论是什么销售,都要有一张伶俐的嘴吧,不要求能够颠倒黑白,天花乱坠,但是,起码……起码不是像自己这个样子的。

侯玉燕一脸郁闷的窝在自己的凳子里,看着自己可怜的销售业绩。她一向少言寡语,之前还在上学的时候只有临近的几个同学和自己的关系还算不错,其他人和她根本就不熟。

侯玉燕记得那个时候,每当毕业,班级里都会掀起一阵写同学录的热潮,同学录上,都有同学寄语这一项。每次,她收到的除了祝福她前程似锦,学业有成的这些客套话之外,最多的就是,“和你同学这几年,都没有说过几句话,但我觉得你是一个不错人……”这样的话。

侯玉燕不是没想过改变自己的个性,但是,她每次都把自己弄得焦头烂额,无所适从,索性到后来,就业顺其自然了。虽然她不像有些人一样,热情开朗,人见人爱,但是,她现在这样的生活,让自己很是舒服,快乐。她也就慢慢的接受了自己的个性。

可是,在来这里工作之后,侯玉燕才知道自己的这个个性有多么的麻烦。每天和客户都要打交道不说,还要和办公室里的人打交道。而且,每个人,每天她面对的每个人,都不是省油的灯。

客户就不用说了,不知道有多少人,只要知道了她是来推销的,就冷着一张脸,偶尔有几个感兴趣的,不是最后被别的同事截走了,就是到最后一刻又改变了主意。能够真正推销成功的,简直是少之又少。

不过,这都不算什么,侯玉燕发现,同事之间的关系才是最难相处的。她现在是实习生,那些正式的员工总是爱让她帮忙去跑腿,和她说话也总是会摆出高人一等的样子,有的时候,侯玉燕想要找她们请教什么问题,简直就是难如登天。

和那些同样都是实习生的相处就更加困难了,实习生的人很多,但是能够转成正式员工的名额就有限,所以他们之间的竞争是非常激烈的。明争暗斗,明枪暗箭的,简直防不胜防。自从来到这里工作之后,侯玉燕不禁对自己的智商和情商产生了双重的怀疑。

侯玉燕正在郁闷着,就听到有人喊她,“玉燕!今天小美过生日,下班之后我们都要出去玩,好好聚一聚,你要不要一起?”

唉,又是要出去玩,侯玉燕一只手撑住额头,不胜其烦的揉了揉额角,然后扬声到,“你们好好玩吧,我就不去了,我身体不舒服。”

听到侯玉燕说身体不适才拒绝聚会,问她的人没有一点的尴尬,好像已经习惯了她这样,同样,也没有要关心一下侯玉燕身体到底哪里不舒服的意思,淡淡的回答到,“哦,好的。”

然后,侯玉燕就听到那边有人叽叽喳喳的讨论,“就说了不用问她嘛,反正她也不会去,你说你何必自找没趣呢?”

刚才邀请侯玉燕的人马上搭话,语气中有着明显的不甘心,“我哪里想到今天小美过生日她还这么不给面子啊!本以为她总会把小美放在心上的。”话音还没落,就有另一个女声阴阳怪气的接了上来。

“你可别瞎说啊……我和她可不熟,人家一心都扑在工作上,哪里会把我放在眼里,哎呀,管她做什么,今天我过生日,别提那些扫兴的事情,你们可都答应我下班一起去玩了,一个都不许缺席啊!”

说话的人分明是小美,小美和他们一样,都是实习生,事实上,他们这间大大的办公室里都是还没有转正的实习生。小美刚刚说的话,分明就是讽刺侯玉燕的,每天下班的时候,都会有人考察他们的销售业绩。

侯玉燕的业绩一直都在下游徘徊,时不时的还垫个底,排个倒数第一什么的,而小美,几乎是一直高居榜首。小美人长得好看,身材又火辣,一张嘴是能够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不出几分钟就能把人哄的团团转。

办公室里的人都知道,小美转正几乎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所以都赶着来和她搞好关系,大家的想法几乎都是一致的――万一自己也能够留下,处好同事关系是很重要的,万一自己没能留下,有一个能够在这个公司里工作的朋友,说出去也是一件有面子的事情。

可是,这些人中不包括侯玉燕,侯玉燕没那个心情也没有那个心思去讨好谁,所以,小美对她很有意见。再加上侯玉燕很少参加集体活动,也很少和人讲话,办公室里也没有特别相熟的人,所以,她已经隐隐有着被大家排斥的趋势。

对于这种下班后的聚会,侯玉燕心里很清楚,这也是办公室文化的一部分,自己应该尽可能的参加。但是,她是真的很不适应这种聚会的氛围,本来她就不擅长交际,这种热闹的场合更是让她敬而远之。

更何况……这些人明明就是面和心不和,平时在办公室里说话都你来我往的交锋不断,侯玉燕简直不能够想象在聚会上继续这种相处模式,这样子的聚会还会有什么乐趣可言,说不定,还会比上班的时候更不自在。

最最重要的是,现在这个年代,做点什么不要花钱?!他们的工资基本都是按绩点发的,基本工资根本就是少得可怜,像自己这种业绩,交了房租就不够水电煤气费的,每次都是捉襟见肘,她又不好意思张口管爸爸妈妈要钱花,就只能自己省着点花。

现在已经接近年末了,这个时候,正好是节日多,生日也多的日子,办公室里基本上是三天一小聚,五天一大聚的频率。每次侯玉燕都会找借口推辞,借口从“家里有事”,到“工作没做完”,再到现在的“身体不舒服”。

在这里的每个人都是人精,这样拙劣的敷衍,早就被人看穿了,每次的聚会都不去,本来就有人对侯玉燕看不顺眼了,再加上平时侯玉燕也不是很友善,所以,本来都是背后议论侯玉燕的人,现在都已经当着侯玉燕的面前议论了。

刚才的那些话,几个人根本就没有压低声音的意思,丝毫不在意侯玉燕就在旁边,好像,这些话就是说给侯玉燕听的。

侯玉燕轻叹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桌面,去了茶水间,打算给自己冲一杯热咖啡。这样的时候,根本不适合她再待下去。如果继续待下去,她一定会忍不住发脾气,毕竟,被人当面含沙射影的议论,可不是什么舒服的事情。

可是,侯玉燕知道,自己本来就笨嘴拙舌的,生气的是脑筋就更是不清楚了,就算和他们理论,自己也丝毫没有胜算。而且,他们也没有指名道姓,自己更犯不上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了。这样的事情,她已经习惯了。

现在,她唯一想得就是,努力工作,把落下的业绩补回去,争取在转正的时候,能够留下来。侯玉燕几乎是把所有工作的希望,都寄托在这个岗位上了,现在要是把她辞了,让她再出去找工作,简直就是要了她的命!

如果真的让她去找工作,她觉得自己除了去扫大街,就再也没有其他适合自己的职位了。侯玉燕觉得,自己的悲惨经历可以写成一篇论文了,论文的题目就叫――“论选专业的重要性”。而她,就是一个最好的反面教材。

看看自己选的这个专业吧,不光上大学的时候吃了四年的苦,遭了四年的罪,在工作的时候也没苦尽甘来,还是一样的难过。

侯玉燕端着冲好的咖啡,估摸着这些人已经讨论完了,才慢慢的走回办公室。唉,就算再不愿意做这份工作,但是她更不想没有通过试用期,然后去喝西北风啊!为今之计,只有认真工作,奋发图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