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他们说他贩毒
程琳坐在长桌子这边，眼睛里都是血丝，肯定一晚上没睡觉。谁能在局子里睡得特安稳那才真叫牛掰。他去过程琳的家，那个地方让人觉得特舒适，巨海的沙发和床，到处都是软的。可是他知道这里到处都是硬的。
程琳低着头，什么也没有说。她不再是以前那个小坦克，也不是那个受了伤也装得很牛B的穿防弹衣的大尾巴狼。什么风吹草动都能让她彻彻底底地难过，这让顾峰觉得很忧愁。程琳用手拢了拢头发，她没什么表情，可是依然看得见她眼里的泪水，特别晶亮。
是真的吗？顾峰问道。
是。
他没想到程琳会这么干脆，这倒让他有点不知所措。他说你怎么想到去搞那种东西！你知不知道，现在风声最紧的就是那个，谁碰谁死！这世上赚钱的路子多了，哪条路上有狼你逮哪条路走，你丫脑子被门挤了啊！如果说顾峰开始还能保持点冷静，后来说着说着火就大了起来。
程琳半晌没说话。直到顾峰离开，她才悠悠说了一句：“这世界上有很多人，他们并不是愿意去做某些事情，而是有时候会迫不得巳去做一些事情。”
顾峰猛地一震，这世界谁又能说谁比誰清高呢？
他很镇定地转过身来，对程琳说：“不管世界怎么样，我们尽量保留自己的清高。不过你别担心，我已经跟水书记说了，她答应去帮你疏通路子，水书记的道儿挺深的，跟一千年妖孽差不多，只要如来佛不来，基本什么都可以解决。所以你别担心了。”
其实他内心远远没有表面表现的那么镇定自若，可是他依然要表现得很有把握，因为现在他要再在程琳面前弄得跟被火烧了的蚂蚁的话，估计程琳该有得忧愁了。
出了公安局的顾峰给水幕怜打了个电话，水幕怜说：“我问过公安局了，程琳带了几个小姐在酒店里。不过并没有当场抓住，警察去的时候他们都已经把粉冲到厕所里了。没事儿，警察那边也没证据，所以本来他们也是打算关几天就放出来的。我虽然不能直接去叫他们放人，但是我已经婉转地告诉他们了，他们也是听得懂事儿的人。你放心，应该这两天就能出来了。”
事情应该就可以结束了，顾峰放下了心里的石头。
他远远想不到的是，事情并没有结束，更重要的是，事情竟然牵扯到他的身上来了。
那天丁大山心里郁闷，想要找个人喝酒，想来想去也没有别的人，就想到公安局长蒋万华的身上来了。两人喝着喝着酒，就扯到了顾峰和水幕怜身上来了，紧接着就扯到了顾峰认识的小姐妹程琳败毒的事情。这立马就让丁大山兴奋了起来，他说，这跟顾峰有没有关系？在他知道两者没有关系的时候，他又瘫到了椅上。
“没有关系的，没有关系我们也可以让他们变得有关系。”
丁大山陡然又兴奋了起来。他对着蒋万华的耳朵，悄悄说了些什么。
程琳看着面前的三个人，心情很平静。他知道，自己虽然被抓了进来，可是警方并没有任何证据，他们只是以涉嫌的名义来逮捕自己，在几天后，他们还得客客气气把自己送出去。
所以她并不以为然，较为轻松地坐在椅子上，甚至没有对进来的人再望一眼。
三个人在他面前已经坐了二十分钟，竟然没有说一句话。程琳暗自好笑，这样的程序根本就没有走的必要，他们必须无条件放自己走，哪怕他们知道自己是在贩毒，可是只要他们没有证据，就对自己没有一点办法。
她不知道在她前面坐着的不是一般的警察，而是县公安局局长蒋万华。她说：“光瞅着干嘛，该说啥说啥啊。”
蒋万华突然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大声怒斥：“你别太嚣张了。”
“这位大哥此言差矣，我一介弱女子，无缘无故被你们抓了过来，你们把我关在这里，已经超过了24小时，根据我国刑法，对未知是否犯罪人员最多滞留时间不得超过24小时。我不说你们枉法，你们倒说我嚣张，这天理何在啊？”
程琳的话音刚落，蒋万华已经从坐着的地方扑过来，朝她的脸上狠狠地甩了一巴掌。那迅疾的动作，令人难以相信，他已经是五十岁多的人。
程琳做为一个长得还算有几分姿色的女子，虽然混迹于欢场，可是却一直被男人哄着捧着，就算有过纷争，也没有人敢动手打自己。那狠狠的一巴掌，差点让她晕了过去，等她慢慢清醒过来，明白自己被眼前这个男人甩了一巴掌之后，她愤怒了，猛地站起来，怒视着蒋万华。
看着程琳怒视的眼神，还没有等她站稳，蒋万华又狠狠地抽了他一巴掌。这一巴掌非常重，程琳觉得鼻子下面以及嘴角很湿润，伸手抹了一下，看看手掌，上面是鲜红的血。
她一下子懵了，完全没料到蒋万华会这样对待自己。他说：“你，你竟敢打人？”
蒋万华说：“老子打你了，怎么样？不服？”
“我操你大爷。”程琳猛地举起自己坐着的椅子，朝蒋万华扔了过来。幸是蒋万华为公安出身，闪了过去。
他指着程琳：“你个骚B，如此不知死活，竟敢拿椅子砸我。我看你是不想混了。”他转身对着身后那两个人：“王宇，好好给我照顾好她。”
身后两人应了下来，他愤愤地转身出去。
蒋万华出去后，审讯就正式开始了，那个年青一点的男子喝令程琳站起来。程琳这时已经感觉到害怕了，她虽然经历过很多风雨，也遭遇过顾志辉的绑架，可是不管是哪种情况，都不同于现在这种情况。
她慢慢站起来，又慢慢摸着椅子坐了下去。
谁知还没有等她坐稳，那年青男子一把抓住她的胸襟，猛力往上一提，将她提起来，大声叫道：“给老子站起来。老子让你坐了吗？”
程琳只得又站了起来，好汉不吃眼前亏，何况自己一弱女子。仔细权衡一番，她决定不再强硬，但是她又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竟然得罪了这班土匪。她望着他们，百思不得其解，如果说纯粹是自己的案子，可是他们到现在也半字不提，那么他们这样对待自己，究竟所欲何为？
那名叫王宇的青年男子显然明白了她的疑惑，他踱回到她面前，掏出另一支烟，吸起来。说：“既然这样，那我来提醒你好了。”
程琳依然没有说话，望着他。王宇站在他的面前，年纪轻轻的，肚子已经隆起。他那浑圆的肚子仿佛是一颗随时都会爆炸的炸弹，有说不出的丑陋。程琳突然觉得，这个世界上，最丑陋最恶心的就是人。不，准确地说，应该是男人。真是搞不明白，女人如此美丽的动物，怎么会和男人这种丑陋的动物在一起？
王宇问：“是誰指使你贩毒的。”
“我没有贩毒。”
“你不用狡辩，我们已掌握了确凿的证据，你应该知道，我们没有确凿的证据不可能将你关起来的。”
“这没有什么不可能，实际上你们现在正在这样做。”
“你……”王宇显然没有没想到程琳如此嘴硬，在遭遇打击后还能一口咬定自己没罪，现在他们不仅仅要让她承认自己犯了罪，而且还要让她承认别人也犯了罪。
他说：“要不我提醒你一下吧，你在酒店里销售毒品之前，曾经打了一个电话给顾峰。”
“没有，我与顾峰很久没有联系过了。要知道，他做为一个政府官员，我做为一个二级歌手，两者之间有很大差异，不可能会有任何交集与过多的联系。”
王宇一下子烦了，说：你不仅打了电话给他，而且还受了他的指使，并且派遣了很多小姐在酒店里兜售毒品。据我们所知，你的银行卡在这之后，马上就打进了一笔五十万的款子，你怎么解释？
银行卡里打进一笔五十万的款子？程琳笑了起来。说：“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如果我有五十万，我还会去做人见人嫌的二级歌手。而且，我是哪张卡打进了五十万，我怎么不知道。”
王宇说：“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那好，我告诉你。中国银行的，打款时间是十一月二十三日，你被抓的前一周。”
程琳再一次笑起来，说：“拜托你们查清楚点好不好？我根本就没有中国银行的卡。”
你不用否认，汇款人名叫郑雨，你想起这个人来了吗？
“郑雨？怎么会是郑雨？”程琳大吃一惊，看来这次他们不仅要将自己置于死地，甚至有计划将郑雨以及顾峰全部网罗进去，而这计划的前提，是让自己承认顾峰是贩毒的主谋，而郑雨是中间站。所谓五十万受贿，只不过是他们的一个突破口。显然，他们的目标并不是自己，而是顾峰和别人。
“怎么样？想清楚了吗？如果不想再受罪，就老实坦白。”
程琳狠狠地瞪了王宇一眼，一言不发。
王宇说，你不想说那五十万也可以，说一说别的，说说顾峰和你都做了其他的什么黑恶勾当。我们已经获得的证据表明，只是为了给你一个自首的机会，这才让你自己说出来，你最好把握好这个机会，好好与我们合作，将自己的罪行交待清楚。争取宽大处理。
程琳只是轻轻哼了一声，不说话。知道他们的黑暗想法后，她怎么也不可能将自己的姐妹陷害，更不可能加害于顾峰。经过这么多次的交往，她知道，如果这世界上还有一个为民做主的清官的话，那么顾峰算是一个。
王宇审讯过很多类似这样的人，知道这些对他没用，便想着上手段。
所谓上手段，是指一些特殊的侦讯方法，既包括侦查方法，也包括审讯方法。侦查方法中上手段，通常指通讯窃听等，而审讯方法的上手段，则往往带有变相刑讯性质，却又不完全属于刑讯。
最初，程琳并没有感到异样，一切似乎都是前一天的重复，她还是一贯的态度，无论他们问什么，都基本不回答。不想王宇挥了挥手，头上突然射下来几束光，最初她还不以为然，仅仅几秒钟之后，她意识到了事情的严峻。这些灯光照在他的身上，就像火烤着她一般，坐在灯光之下，和坐在桑拿房，没有丝毫区别，几分钟之内，开始大汗淋漓。那些汗出来之后，很快便会被高温蒸发。尤其是穿着衣服的情况下，身体不断地往外冒汗，汗接触到衣服时，由于衣服表面温度已经很高，立即就蒸发了。那种难受，是没法用言语来形容的。
电影《上甘岭》中志愿军战士缺水的镜头令人印象极为深刻，那种缺水，是渐变的。坐在聚光灯下的缺水，却是突变的，时间稍长，肯定昏倒。昏倒之后，又被用冷水泼醒，再一次暴蒸，如此反复几次，往往出现幻听、幻觉甚至精神错乱，更多的人在这些症状出现之前，意志便已崩溃，彻底放弃了抵抗。
程琳一次又一次昏倒，一次又一次被冷水浇醒。又一次一次陷入晕迷状态，她只知道有人打他，甚至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只是感觉到身体的晃动。她用了很大的劲，才将眼睛睁开，峥开之后，并没有看清面前的人，仅仅看到一个影子。她想做出一点反应。身体完全不受精神控制，动作迟缓。
王宇估计她已经承受不住了，这才走到一边坐下来，点起一支烟。直到烟抽完，程琳也慢慢苏醒过来，睁着一双迷蒙的眼睛望着自己。
王宇说：“你这是何苦？你这样硬撑，到底能撑多久？不如痛快点，把该说的都说了，也免得受这些折磨。”
程琳的身体已经实在承受不住了，她只希望早点结束这种非人的折磨。只要能够不用面对这种折磨，让她怎么样都可以。她一个字一个字吐出来：“你们到底想要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