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高层间的较量

第118章:高层间的较量

下午,肖斯言分别给几个人打电话,约定到广电山庄打麻将。

广电山庄是参照好莱坞的比华利山庄建设的别墅式酒店,依山临水,风景宜人。广电山庄共有三种规格的房间,最差一等是连排别墅,建在山坡上。第二种规格是单幢别墅,建在水边,上下两层,分别有停车库以及小庭院,客人可在30墅外面钓鱼、烧烤等。第三种规格是山间别墅,建在山谷间,只有三幢,三层建筑,每一幢就相当于一个小型庄园,配套设施可算奢华。这个广电山庄,是整个江南省最高级豪华的五星级别墅式酒店,就算是在全国,可能也找不到更好的。

实际上,这三幢别墅很少有自然客户入住,主要是广电高层的一些关系在用,基本上没有任何营业收入。所以,广电山庄虽然豪华,却是年年亏损。

他打电话的几个人都是大宁级别较高的领导,大宁市的陆友同,还有组织部的陈友辉,再一个就是宁海县的丁大山呢。

肖斯言做为游杰的贴身秘书,还是很懂他的。一个秘书如果不懂自己的上司,那他也就混到头了。游杰只是说了一句:“丁大山是你的老乡吧,怎么好久没有看到你们在一起玩啦?”

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透露了无数个意思,但是如果真要把他和丁大山联系起来,却又不可能。毕竟这只是一句关心,或者说,连头心都算不上,挺多算是一个闲谈。

但肖斯言不能视为闲谈,他立刻就打了个电话给丁大山,让他找个时间一起聚聚。

丁大山初接电话还有些蒙,肖斯言也不可能对他说些什么,只是简单说感谢他对自己老母亲的照顾,想要聚一下,直到后来丁大山问起与哪些人聚的时候,他才吱了一句:“游书记很忙。”

游书记很忙,不能参加。这表明他原本是想要参加或者说准备参加的,那么现在不参加了,是因为太忙,让他们自己聚聚。

丁大山老奸巨滑的人,在政治场上那么多年,怎么会不懂其中的意思。他想肖斯言不会无端主动给自己打电话,虽然说自己确实很照顾他的老母亲,但是聪明人谁都知道他是冲着肖斯言去的,或者说是冲着肖斯言是省委副书记的秘书的位置去的,往深层次了想,是冲着县委副书记这个位置去的。换了别人,也一定会这样做。假如有一天肖斯言不在那位置了,那估计也就没那么关心了。

肖斯言自然也懂得这个道理。所以说他虽然有时候也会为丁大山说话,或者透露一些信息,但并不从内心里真正感动。那么他今天打电话给自己,估计也是受了某人的指派,或者说是在完成一项任务。

那个人或者那项任务,很可能是游杰。

丁大山立即兴奋了起来,马上答应赶去广电山庄。

广电山庄他去得并不多,一则离得有些远,二则他更关注宝珍海鲜酒楼。从明里来讲,宝珍海鲜酒楼是他辖区的产业,从暗里讲,宝珍海鲜酒楼是他的生存之本。

但现在如果不去广电山庄,那估计他的生存之本就得完蛋。意识到这点后他立即就动了身。等到他到的时候,除了肖斯言,做为东道主已经在大厅里喝茶,其他人一个都还没有到。

陆友同出差了,名义上是出差考察,可大家都知道真正意义的考察是怎么回事。陈友辉在市里,可是他回复说在办案,分不开身。到底是不是这么回事,肖斯言也懒得去了解。他很清楚,陈友辉是个滑头,不太喜欢掺和这类事。就算他们俩不来,人也凑得齐。作为省委副书记的贴身秘书,他出面就代表着省委副书记出面。省委副书记,不知有多少人想巴结他。

肖斯言并不太喜欢打牌,不然一个政府高官的秘书若喜欢坐在牌桌上,那争着给他送钱的人,就一定少不了。他不喜欢打牌,别人就只能想其他的办法把钱送给他,而那方法,还得看高不高明,所以,一般时候,肖斯言与别人走得并不太近,大家都知道他不是一个好接近的人。如果知道他今天要打牌,那不知道有多少人排着队愿意来。

只是肖斯言今天有特别的事要谈,一般人,他是肯定不会约的。陆友同不来,他叫来了大宁市的组织部长付作勇,还有一个市纪委的另外一个副部长李山权。作为主人,肖斯言并不十分热忱,反倒是丁大山忙前忙后,仿佛他才是主人一样。

他早早已经了山庄,打好了招呼,继丁大山之后,李山权是第二个到的,付作勇是第三个,倒是肖斯言,一直在大厅里喝茶打电话忙着在电脑上敲些什么。丁大山让服务员把总统包厢收拾了出来,又放了一些精致糕点与水果,然后坐在包厢里喝茶。

肖斯言还没有来,大家只好坐在这里抽烟喝茶吹牛。丁大册一向在待客方面大方得像个暴发户。他让服务员在房间里准备了碧螺春和江南香烟,都是极品的。碧螺春是可以在这里冲泡的,极品江南却可以带走,每人一条。这且不算,房间里还有洋酒和咖啡,可以任意选用。他对大家说如果不习惯洋酒,喜欢喝茅台五粮液什么的,他随时打电话叫总台送来。虽然都是官场中人,习惯了被人哄着,可对于丁大山的热情还是有些满意。

付作勇喝了一口茶,便对丁大山开口:“听说这次党代会,大家活动得都挺厉害。”

丁大山正在倒茶的手微微抖了一下,但是他并没接话,毕竟这里每一个人的职位都高过于自己,尤其是付作勇,作为组织部部长,对人事任务起着关键性作用。

倒是李山权把话接了过去:“这次改选会,只怕有些人要挪位了。”

这倒是个新兴话题,李山权做为纪委副书记,掌握着很多人不知道的机要秘密。他如果说有人要挪位,估计也是八九不离十。

丁大山想问些什么,这个时候肖斯言却走了进来。他边走边说,还是包厢里舒服,大厅里还真有些冷清。

他本想说的是大厅里没有人陪他,所以有些冷清,但丁大山却领会了别的意思,他马上就接了过去:“兄弟!从明后天起,温度可能会降低很多度,如果你怕冷,可以站墙角去,因为那里有90度,如果你还冷,那就上上网,因为那里有百度。如果你还是嫌冷,那就躺地板上吧,因为那有180度,如果你仍然感到冷,那就自己转一圈吧,因为那样你就有360度了,如果还是冷,告诉你可以到大街上寻他(她),因为众里寻他(她)有千百度。”

这是新流行的段子,他看了觉得很有意思,便记了下来。正好在这地儿派上用场。

大家都笑了起来,都说这是谁编的,倒还有才。

肖斯言说:“管他几度,今天我们来玩360度。”

于是丁大山禁了口,转而重新倒了杯茶,递给了他。这样的动作有够细腻,但是却让人看不出有拍马屁之嫌,在处理人事关系上,丁大山还是做得很不错,也不完全是一介莽夫。

肖斯言把茶接了过去,却不喝,只是说:“今天玩什么?”

肖斯言是省委副书记的秘书,没有什么实质的行政权,但是他身为省委副书记的秘书,却有很多机会在省委副书记的身边,多了建议权。于是大家都相当尊重他,尤其是丁大山,更是唯首是尊。

他问玩什么,丁大山马上就接过腔去:“要不玩麻将吧。”

他提议打麻将,是因为他知道肖斯言爱好这个,而且在这个打麻将,没有什么其他话,他自己想送多少钱出去也不关别人什么事。不象别的游戏,讲究团队合作,一人输则全部输,导致有些不想送钱的也跟着一起,闹得不愉快。

于是开始坐上麻将桌。四方坐定,自动麻将机哗啦哗啦洗牌。

付作勇和李山权都在市里,联系得较多一些,很清楚彼此的个性。他一边起牌一边说:“老李,今天说清楚,打三索,你如果再赖我就通你娘。”桌上的四个人,肖斯言很少到市里,而丁大山虽然偶尔会和李山权打麻将,因为李山权手里掌握的可是很多人的命脉,很多人想打听这方面的消息,免不了和他有些来往。印象中,付作勇和李山权完全不是一路人,两人的关系应该生疏一些,可是付作勇说这番话,说明他很清楚李山权的牌风,自然也说明他并不将李山权放在眼里。

若在平常,李山权肯定着恼了,说不定掀翻牌桌,可今天,他似乎很乖,一句话都没说。麻将已经开始,陆友同却又赶了过来。丁大山起身让座,非得让陆友同上桌,但陆不肯,只说在一边观战。

于是丁大山让服务员给他沏了好茶,又亲自去拿了烟,等到一切都安顿好了,这才重新落坐开始打麻将。

陆友同是大宁市市委书记,是一个铁腕人物,曾当过派出所长、公安分局长、局长,自从进入政坛,他就在权力的一线。进入市政府班子,就直接任了正职。公安政法部门是个很容易被污染的部门,先后进去了好几个,他却安然无事。

陆友同不是不贪,但是陆友同贪得有方法。他常说,那些人真是蠢,你一辈子吃得了多少喝得了多少?何必去贪那点小便宜?

当个派出所长,年薪大概三万左右,看起来是很少。可你没有算一算另一笔账,人家给你送一条烟一瓶酒,过年过节送个红包什么的,一年加起来有多少?恐怕是工资的好多倍。再加上你手上的权力份额,这也报销那也报销,那不是钱吗?当一个分局长呢?一年各项开支预算,可能有好几百万,加上逢年过节人来客往,怎么也能收上一笔。处局长这一级,就更不用说了,过年过节下属机构送的红包,少说也有四五十万,烟酒之类的折算,大概也有四五十万。工资外收入有上百万,还用得着你去贪吗?

人们都觉得当老板好,企业搞好了,千万富翁亿万富翁,风光得很。其实,一个亿万富翁,哪里顶得上一个县处级领导?过去中国经济比较落后,一个县能有几千万财政入账,已经不错了。现在,就算是一些经济不发达地区的县,也有几个亿的财政收入。一个穷县长都有几个亿的可用财力,哪个亿万富翁能比?像陆友同这样,当省会市市委书记,财政一支笔,手里的可用财力,那就不是几个亿,而是几百亿上千亿了。这么多钱在自己手里滚动,何必去贪那点小钱?钱嘛,生不带来死不带走,一样是花,放在政府的池子里花,正当名分。放在私人的池子里花,随时都有危险。

正因为如此,邓初华的生活一直都很奢华,但是却抓不到他任何贪腐的把柄。

丁大山一直想给他奉献点什么,可是每次都得寻找机会。在宝珍海鲜酒楼建造时,他也动过私下送点什么给陆友同的想法。后来他发现,那样的送法太过于愚蠢,于是也就不送了。这样并不是表示他不进贡,那样的话,陆友同也不会特别另眼看他。只是他进贡的方法更加隐密或者说更加高明了,反正能够让陆友同受用,又不让他受损。

所以,丁大山还是感觉有些不妥,让陆友同坐冷板凳绝对不应该是他丁大山的行为,即便其他几个人可以这样做,但是他就绝对不行。

于是打了两盘以后,他还是提出建议:“要不,还是让陆书记参与吧,我来给大家做服务。”

肖斯言今天的目的本也不是打牌,所以他也同意了。他说:“我与大山同志还聊点家乡事,要不你们三个玩吧。”

付作勇与李山权无所谓,但三个人不好玩麻将,所以他们停止了打麻将,改为斗地主。斗地主是一种副含人生哲理的一件事,有人从斗地主这个游戏里总结出不少至理名言。更有段子说:“小王都会被大王拍死。说明副职没有实权!没有一张大牌开路,再顺的小牌都出不去。说明领导很重要!无论你多会记牌、打牌,都抵不过人家手中的一把好牌。说明实力比能力重要!如果一堆小牌连不起来,即使拿个双王也未必会赢。说明再牛B的领导也需一个好团队!”

大家都是其中高手,更是官场中的高手,所以这种斗智斗勇的游戏情更是玩得峰回路转,惊心动魄。

肖斯言和丁大山先是在旁边看了两把,然后就转到一边说话去了。

肖斯言说:“那起学生自杀案,到现在还没有平息。”

他说的是一句陈述句,而不是疑问句,说明他对这件事情了解得很清楚,也说明他很关注这件事情。丁大山这些个日子来,一直被这件事情烦恼,心里着实也窝了一点火,按照他以往的作风,早就强行压下去了,结果这次却不敢这样做,也不能这样做。因为经过这么多人的关注,这已经不是一起个案,而是一起事件了。

本来,丁大山的人生,一切都十分顺利。这种顺利,关键也在于他跟对了一个人,他就是市委书记陆友同。丁大山是陆友同一手提拔起来的,陆友同当县委书记的的时候,他当县委副书记,陆友同当副市长,他当县长。后来陆友同当常务副市长,他就上升到宁海县县委书记了。这些年来,他一直紧随陆友同左右,成为他的左膀右臂,他出了什么事,陆友同也总是为他出面摆平。可是发生这件事情后,陆友同一直没有出面讲话,尽管他找过他很多次,可每次都是不着重点。到现在丁大山都搞不清楚陆友同的意思了。

就在这个时候,游杰把他找到了省里,并且让他做了简单案情介绍,然后就结案了。正在暗自庆幸时,这里又发生了一起命案,顾倩的死让原本平息了的事情又再掀高潮。他一面暗自跺脚恼怒下面人不会办事时,更加恼怒于那个搞不清楚状况的顾峰,非得出面搅局。听说省委书记已经找过了他去谈话,虽然他第二天回来并没有说什么,可是风向马上就变了。

那些原本还不敢评论或者说站在他这边的人,立马就开始批评这件事情。尤其是那个叫什么徐雅文的记者,明明是个电视台的节目主持人,偏偏跳出来吆喝。一时间他竟然感觉一种孤立的感觉。

所以当肖斯言找到他,并且透露有可能是游书记的意思的时候,他的心立马就沸腾起来了。他说:“老百姓愚昧,更有人从中混水摸鱼,所以现在场面稍微难搞一些。”

“不是稍微难搞,而是相当难搞。赵书记已经面见过顾峰了。他们肯定商议出一种方案。顾峰做为一个新上任的下属机构的一个房产局局长,能够被省委书记钦点复命,说明本身这里面就有问题,不是顾峰不简单,就是他背后的力量不简单。游书记说了,你要好好查查,千万不要被人莫名其妙地整了。”

丁大山闻言特别激动,以前不管自己多么努力,游书记都不曾有过任何表示,现如今却说出这等贴心话来,怎么能叫他不激动。

他说:“现如今这局面不知道怎么控制下来啊。”

“如果明面上的局面难控制,就从别的方面着手。”

“别的方面?”丁大山望着肖斯言,对方却再不言语,只顾着喝茶,好象刚才说话的人并不是他一样。

但这样就够了,丁大山点了点头,象是对肖斯言,又象是对自己。

两人重又回到牌桌边,观战起来。此时牌局却冷了下来。首先是陆友同,他来这里的目的本就不是为了打牌,见到肖斯言他们过来,他便提起话头:“改选会马上就要到了吧?”

这个话题一出,大家就都把手里的牌慢了下来,肖斯言做为省委副书记的贴身秘书,肯定知道不少先知消息,而这些消息里面有可能就包括自己的人事任免,包括付作勇,他虽然做为市里的组织部长,却也没办法掌握自己的前程命运,所以他也接过话去:“这次改选会一开,估计是几家欢喜几家愁了。”

陆友同是最愁的那家,在这之前,早就有风声放出来调离宁海去别的县市就职,至于说是就什么职,却不得而知。他在上面试探了一下消息,传得最多的就是唐明州会来接替他的市委书记一职。如果唐明州担任了市委书记的话,那么付作勇和李山权也讨不到好去。他们都是陆友同这条线上的人,虽然说唐明州有可能对其政局不变,不会轻易动市里的班子,可是可理论毕竟是理论。理论和实际相差十万八千里。

照此发展下去,只要市党代会一开,唐明州的市委书记位置一坐稳,那就会开始动到其他的位置,一动,就会出问题。丁大山是陆友同这条线的人,陆友同连自己的职位都保不住,又怎么可能保住丁大山的位置?

这些都还不是迫在眉睫的事情,眼前最重要的,是将一中学生自杀案的事情压下去,不然的话,只怕等不到改选会,他丁大山就要跟大家说BYEBYE了。

因为一个共同的目的,他们走到了一起,因为是一条蝇上的蚂蚱,他们才会同仇共悸。怎么才能将这局死棋走活?当然只有一个办法,搬走唐明州。然而,光凭陆友同的能量,足以撼动唐明州吗?唐明州担任市委书记,经过了许多道程序,首先,需要赵正德首肯,省委常委会集体讨论推荐。可这一决定,还不是最后的定案,必须报中组部。中组部自然也无权决定一个省会市一把手的任命,最终研究决定此事的,是中共中央。只有中央定下来后,再在市党代会上走最后一道程序。

要阻止唐明州担任市委书记,只有一条路可走,中央认定此人不适合担任这一职务。要让中央产生这种认定,那也只有一个办法:让中央认定此人身上有很多问题,需要以观后效。不希望唐明州担任市委书记的,并不仅仅只有陆友同,还有游杰。目前,游杰的省委副书记一职,还属于第一任期,两年后人大选举,他当选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然而,两年后,游杰五十七岁,勉强再任一届副书记,往后就没戏了。如果想再上一层楼,一定要在这几年当上省委书记。

现在的省委书记赵正德,书生气十足,在江南省又没有政治根基。所以,他来江南省任职三年,基本保持低调,大家都看不出他有多硬的手段。直到赵德良提名让唐明州担任宁市委书记,游杰才有些着忙了。游杰意识到,唐明州一旦成为市委书记,赵和唐之间,就会结成利益联盟。这种格局一旦形成,在省委常委中,游杰就成了少数派。可是,游杰又不能在常委会上公开反对这一提名。毕竟,唐明州的政绩是有目共睹的,而且在市里甚至是省里都有较好的口啤,略往上升了那么一点,也正常。省里既然有这种意思,唐明州本人也愿意,在中央几乎是顺理成章的事。

同样的道理,游杰要想阻止这件事,也只有一条路可走,让中央认为唐明州不宜重用,必须以观后效。这么一观,关键性的时间过了,唐明州的政治生命,也就结束了。因为共同的利益,游杰和陆友同走向了联合,他甚至有关注到陆友同这支派系的盟友,所以才会让肖斯言找到了丁大山。他的这种举动,无论是对陆友同还是丁大山,都象是一根救命稻草。他们必须牢牢抓住这根稻草,才可能有翻身的机会。肖斯言并不觉得这是一着好棋,也不喜欢以这种方式解决政治问题,他觉得,这是缺乏政治智慧的表现。可是,如果不这样解决,这盘死棋,就没法走活了。而且他作为游杰的秘书,必须无条件服从主子的命令。

所以他把这些人约了出来,把这些人约来,当然不是为了打脾。见时间也差不多了,他便提起话头。今天上午,省里正式下了文,改选会的筹备工作已经开始了。

改选会开始筹备,这意味着很多事情提前开始了运作。他们每个人关心的问题都有可能被提上议程,而在坐的每一个人,都随时有可能被上面某位领导谈话的可能。在这之前,他们应该做些什么?做些什么,能够对自己更好一些?

肖斯言放这个风出来,当然是希望他们想清楚。陆友同和丁大山是不用想了,他们毫无选择地要紧跟游杰,做出一些动作。

改选会选举有一个反复过程,先自下而上选出推荐人,由推荐人层层推荐,确定一个被推荐人名单,上报宣传部,再由宣传部上报省委。省委对被推荐人进行考察,最后确定差额候选人。差额候选人确定之后,由各单位派出党员代表进行投票选举。如此一来,选举一名党代表,便会在基层完成四次选举,第一次,选举推荐人,第二次,由推荐人选出被候选人,第三次,选举投票代表,第四次,由投票代表从差额候选人中选举党代表。

大家都知道,手里握有的选票是很重要的,大多是拥有投票权的人,都是颇具实力的高层干部,要想让他们改变主意,可能性非常之小。除非他们自己改变主意,但这也是基本不可能的可能。

此事异常被动,肖斯言必须和这些人商量一个具体的应对办法。陆友同说,无论如何,坚决不能让唐明州当上市委书记。

他说这话的时候,肖斯言看了他一眼。做为一个现任的市委书记,对于一个自己的副手,一个即将将他挤下台的对手,心生不隙是情有可原的。但象他这样说得赤裸裸的,却不太常见。这样无疑显示自己明显信心不足,对自己本身都失去信心的人,要怎么样去打败自己的对手?

肖斯言很奇怪游杰会选中这些人做自己的盟友,可是退一步讲,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现在很多人已经明显往赵正德那里一边倒,他只得拉上余下不多的人来抗争了。

做为组织部部长,付作勇显然想得更多一些,他说,不让当候选人?能有什么理由?

此后好一段时间,全都沉默了,每个人都在想着心事。唐明州一旦当上市委书记,那陆友同就得挪去别的地方,在大宁的一切都将成为过去。而丁大山就更加不用说了。明眼人一看,水幕怜对他的县委书记位置虎视眈眈,唐明州早就在公众场合说过水幕怜是他的人。一旦唐明州当上市委书记,那水幕怜对他的威胁就大到了不可限量的地步,眼前顾峰就已经明显针对于他了。

不让他当选的方法只有三个,一是抓到了唐明州的把柄,或者是唐明州不适合当任的确凿证据,只要将证据往省委一摆,省委也无计可施。二是制造一起案子,把唐明州牵连进去,因为市委书记是一个很重要的职位,名声及口啤都很重要,哪怕到最后证明唐明州是无辜的,也已经影响到他的形象,那么誓必影响到很大一部分的判断。离改选会的时间越来越近,候选人名单,最近就会确定。对于他们来说,时间已经不多,在这极短的时间内,是否能够拿到证据,他们心里都没有底。最后一种可能,那就是唐明州突然死了。

至于最后一种情况,可能性自然存在。但是,黎兆平没病没灾,自然死亡的可能性太小,能不能想点别的办法?所谓别的办法,那就是杀人灭口,真的闹得死了人,就玩大了,谁敢承担这个责任?所以,这样的话,大家也只是在心里想一想,绝对不会拿出来说。

整个事件中,第一个被摆上前台的是丁大山,第二个是陆友同,这两个人,均已经没有退路。所谓不成功便成仁,就是他们目前的处境,一旦事败,陆友同别说再升一级,就是目前的位置,是否能坐得住,都难说,所以,他最急。加上他的牌技本来就最差,手上的钱,输得也最快,三万块在不长的时间里,便已经输掉了一大半。

陆友同心里有事,哪有心情打牌?他约这些人来,原是想他们能够提出很好的主意,见大家全都束手无策,他更是急了,问李山权,一直在纪检部门,我们这里,你是真正的法律专家。你说说,有什么办法?

李山权说,你们都喜欢打牌,我觉得,这件事就像打牌,如果手中所有的王牌全都出完了,怎么办?

付作勇说,那还能怎么办?等死。

肖斯言接过话头说,那也不一定,也可以静观其变。说不定对手会出错牌,比如判断错误或者犯低级错误。当然,这样的几率非常小,但并不是没有。

陆友同说,等对手出错,这样太被动了。我们得掌握主动才对。

肖斯言这一次倒是与陆友同看法一致了,他说,对,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一定要主动出击。选准一个突破口,全力以赴,把唐明州这个钉子户攻下来。

付作勇说,最近,我恶补了一下经济和金融方面的知识。比如说炒股吧,你已经明确看到股市进入了熊市,较普遍的做法是止损。如果你做庄,不想止损,就必须有两大先决条件,其一,你手中还有足够的后备资金,其二,你有丰富的足以刺激市场的题材。两者缺一不可,有了这两大先决条件,你确实可以逆市而行,就算在市道不是太好的时候,你不能拉得太高,至少可以将股价保持在一个相对高度,等大市转强的时候,你就大获全胜。我们目前的形势,到底是牛市还是熊市?难以确定,两种可能都有。正处在一个分水岭上,资金我们并不缺,我个人觉得,缺少的,就是一个令人耳目一新的题材。

丁大山不甘心,反问,这么说,难道我们没戏了?

那倒也不是完全没戏,或许我们可以制造一个让人耳目一新的题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