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怀疑

在玄昭暗暗担心的时候,下方的黑雾越加浓厚了。锋利的武器只有在强大的使用者手中才能发挥出全部的力量,可,若论不知疲倦,没有人是这些躯壳的对手。于是,虽然不甘,但下方的勇士和妖还是慢慢败退了。一种绝望的气息在黑雾中泛起,终于缓缓地沿着那些躯壳变得无边无际。

然而就在这时,一点火红从黑雾后方升起,刺眼的光芒穿透了黑雾,仅仅只有一瞬,但,一瞬已然足够。

“是信号!”妖王淡淡说道。他站在绝世海边的悬崖上,正是上次他与漠狼汗会面的地方,而他的身边也依然站着漠狼汗。

“放他们出去吧!”漠狼汗转身对身后的人说道,忽然又转向妖王,“很像史书重演吧?只是此次幻月毫不客气地站在了它应该在的位置上!”

“幻月……只剩下他们了,而且,我是妖!”妖王冷冷地看他一眼,默默地注视着一队出现在满残酷的沙场上,身上带着盛满鲜血的皮囊。他们其实不该出现在这里,若在平日,他们当是在家中含饴弄孙、颐养天年!

“妖又如何?后世不会计较这些。你,会成为他们想要的神话!”漠狼汗微笑,用手向下一指,“就如同他们,后世会记录他们的无谓牺牲,同时也略过他们此刻的惊惧!”下方,一股鲜血的气息盘旋而上,是真正的鲜血!黑雾突然翻涌起来,仿佛烧滚的水。而那些刚刚还与之激战的勇士和妖眨眼间便如潮水般退了回去。于是黑色如同决堤的江水冲向那些全身染满鲜血的,虽不美味却唾手可得的血食。让它们悍不畏死、嗜血喜杀的,是本能;让它们无法抵御诱惑,失去控制的,还是本能!那些诡异的躯壳终于冲破黑雾露出本相,轻易地吞没了那些诱饵,连一个浪花都不曾卷起。

此刻,黑雾中一些不断流窜的黑影开始不安起来。黑雾越发浓重了,似乎它们想要夺回突然失去的控制权。不过,它们已经没有机会了,冰蓝色的光芒再次照耀天空,美轮美奂的弦月刺破苍穹,相伴而来的散发着如同鲜血一般红光的红日,正如那日绝世海两岸的情景。火红色和冰蓝色光芒下的黑雾只是一片颜色略深且不停融化着的薄纱,一些黑影在其中涌动着,被一个似乎是首领的影带领着向前奔去,放弃了想令那些躯壳回来的念头,想要靠那些无知无觉的躯壳渡过难关。

然而,一股清澈的水流从天而降截住了它们的去路。那些黑雾被水流冲散,直射而下的冰蓝光芒是它们无法逾越的天堑。于是它们只能无奈地贴着地面盘旋一周后向安竹那里退去。那里还有些生人,虽然,要将它们变成躯壳需要一些时间。

“放箭!”见它们回转,安竹神色一冷,狠狠说道。无数支利箭带着流光向紧贴地面慢慢清晰的黑影射去,一簇簇符火爆起,绚烂夺目,这是属于玄昭的成就。那些黑影在符火中慢慢缩成一团,化为一颗黑球后又骤然爆裂,一个个虚淡的人影从其中慢慢凝出,只一刹那又飘散开来。

“何至于此……”看着那一道道虚影,紫释轻轻叹道,手中的弦月散发着耀目但毫无杀意的光芒,原本这些影是可以觉察到的,只是现在弦月红日带来的恐惧本能却压过了一切。刚刚的所有都只是为了为了令那些黑影成为惊弓之鸟,毫无防备地撞上安竹的箭阵,只有那些箭阵,才是真正的杀手锏。因为,他们真正要全力应对的,不是那些影,而是……

“魔尊!”紫释盯着那片顶天立地的黑影,心中微微一抖,那几乎是只可仰望的高度,“睡去吧,再次!”紫释努力地想要激起心中的杀意。可是,对一座山斗志昂扬?即便周围人人如此,这依然是一件太难的事,愚公之自信,绝于世间!

“嗡嗡!”正在紫释失神之时,秋水的嗡鸣声忽然响起,它不停地颤抖着,散发出阵阵绿色光华。

“秋水!”添睿和玄昭同时看向秋水,神色复杂。“他是繁华中的静默,我也是发现了秋水,才怀疑了他!”添睿忽然说道。

“秋水无罪,疯狂的,只是人!”玄昭勉强笑笑,却掩不住眼底的沉沉黑色,“当初,我为了唤醒清隐,几乎想要用双子血祭去夺取沉睡中的魔尊的力量。为了安全,还冒你的名在唐京与宝儿会面。”

“宝儿?唐京?他怎么能……”添睿一惊。“万法皆通!”玄昭晃晃手中的符,笑容中有些得意。

“……这样的人我竟然觉察不到!”怔了片刻,添睿慢慢说道。玄昭一呆,似乎想起了什么,神色也同时一震。

紫释终于被秋水唤醒,他心中一震,立时清醒过来。同时,安竹的惊叫声传入耳中,那些影在绝望之下竟汇成一道暗色水流向安竹袭去,它们大半在途中便被安竹手下的兵勇除去,但余下的影还是冲到他面前,尤其是其中一只,利落灵活,迅猛如虎。

“小心!”紫释一声大吼,冰蓝光芒突然敛成一条线又雨般落下,带着真正的杀气。然而,尽管四周的同伴都在冰蓝光芒下消失,但一些影还是躲过了,几经周折冲入安竹和兵勇中,疯狂地吞噬着他们,而紫释已救之不及。安竹奋力反抗,然而终究还是年幼,慢慢便被那只看去奇怪的影裹在其中。

“砰!”一声爆裂声响起,紫释随之闭上眼。也许,安竹连尸骨都不会有,甚至,还会变成……然而,未待心中难过泛起,一阵灼人热浪却扑面而来。紫释大惊之下睁开眼,立时瞥见焉逢全身燃着火焰的身影,似乎在弦月的影响下有些恍惚,他顿时心下一动,然而却分神无术,因为一只残碎的影已经向自己撞来,快如闪电。下意识地,他紫释右手一挥,将它划为两半,冰蓝的光芒闪耀,却是夺命的美丽。

“你?怎么会是你?”紫释忽然惊叫起来,面前,消失的影中升腾起一个人影,淡淡的人形中是刻骨的熟悉。紫胤,他居然变成这样?就为了那些争得到却守不住的东西?

“你活着,为了什么?”紫释的手紧紧握起。

“紫释?紫释!你究竟在做什么?!”一道符咒在紫释头顶炸响。紫释一怔,这才发现自己手中的弦月已然碎裂,半空中的弦月却显得异常夺目,仿佛凝尽了星光,而在它旁边,一轮红日炽烈火热,却带着将一切燃尽的冰冷。两道光芒交相辉映,将黑雾和那些躯壳甚至一些未及逃离的妖和漠狼勇士尽数压入地底。

唯一在光芒中毫发无伤的,只有裹在一片朦胧中的魔尊。甚至,他反而慢慢好转,竟慢慢露出了真正的形体,任由除紫释和焉逢之外的人用尽各种方法依旧无能为力。

“焉逢!”紫释见状慌忙收敛了弦月的光华向焉逢冲去,心中暗暗悔恨,“我居然,会因为紫胤这样一个人而搅乱了这一切!”然而同时,一个想法冰冷地掠过脑际:紫胤最终化影成为傀儡,而魔尊却尚未成型,这中间,似乎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