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为爱而行

第65章:为爱而行

水幕怜又去了趟北京,在北京的一家知名茶楼里,她见了水老爷子的秘书。那是一个年过六旬的老人。

他瘦高瘦高的个头,额头和脸上的皱纹像刀刻的一样,鼻梁上架着一副又黄又小的破旧眼镜,头发花白,饱经风霜的脸上,刻满了岁月留下的皱纹。那双温和的眼睛总是闪烁着慈祥的光芒。李秘书是个老军人,在战斗中左腿负过伤,所以走路地有点儿跛,但这并不妨碍他在人们心目中的地位,在水家更是举足轻重。

因为从小就在他的看护下长大的缘故,水幕怜与他有着更深的渊源。有时候水老爷子为了忙工作,根本没有时间管他,李秘书就负责她的吃喝拉撒。可是说,他比水老爷子,更象一个父亲。

他很清楚水幕怜的生长历程,对于唐明州与她之间的感情纠葛,也算是比较了解。当初,水幕怜也跟他说起过在部队里发生的一些事情,也跟他讲起过的那位骑士英雄,只是后来她与骑士闹翻,被唐明州从部队带回家里,他一直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只知道那个时候的水幕怜象是失去了灵魂,做什么吃什么都没有兴趣。他眼睁睁看着她在短短十天内瘦下去十斤。做为从小带她长大的叔叔,心里有说不出的难受。在他心里,水幕怜就象女儿。

水老爷子对于水幕怜非常严厉,几乎可以用苛刻来形容。反倒他象个慈父,也许这就是水幕怜回到北京不是去见自己的亲生父亲,而是在第一时间内去会见了李秘书的道理。

李秘书很诧异她为什么选在这个时候回来,更不明白为什么回了北京的她没有回家,而是把他约在这家西餐厅。

他在电话里问:“为什么要回来?”

水幕怜毫不隐瞒:“为了顾峰。”

顾峰这个人,李秘书是知道的。上次水幕怜回到北京,就曾经无数次提起过这个人,更因为这个人与水老爷子发生了争执。他知道最后的结果是水幕怜告败,答应以不再与顾峰有感情纠葛而回到宁海。

所以,当今天她又说为了顾峰北京,这让他很不解,也很不赞同。他说:“这个人不值得你专程跑一趟。”

“值得。”

“为什么值得?”

“你是个聪明人,你应该清楚。从你个人角度来想,你是一个未婚女子,为了一个男子到处奔波,这有违大家闺秀的修为,所以你不值得,如果你因为他而陷入什么困境,这更加让你不值得。如果你因为他而与老爷子再起什么争执,就更更更加不值得。”

这些都是道理,她几乎可以想象水老爷子在知道这件事情后的狰狞的面目表情。

可是这些并不能阻止自己回北京的脚步,在这段日子里,她想得很清楚,自己对于顾峰的情感,不是依赖,更不是游戏,而是已经根深蒂固扎在自己血液里的一种情感。

这种情感,不管是对或者不对,不管于自己是有益还是伤害,都已经成为一种状态,潜伏在自己内心深处,摆不脱,甩不掉。

水幕怜并没有再继续说什么,而只是沉默不语,电话里几乎可以听见她呼吸的声音。

李秘书面对着这样的沉默,深深叹了一口气:“这个顾峰又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

水幕怜并没有回答他所问的问题,而是说:“我爸爸又什么好,值得你一直跟随。”

“这两者有根本的不同。”

“有什么不同。无非一个是爱情,一个是友情。”

李秘书跟着水老爷子的时间已经不短了,一直是他的秘书,其实许多时候他都有机会调离去别的岗位去更多的事情,也有很多时候,他家人强烈要求他回去老家安享晚年,但是他不肯,他愿意一直跟随着水老爷子,愿意一直为他做很多事情,愿意一直做片绿叶衬托那朵红花。

原因其实很简单,在那个战争年代,在那次战役里,水老爷子曾经救过他的命。

命,要用一生来报答,恩,要用一生来偿还。

水幕怜和李秘书约定在阳光三地见面。

阳光三地这个名字叫得怪怪的,其实是一间中西餐厅。这间餐厅的格局也很有意思,主厅部分是两幢建筑中间裙楼的楼顶天台。这个天台很久以来一直闲置,后来有人将其利用,开了一问咖啡厅,原本是想做那两幢写字楼的生意,为那些在写字楼里办公的白领们提供一个休憩之所。没想到生意越做越好,六百多平米的天台已经不够用,老板便想扩大营业地盘。恰好左边那幢楼比天台高一层,有房子出租,老板便租了下来,不久以后,右边那幢楼高出两层又有房子,他再次租了下来。两边的房子高低不一,与中间相接后,形成了三个层次的平台。老板因此将此进行改造,裙楼的天台,装修成半露天的场所,另两处,分别成了餐厅的二楼和三楼,有了层次感。

房间是水幕怜订的,在三楼,房间名就叫影子。以前她并不知道有这个地方,后来有一次无意中在一本杂志里看到了一篇报道,里面就详细介绍了阳光三地的西餐厅,对影子这个房间也略有提到。起初,舒彦还以为影子只是这间餐厅的某个特殊场所,清确实有一个叫影子的包房时,她还真是乐了。

当时,影子这两个字深深打动了水幕怜,她一直在想,她是谁的影子,谁又是她的影子。谁又是谁的影子?

李秘书没有来过阳光三地,他年岁偏大,平时交往的朋友客户,大多是官员,官员们对于西式的东西不太热衷,更倾向于中式。所以,他和朋友们聚会或者安排酒席宴会,从来没有考虑过西餐厅,所以也就从未涉足过阳光三地。

水幕怜就不同,从小就接受各种西方知识的她,对西方文化有着特别的喜好,平时交往的社交圈也多为年轻人。这些人,比较喜欢阳光三地这样的地方。

水幕怜先过去在房间里等着李秘书,等到李秘书出现时,她已经冲了一杯咖啡,呆在里面看一本《华声》杂志。

见到李秘书进来,她赶紧放下手里的书,站了起来:“李秘书。”

“恩,今天怎么这么老实。”李秘书问。

他之所以这样问,也是有原因的。自小水幕怜就在他的照顾下长大,在他还算年轻的时候,屁股后头就一直跟着个小水幕怜,那个时候也有人跟他介绍对象来着,每次都会因为水幕怜的各种状况而告吹。所以现在还有些时候,李秘书还是会跟水幕怜开玩笑,让她陪他的老婆来。

他和她之间,已经不是父女胜似父女了。

关于父亲与子女的关系,张小娴曾写过一篇颇有意思的文章,叫《爸爸难过儿女关》。

有人讲情关难过,愈来愈觉得,过情关不难,最难过的是儿女关。有些男人过关斩将,谈笑用兵,见一个爱一个。一天,当他成为爸爸,便完全失陷了。

在儿女面前,他整个人可以软得揉成碎片。孩子发烧瘦了两三磅,他看着比失恋还难过。他巴不得天天把孩子放在大腿上。从前,他多么爱一个女人,也忍受不了时时刻刻被她黏着,他会严肃地告诉她,什么是空间。

多么谦逊理智的男人,也会认为自己的女儿是世上最漂亮可爱的,自己儿子是最聪明或善良的。当他还是别人男朋友的时候,他免不了撒一点谎,赞美自己所爱的女人。对于儿女,他却是衷心的。那份信念,无坚不摧。

男人不会捉住同事,告诉他,自己的女朋友多么迷人,他却会捉住每一个路过的同事,告诉他,他家两岁女儿昨天说了一句很窝心的话。

男人不一定愿意把女朋友的照片带在身上,他却会随身带着孩子的照片,甚至是生活影带,准备随时向朋友展示。这种爱,简直爱到泛滥成灾。

男人一生最疯狂的迷恋是对自己的孩子,而不是对女人,难怪有些女人想为男人生孩子。但是,清醒的女人会跟男人说:“你像爱女儿一样爱我,我才会考虑替你生孩子。”

正如张小娴所说的一样,他随身携带的,不是别人的照片,而是水幕怜的照片。有一次水幕怜为了印证自己在李秘书的地位,偷偷拿出他的钱包,一看里面果然是自己的照片。从此以后她就把他当成自己的父亲了。有些事情,水老爷子都不清楚,但是李秘书却会知道来龙去脉,很多时候,水幕怜遇到什么事情,水老爷子甚至还不知道,李秘书就已经帮她办妥了。当然,他事后都会一一汇报给他听,有的时候水老爷子听,有的时候他不听,对于李秘书,他是最信任不过的。所以他做的任何事情,所以出发点都是为了他吧。

李秘书这次前来,水老爷子也不知道,当然,他回去以后一定会汇报给他知道。水幕怜也清楚,即便李秘书对自己再疼爱,也不会超出他对水老爷子的忠诚。所以这次他们的会面,水老爷子也会知道,尽管自己并不希望他知道,却又不可避免地面对他的责难。

当然,自己受到责难是有条件的,水老爷子必须帮助自己解决掉这件事情。

她忤在那里,不动也不说话。

“这个傻瓜丫头,你忤在那里干嘛呢?”李秘书轻轻拍一下她的头,就象小时候一样。这让水幕怜心里顿时舒服了不少。说:“我肚子饿了,你想吃点什么?”

“你就帮我点得了。你知道,对于吃,我没什么讲究。”

“这里的金枪鱼不错,我建议你试试。还有来自日本神户的牛肉,也是世界顶级的。”

“那就吃那个吧。只要你喜欢,我是无所谓的。”

“我说李叔,你还真是一个好人。不过,你存那么多钱干嘛?人一辈子,能够用的钱是有数的。拥有三四百万,那钱或许就是自己的,一旦拥有超过五百万,那钱恐怕就不是你的了。你不吃不喝,不会告诉我,未必你想为社会做贡献吧?”

“你不用给我戴高帽子,这并不能成为我要帮你的理由。”

“你必须要帮我,理由只有一个,因为我是你的小怜怜。”

“你啊你,还真是……”他摇了摇头,又继续说:“我就搞不懂了,你为什么偏偏要去喜欢那个什么顾峰,明明唐明州就很好嘛。我看你们两个,真是旗鼓相当。”

水幕怜又知道李秘书要讲以前的往事了,立即挡住:“别在我面前提他。再提他,我们这餐饭没法吃了。”

“既然这样,那你先吃,吃完我再说。”李秘书故意将她的军,果然她瞪起了大眼,小脸蛋气得通红,这让李秘书笑得喘不过气来,从小她就这样,一拿一个准。

水幕怜这才知道他是在逗自己。松下劲来,按钤叫服务员点餐。

“不过说真的,你到底喜欢那小子什么?”李秘书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水幕怜赶紧拿起放在桌上的打火机帮他点燃了火,要求人帮忙嘛,架子自然要低点。

等到成功地将烟点着,望着李秘书吐出一个烟圈,这才说道:“李叔,面对你,我没有必要掩饰。我相信你一定知道,我和他经历了很多,我爱他,他也爱我。”

“这又能够说明什么?以前你也一样爱过部队里那个混小子,最后还不是遍体鳞伤地回来。小怜怜,你听我的,选择唐明州,对你是最好的。”

“不,这不一样。以前那个人是我付出一切去爱他,他并没有为我做过什么,而顾峰不同,他对我是全心全意,在我遇到危险的时候,他推开了我,自己迎了上去。你问我,我到底喜欢他什么,那么我告诉你一件事情,而这件事情是很多人都不知道的。”

“什么事情?”

水幕怜拿起李秘书的烟盒,从里掏出一支,递给李秘书,问:“再来一支?”李秘书摆了摆手。她就将烟送进自己的嘴里叼着,点燃,吸了一口。这让李秘书感觉很震动,一直以来,水幕怜都是一个洁身自好的孩子,抽烟这类事情是怎么也不会做的。即便酒,也只是小许的量。他想阻止她,但转念又想,也许她需要勇气才能讲出有些事情,那么就让她抽吧。

水幕怜果然不会抽烟,才吸第一口,就呛得喘不过气来。李秘书替她拍着背:“你这又是何苦来着。”

水幕怜缓过气来,又慢慢吸了一口。这次掌握了上次的经验教训,并没有完全吞进肚子,让烟雾从嘴里徐徐出来,倒也有模有样。

李秘书知道这并不是真正吸烟方式,但那又有什么关系了,她需要的不是烟,而是吸烟的一种状态。更何况他也不希望她真的把烟吸进肚里。

水幕怜吸了几口烟,这才慢慢开口:“其实我早就不是处女了。”

这件事情让李秘书大吃一惊,他甚至根本没有掩饰这种吃惊。他原以为就算水幕怜与那混小子爱得死去活来,也是不可能会发生这种事情的。因为那是在部队,而在部队,纪律是很严明的。如果他早知道这件事情,就算是用绑的,也要把那小子绑了来,让他对小怜怜负责。他懊悔自己的失职,懊悔自己竟然对这么大的事情毫不察觉。

水幕怜早就意识到他会有这种表情,但这个时候她并不适合做任何事情。她又吸了一口烟,这次她把烟吞进了肚里。

她继续说道:“我不是处女的事情,不是在发生部队,而是在学校。我那时候不太懂事,懵里懵懂。高中时期有一段很苦闷的日子,爸爸和你也因为有任务出差在外,家里就剩下我一个人。那个时候,我遇见了一个男生,不是你们以为的部队里的他,是另外一个社会上的男生,我在一次出去玩的时候认识的。你们不在家的时候,是他,一直陪有我身边,他很会说话,而且很幽默。和他在一起,我很快乐。至少可以让苦恼一扫而光。所以,我很喜欢和他在一起,有一次,我们在一起喝酒。是我提出来的,不清为什么,当时就是想喝酒。我偷了爸爸的酒,甚至连菜都没有,我们就面对面坐着,你一口我一口。接下来,我喝醉了,哭了起来。他就抱住了我,开始摸我,然后脱光了我的衣服。我不完全清楚他要干什么。你知道,妈妈很早就不在了,爸爸也从来没有带过别的女人回来,更没有见过什么亲热的场景。我甚至完全不懂男女之间,还有什么特别。那时,我仅仅以为他和我之间。正在进行一场游戏。”

那混小子,李秘书狠狠跺一跺脚,心疼得不行。

只见他默默的转过身去,虽然水幕怜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从他肩膀的起伏来看,我知道他现在肯定很生气。也许深呼吸会让他镇定下来,但也有可能会让他更加的暴怒。渐渐的,他的双手开始颤抖了起来,他侧身斜视着水幕怜,复杂的眼神里,痛苦、愤怒和无奈不断的交织着。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欲言又止。只见他咬紧牙关,嘶叫一声,将强硬的拳头用力的击向茶几,只听“啪”的一声,玻琉茶几随声而裂。有血,从手里流了出来,流到茶几上,滴在地板上。

水幕怜抬起眼睛,凝视着老李秘书。这是怎样一双眼睛哪,这是一个受了骗、伤了心的女人的眼睛,在那凶恶的眼光底下,是深得没有底的悲哀。她的眼睛好像在大声呐喊……

李秘书问:“所以那小子才会那样伤害你?难道他那么重视?”

“是啊,在部队,人们的思想是很保守的。最开始他不知道我是水家女儿,总看到有小车接来送去的,他总是怀疑我在外面勾搭了什么人,更怀疑?我的顺利是用第一次换来的。后来,他知道我的身家背景,就要求我去帮他谋官上位,他说我毁灭了他心目中爱情的神圣,所以我必须要付出代价。”

“这算什么?难道你需要为此还债?”

水幕怜苦笑了一下,这谁又能说得清楚?也许,人生真的就是为了还债。

他们要的食物来了,服务员看到时破碎的茶几,又看到地板上的鲜血,有些紧张起来。她望了望李秘书,又望了望水幕怜,对着她说:“小姐,请问需要什么帮助吗?”

敢情她以为自己受到了什么欺负,水幕怜笑着对她摇了摇头,端起面前的红酒,倒了两杯,把其中一杯递给李秘书:“李叔,我们叔侄两干一杯。”

服务员看看没事,这才放心地带上门出去。

李秘书接过杯子,却不喝,只是将它放在茶几上:“那么顾峰呢?那他就不在意吗?”

“最开始的时候,我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到底是小了两岁,而且是我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兵,我根本就没有他会成为我的谁谁谁。只是因为他是我一手调教出来的,所以才会把他调到我身边去做秘书,这样也算有自己的人。”

“那以后呢?”

“以后?以后他一直在我身边,陪我加班,帮我泡咖啡,为我与别人翻脸,他同样也很幽默,但他的幽默只会带给我快乐,一点危险也没有。工作上遇到什么事情,他都会在我身边,为我支招,他不象一个小小的秘书,更象是我的左膀右臂。”她象是在说一个神话,可是在李秘书听来,却丝毫不觉得有什么过人之处,这原本就是一个秘书应该尽的本份,那只是一份工作,充其量不过就是敬业一点而已。

但是水幕怜继续说了下去:“那次我生病了,我的全身发烫,我的喉咙发不出任何声音,我的四肢显然无任何力量,面色由潮红变成灰,眼睛勉强了睁了一下又闭上了。是他大力拍着我的面颊,想让我醒过来,但是我没有任何反应。强大的恐惧在瞬间占领了他的心,以最快的速度拨通了120,后来他一直陪在我身边。用一张湿毛巾,再找了一些冰块,敷到她的额头上。冰块不冰了,又马上去找冰。就这样一遍又一遍,一直守候着。等到她醒过来的时候,她看到在丝丝缕缕的光线下,男孩俊美的脸庞曲线像古希腊神话传说中的美少年纳喀索斯一样圆润完美。长长的睫毛在眼睛下方打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斜飞入鬓的眉毛在凌乱刘海的遮盖下若隐若现,高而挺的鼻梁下是一张微显饱满的嘴唇,粉粉的,像海棠花瓣的颜色。那么美,那么帅。”

完了完了,李秘书看她一脸痴迷,他知道,这下水幕怜是完全沦陷进去了。既然如此,看来这个顾峰她是救定了,哪怕自己粉身碎骨,也是救定了。

他开口:“好吧,你打算怎么救他?”

水幕怜向他介绍事情的简单经过,并且告诉他,目前,顾峰正在调查一起失踪案,那起失踪案,可能与市里县里一些主要领导人都有关系。有可能他们意识到顾峰对他们造成的威胁,所以才会千方百计地想要抓住他的把柄,只要整垮他,就没有人继续调查下去了。

“失踪案?什么失踪案?”

水幕怜又详细说了一下黄家奇,说了一下房产局的征收事件,李秘书是第一次听这件事的内幕,这个一生正直的老人特别义愤填膺。他眼睛都瞪大了。“在共产党的天下,还会发生这种事情?”

“李叔,您老了,现如今社会发生的一些事情,让你想都不敢想。下面人拿着老百姓上交的税收,根本就不为老百姓办事,只知道填饱自己的口袋。现在网上风传一个段子,是这样写的。”

“哦,怎么说?”

讲的是一群官员在一起喝茶,说是其中有一位就说,“你们听没有?最近你们民政部门有大动作。”

“什么大动作?我怎么没听?”

“有几个部委要合并。”

身在官场,大家最怕的一件事,便是精简机构,部门合并。表面理解,两个部门合并成一个部门,以前的编制就减少了一半。可实际并非如此,合并的结果,并不是二减一等于一,反而是二减一等于三。为什么这样?假如以前一个办公室有二个人,现在合并了,办公室就有了四个人。二个人的办公机构,主任一间办公室,两三个副主任一间办公室,部员最多两间办公室,就可以安排了。四个人以后,怎么安排?一个主任,个副主任,难道将个副主任安排在一间办公室?肯定不行。你得每两个副主任安排一间,如此一来,主任加副主任,就得五间办公室。五间办公室,正副主任之间沟通就成了问题,因此,得安排一个秘书甚至两个秘书,主任一个专职秘书,其他副主任共用一个秘书。甚至还得安排一个助理,不然这些主任之间,没法协调。再了,四个人的大机构,可能还得安排一个协理员。而其他的三几个部员,不可能挤在一间大办公室里,恐怕得弄出六七间办公室来。那就得分科,每一个科,又要分正副科长。当然,这些,对于领导来,都不算事,最大的事却是部门合并后的人事安排。两个部门,便可能有两个一把手,两个二把手,以及七个副职。两个部门合并,只可能有一个一把手一个二把手,谁领导谁,就成了大问题。几年前,地市合并,有的地方就弄出几个副市长副书记。

大家差不多是同时问:“有这样的事?到底是哪几个部委?”

“第一个是劳动部,第二个是民政部,第三个商务部,第四个是财政部。”

“胡道,怎么可能?”

“是真的,连名字都已经定了,叫劳民商财部。”

这个段子一点都不好笑,他让老李秘书的脸色更加沉重起来。如今的官场,真的是太黑了,难为他们那一代人,为了老百姓的安定和平,不怕牺牲自己的性命,结果到了现在太平年代,却被这些人拿着老百姓上缴的税收,吃喝玩乐,甚至连国家补贴给老百姓的钱,也要吞进自己的肚子。

他决定了,就算是水老爷反对,他也要支持水幕似怜救出顾峰,让他继续把那个案子查下去。

“那现在纪委是如何处理顾峰的?”

“暂停职务接受审查。”

“他们的理由是什么?”

“作风不正,利用不正当手段上位。”

作风不正,莫非他们抓到什么把柄不成?他望了望水幕怜。

水幕怜倒也不隐瞒:“我们两个在约会的时候,被拍了下来。听说还制成了影碟。”

这就难怪了,小秘书与县委副书记恩爱,谁都会乱想的。现在看来,水幕怜在这起事件里也讨不到好。他问:“那你想怎么办?”

“其实最开始我也没有想到事情会这样复杂,他调查黄家奇失踪案的时候,我也曾想过可能会触犯某些人的利益,可是你也知道的,我在宁海县被有些人视为眼中钉,所以我也想借此机会崭露一下头角,心想着如果查出背后的阴谋,或许也能让有些人对我有所忌惮。”

水幕怜这样想是对的,这件事的背后不知有多复杂,又不知有多少人牵扯在其中,如果杀掉其中一批,相当于是对宁海县来一次大的消毒,那么宁海县不知道要干净多少。

可是她没有想到,对方很快就开始了还击,而且是将自己与顾峰全都罩在其中,她转而轻轻叹了口气,也许这也是他命中一劫吧。这些日子,她以为自己处理得较为聪明,不仅与下面机关单位的负责人关系处理得较好,就是丁大山,也与他有说有笑象是朋友,她甚至以为一切都在她计划中进行,但是,她没有想到的是,官场永远不如她想象中那般简单,官场上也没有绝对的朋友。只有利益,才会让人走得远或者近。早知道这样,就应该做好提防,不让他们抓到把柄。

现在想这些事已经没有意义。水幕怜知道那些人用心不良,一旦坐实罪名,顾峰就会倒大霉。至于她自己,也一定好不到哪里去,那些人一定不会放过自己的,甚至有可能被挤出宁海县。只要可能妨碍他们发财的人或者物,他们都会不惜一切代价地清除掉。所以,不管她是否愿意,最终,他们的目标,就是要彻底毁掉自己的生活。

那他们现在做了一些什么?

“最开始的时候,我以为只是将顾峰停职候审,可是后来我发现,他们采取的手段远不止如此。听说他们手上有一个影碟,里面拍摄了一些我与顾峰亲热的镜头。他们把那盒影碟分发给一些相关人员,无非就是想要毁掉我在百姓心中的地位,他们的这种手段,目的就是要将去和顾峰建立起的一切,从根本毁掉。”

“这就是他们的做法,不顾一切逼迫你和他。将你们建立的一切,全部毁掉,在你们的周围,制造一片精神废墟,让你们觉得,生活彻底抛弃了你们,你们惟一自救的方式,只有和他们配合。我们是否还可以相信顾峰从来没有动摇过?毕竟他是一个年轻人,他考虑的地方与承受的压力远远不够。”

“可以相信的。”水幕怜很肯定地说:“顾峰是个很有个性的人,他认为没有错的事情就一定不会认错。”

“那么,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敢肯定,到现在他还没有和他们配合?”

“很简单,纪委还没有采取任何行动,而且顾峰是个聪明人,他肯定知道这场审讯就象在打仗。只要他坚持,他就还有最后一块领土。但他一旦和他们配合,就等于向他们举了白旗,就什么都没有了。”

“恩,你说得没有错。这确实是一场战争。在此之前,你们一直在被动防守,我们节节败退。所以到最后,你已经退无可退了,所以你才会回来找到我。”

“是的。”水幕怜吃了一块金枪鱼,这鱼的味道确实不错。“李叔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办?”

“奋起还击!”

水幕怜问:“奋起还击?怎么还击?”

“公开你与他的关系。”李秘书放下手里的筷子,“一旦公开你们的关系,那所有的问题就迎难而解了。你们是正常恋爱关系,亲热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他们无权干涉。甚至你还可以对方侵犯你隐私,要求对方给予精神上的经济补偿,如此一来,你们马上就可以反败为胜了。”

“那我爸?”

“问题就在这里了。”李秘书也想到这个问题,“要不你回去吧,好好与你爸谈谈。”

“可是我爸根本就不可能听我的。”

李秘书想了想,“要不这样吧,我来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