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徽记

“果然是他……”牧歌眉头一皱,蓦然转过身去,无言地透过窗看着远处的景物,再也顾不得听身后影接下去的问话。原本他们想要在问话后便杀掉这蓝袍人以绝后患,可是……牧歌的确感到了心头不时升起的杀意,然而每到此时云絮的双眸就会浮现在脑中,那清澈的目光像冰水般将牧歌的杀意冲洗得干干净净。牧歌轻轻叹口气,忽然感到全身一阵无力。

“都问完了。”影突然出现在牧歌身边,如同鬼魅一般。

“……是吗?”牧歌微微一惊,慢慢转过身,强压下心底的忐忑问道。

“是的,所有!”影一字一顿地说道,无形的目光将牧歌笼罩起来。两人一时相顾无言,竟如同敌手间对峙,忽然,一阵杀气刺破了沉默,影的手上出现一团形似弯刀的黑暗。

“不要杀他……我们走吧!”牧歌终于挣脱了影的注视,在影即将动手的瞬间出声阻止。

“什么?”影冷冷地看着牧歌愠怒地问道,“为什么?”

“放过他。”牧歌沉默良久,终于什么也没有解释,只是生就傲骨的他第一次用略带恳求的目光看向影。

“这是你最后一次任性!”影犹豫许久,缓缓说道,身形急剧变小后缩回牧歌脚下,同时牧歌的耳中传来一阵低语声。

“谢谢,影。”牧歌低低说道,脸上掠过一丝苦涩的笑容,随即上前拿起万象的令牌,神情黯然地走出门去。

牧歌走后,躺在地上的万象忽然微微颤动了一下,随即慢慢睁开了双眼,竟比被魔药所害之前更加神采奕奕。他慢慢从地上坐起,神情凝重地看向牧歌离去的方向。

“你在看什么?”忽然一个银铃般的声音在万象耳边炸响,他惊讶地转过头,顿时睁大了双眼……

双子之一

望乡河畔永宁府的一间废屋中……

“你要我做的,我已经都做了,现在你可以解开这个奇怪的禁制了吧?”月伶将手中的折扇扔给面前一人,横眉立目地指着自己左肩上隐约闪烁如同一柄长剑般的印记对他吼道。此人面色苍白,长发披散,只有从被木然接在手中的折扇上依稀能看出往日的风流,他,竟是紫释。

“你到底想在这里坐多久?你这三天都一动不动吗?你利用我的水分身脱身难道只是为了死在这里吗?透过我的水分身你应该看到紫非是怎么对待你的,为他丢掉性命值得吗?!”见紫释依然静坐不动,月伶终于忍不住大动肝火,同时脸上也显出焦急的神色。

她左肩上的印记虽然细小但威力巨大,而且仿佛天生克制她的力量一般。在它的影响下,月伶明显感到自己的力量竟渐渐消失。

“我等的紫非已经消失了……”紫释终于抬起头,黯然说道,“自我从战场回来后,原来的紫非就已经死了。我以为他会很高兴看见我回来,我以为他会迎风立于城墙之上大声炫耀我是他的弟弟,可是我却看见了一双陌生人的眼睛——嵌在哥哥俊朗的面容上。那天,所有的荣耀都褪去了华彩,只因为心底突然升起的不安。”

“不久,我再一次看见了他的笑容。我很开心,尽管他用这样的笑容慢慢夺去了我身边令世人羡慕的一切。但我不在乎,任由回忆凝成幻想盛开。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守候,知道幻想化为奢望片片散去……”

“我知道他只是不忍心亲自动手,但我舍不下……”紫释缓缓站起,将手放在月伶左肩,指缝间透出浅浅的光芒,脸上的倦意渐浓。

“可他还是出手了!而且……”月伶咬咬嘴唇,她本不应在此时说出这样的话,但紫非……他的所作所为即便是身为杀手的月伶也不禁心寒,“他根本就是恨你入骨!只是碍于你的父王不敢动手罢了!”

“也许,他只是想要还我自由……”紫释闻言,全身微微一抖,良久慢慢闭上眼睛,“也许他还记得我其实很害怕被关起来……”

“什么自由?分明是……”月伶忽然睁大双眼,心中一片寒冷,“你……难道你从开始变料到他的所有行动。你是故意……”

“他曾经救我一命,我还他又何妨?”紫释精疲力竭地瘫坐在地上,月伶肩上的印记已经消失无踪,“你本有爱民之心,为何不以自己一身本领造福百姓,总好过月夜杀人,衣襟染血!”

“百姓?乾合还是飞羽?”月伶冷笑道。

“只是百姓。”紫释微微笑道,“我已不容于两国,乾合或飞羽都已与我无关。”

“那你要去哪里?既然决心已定又为何要借用我的水分身脱身?”月伶看着他的笑容忽然心头一震,不禁出声问道。

“你会按我说的去做,造福百姓吗?”紫释没有回答她的话,却反问道。

“那是我选的路!”月伶默然片刻答道。

“那么,这也是我的路。”紫释笑着应道,轻轻起身向外走去。

“等等!”在紫释转身的一瞬间,沉默不语的月伶突然出手,锋利的水刃刹那间便已抵在紫释背后。

“你,是不是察觉到什么?”月伶声音冰冷地问道。紫释一顿,轻轻叹息后从袖中取出一张纸缓缓展开。月伶定睛看去,纸上所绘的是南家的徽记——一尾碧水中的游鱼。

“这是南家……不,家族的徽记,你为什么随身带着它?”月伶一愣,疑惑地说道。

“祖上?真的吗?”紫释笑了笑转向她。

“哼,现在是我在问你!”月伶手中水刃的光芒突然一盛!

“现在我在回答你!”紫释坦然说道,另一张纸从他衣中滑出,正是飞羽的徽记——一只神鸟。

“你究竟想要说什么?”月伶的目光在这两个徽记之间转来转去,隐隐察觉到了什么却又无法捕捉。

“你真的没有发觉吗?”紫释冷冷看了看手中的两个徽记,突然将它们重叠在一起。

“这、这是……”月伶突然惊叫失声,手中的水刃几乎溃散。阳光下,月伶清楚地看到南家徽记中的游鱼和飞羽徽记中的神鸟分毫不差地重叠在一起,“难道南家与飞羽的皇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