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遗孤

“你认为强者为尊,即便他后来被我逼到与娼妓为伍,为唐京中的达官贵人不齿你也没有说什么,只是不许我杀他。正因如此,幼时我就不准紫释去见你,你以为我是嫉妒,却从未干涉。但,我只是不想他变得和我一样!可我也只是个稚童而已……”

“后来,我再也无法忍受这一切,在计划了很久后,我借出行之机逃出唐京这座囚笼,跑入附近的荒山中想要躲藏起来。可是万没料到紫释居然如此依赖我,竟然一直悄悄跟着我,还遇到了附近极为少见的老虎!虽然最终脱险,可是却也被侍卫发现,带回了唐京。”

“紫释……醒来的那一瞬,我真的不知道该恨他还是该感激他,然而你对我的态度却忽然好了许多,因为那些侍卫告诉你那老虎是被我所杀!我很高兴你的变化,可是也很害怕你知道真相——那力量来自紫释。于是,我更加不准紫释去见你,而生性安静的他很听我的话,即使在你来看望我们时也只是默默站在我身后。看着你的神情,我知道你已经判定他的无能,准备将他培养成我的左膀右臂或者……我很愧疚,可是我更怕死!”

“但我没有想到你竟会命紫释出征,以此来判定他是否是可造之材。我开始惶恐不安,他或许会一去不返,或许……在那种生死不定的地方,会激发他压制已久的力量!而且你又在他出征后告之我真实身世,我就更加寝食难安。然而,我还抱着一线希望,那么安静的他,很可能会战死沙场!这样,我也不必亲手结束他……”

“可是,紫释回来了,还大获全胜!我知道,他必须要死,可是你不会允许我杀这样一个‘可造之材’,你会视之为‘背叛’!所以,我首先要让他堕落,让他一无所有……可紫释是我亲眼看着他长大的弟弟!若不是对我你日渐冰冷的眼神,我怎么会这样对他!而且,我不知道我会不会被其他你带来的人代替,我的一切恐惧都来源于你,所以我要尽快成为凌驾你之上的人。如若不然,就让我解脱吧!”

“这就是你背叛我的原因?”紫胤的手虚按在紫非上方,紫非的双眼忽然闪过一丝惊讶,此刻,紫胤的手在他看来仿佛一座山一般沉重!“为什么?即便紫胤的病已经痊愈,也不应该如此强大!他,几乎同从前判若两人!”紫非的眼前渐渐变得模糊一片,脑中只余下这团疑惑转来转去。

就在此时,紫胤忽然收手,紫非低呼一声,许久才慢慢睁开眼睛,恐惧地看着眼前的紫胤。

“你看到了吧?我比以前更为强大,如果……”忽然,紫胤一怔,目光被紫非身边的血水吸引了。仿佛有人在操控一般,那滩血水正不断地变幻着形状。“哼,便宜他了!”许久,血水终于停止了变化,紫胤抬起头来冷哼一声,再次转向紫非,目光渐渐变得冷酷,而一直注视着他的紫非反而平静下来。

“总算,我曾养你一场……”紫胤回身走到墙边,摘下一把剑,丢掉剑鞘冷笑着向紫非走去,“就让我送你一程吧,也顺便告诉你一些道理,免得你做一个糊涂鬼!”

“这里,的确是强者为尊!”紫胤看着平静下来的紫非,又一次怒火上涌,“但你也过于轻视我!也许,在你心中我只是个暴戾的庸王吧?但你要知道,一个君主必须要有的不是智谋,不是韬略,而是知人善任!有了忠心而善于做事的左膀右臂后,君王所要做的就是将自己的愿望化为臣子的愿望,而在他们殚精竭虑时考虑下一个愿望。”

“而你们自幼便被我带在身边,我岂会看不透!紫释虽然平日间沉默不语,也总是躲在你身后,但我却从他眼中发现一种少见的灵气,若他能够发挥全力,成就当会超过你。可他生性安静柔弱,聪明有余霸气不足。我有心栽培他,所以令霸气有余而悟性不足的你和他住在一起,无论你如何对待他我都没有干涉,甚至后来冒着令他战死的风险将他送上战场。可是他虽然胜了,但在你面前却仍然是那么柔弱,竟将人人羡慕的权势拱手相让。我失望之余一边对你施压留他一命以观后效,一边又将目光转向了你。”

“可你的野心却令我忌惮,不久,我在犹豫不决之时突然病倒。那时,我以为我一生的努力就要葬送在你手中了,可谁知,这竟是一个天赐良机!我的病不药而愈。而且,我再也不需要你们了!不过,没有你们两个小戏子在面前表演,我可是很寂寞!哈哈哈哈~”

“原来,你只是一个自私的可怜虫,你心中可曾有过别人吗?招致而来,挥之则去……倒不如当初冻死在野地,也不致被花花世界迷眼乱性!”紫非心口一冷,几点浓烈的红将他眼中的世界化成一片妖艳。紫非的睫毛微微一颤,慢慢闭上双眼。他神情平静,仿佛没有感觉到疼痛一般,低低的呢喃声却从口中传出:“紫释,这次皇兄真的要化成精灵了,只是,只是……”紫非的声音渐渐湮没在伤口潺潺流出的鲜血中消失不见。

“哼!”紫胤冷冷地收回剑,厌恶地看着沿着剑身淌下的鲜血随即扔掉了它,“把安家仅剩下的那个男孩带来吧!”他对外面的侍卫说道。

“可是,那个孩子只是仓促间救上来的,说不定是……”侍卫小心翼翼地说道。

“多嘴!”紫胤厉声喝道。侍卫顿时吓得几乎摔倒,连滚带爬地跑出去了,一阵冰寒刚好从他身后掠过。侍卫“咕咚”一声跌倒在地上,挣扎几次方才爬起,尚未站稳便拼命狂奔而去。

“可惜,你本可以见紫释一面,可是现在我有更紧要的事,已经顾不得你了!”紫胤低声说道,像是对死去的紫非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他不断地在紫非身边踱来踱去,不时地看向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