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要向你告白

午夜十二点,月亮被一片乌云掩盖了一半,深邃的夜空上找不到几颗星星,风有些凉,医院在白光在这样的背景里显得特别苍白。

苏逸然怎么也睡不着,干脆下床走走,走来走去觉得无趣,闻够了福尔马林的味道,他觉得有些困了,于是打算回病房睡觉。

“呜呜……”

谁在哭?

苏逸然停下脚步,顺着发声地走去。

童夏扎了把马尾,蹲在地上默默哭泣着,手中紧紧的握着一份报告单。

是她。

苏逸然犹豫了一会儿,走到童夏身边蹲下,轻轻的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你怎么了?”他柔声问道。

童夏抬头看了他一眼,马上扑进他的怀里大哭特哭了起来。

时间在此刻显得特别漫长,苏逸然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尽可能的给她依靠给她安慰。她的身上有股淡淡的清香,让他有了想安睡的感觉,这让他觉得,这个女生其实脆弱的时候很脆弱,脆弱到美好。

“妈妈死了。”童夏带着哭腔说。

“死了?怎么会……”

苏逸然被童夏的这句话给震撼了,惊讶的看着自己怀中此时大哭特哭的童夏,四肢僵硬到不知道如何移动。

死了。

清晨。

微风在空气中浮动,树叶在枝头微微颤抖着,像是在哭泣,也许在跳舞。天空呈一片淡蓝色,没有望见白云,太阳在哪里,也还没有看见,整个城市充斥着淡淡的忧伤。

苏逸然第一次见到童夏的母亲,啊不,应该说是她母亲的尸体。她静静的躺在病床上,头上盖着白色的被单,童夏将起掀开,这样,他便看见了一个漂亮女人的脸,她的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但眉宇间又恍若带着一丝浅浅的忧愁,她像是在为了什么开心,但又无法释然些什么。苏逸然此时又把目光移到童夏身上,发现其实童夏和她的妈妈长得挺像的,白皙的皮肤,眼睛很大,只是平日里的表现让人忽视了她的美貌,以为她就是一个自命清高的坏女生。他还发现,她的眼睛十分的红肿,脸上的泪痕还在,看起来狼狈又楚楚可怜,让他有了种想给她爱给她安全感的感觉。

什么?自己在想什么!

苏逸然使劲摇了摇头,想要把这种对童夏的好感狠狠地甩出去,但他不能否认,自己的一颗心正向着这个哭泣的女生贴近。

童夏母亲的葬礼举办的很寒酸,寒酸到简单的把尸体焚化,然后由童夏抱着骨灰坛,把骨灰洒进大海里就完了,童夏说这曾是她母亲的心愿,但她很伤心这样做,因为母亲到死连个安逸的家都没有,只能跟着大海随波逐流,而后随遇而安。苏逸然随后又从童夏那里听到了一个关于她的故事,这个故事,有点象格林笔下的童话故事“灰姑娘”。

三年前,童夏生活在一个幸福的家庭里,她从小到大都很喜欢看童话,于是她的房间书架里便堆满了童话书籍。

母亲是个漂亮贤淑的女人,每天晚上都会给她讲童话故事直到她安然入睡,这种习惯一直持续到她十多岁。

父亲是个精明的商业人士,时常走访世界各地,看见童话书籍,都会给童夏买回来,虽然童夏看不懂,但是看见上面的图画也能让她感到很开心。

只是后来都变了。

童夏的母亲因为一场严重的车祸变成了植物人,她的父亲开始在外面找女人,并在一年内与其生了一个女儿。

后母对她拳打脚踢,伤痕累累已是她的家常便饭,开始的时候,父亲看到了还会对其进行劝阻,但到了后来,竟冷漠到不闻不问,甚至也加入到打她的队列里来,小公主也是娇横跋扈,如果童夏做了什么事情她不喜欢,就得哭着找妈妈,直到妈妈将童夏暴打一顿才露出笑脸。

“你为什么不离开那里?”苏逸然问道。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听了童夏的经历,他被这个瘦弱的小女生一次又一次的震撼了。

“离开?呵呵,你在说笑话吗?离开了我又能做什么?打工吗,还是去做街头乞丐?我要的不止是这些,我要扳倒他们的一切!”童夏冷冰冰的注视着天际,突然大笑起来,泪水也从两颊滚落了下来,她指着天边的一朵乌云说:“你看那片乌云,只是暂时遮住了光明而已,风一来,它就得被吹散,最后无影无踪。”

“不要这么说!”苏逸然抱紧她。

这样子持续了一小会儿,童夏轻轻地推开了他,然后似笑非笑的望着他,对他说,“你喜欢我对不对?”

“我!你怎么知道的?”苏逸然的双颊有点粉红,看起来有点小害羞。

“我听见你的心在跳,而且很快。”童夏指着苏逸然心脏的位置,轻声道。

“那么你,是怎么想的?”苏逸然鼓足了勇气问道。

童夏沉默不语,又呆呆的望着天空许久,惹得苏逸然内心忐忑不安。

“如果你拒绝,没有关系的……”苏逸然失落的说道。

“喜欢是什么?”童夏问他。

“喜欢……”苏逸然把这两个字来来回回的念了好几天,眼里闪烁着忧伤,他说:“我曾经有段初恋,你愿意听我的故事吗?”

“我愿意。”

苏逸然听到童夏的回答后,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来。

“世界上,有一种感情,不是相逢恨早,就是相逢恨晚……”

苏逸然一辈子也不会忘记,曾经有个叫做莫蓝的女生,总像明星身后怎么甩也甩不掉的狗仔队那样,不论他走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

七月末正值盛夏,天空那么蓝,还飘浮着朵朵白云,天气也正热得火辣。莫兰第一次出现在眼前就是在这样的天气里,她身穿白色棉布裙,脚上踩着一双浅黄色的帆布鞋,双颊透着粉红,走到苏逸然面前向他告白。

“我喜欢你。”

“我对你没兴趣。”苏逸然想都不想,就立刻拒绝了她。

莫蓝含着泪水离开了,可是她不放弃,总会悄悄地跟在苏逸然身后,远远的望着他的背影,直到他被感动。

“做我女朋友吧,我喜欢上你了。”一天,苏逸然找到莫蓝,对她动情的告白道。

可是莫蓝没有表现出惊喜,反而踌躇了好一会儿,最后仅仅只回答了一个字:“好。”

于是,他们便在一起了。

“后来的你们呢?”童夏问。

苏逸然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苦笑,那段往事,其实是他的一场热伤风。

“我原本以为喜欢一个人不会因为时间的苍老而苍老,可是我错了,喜欢一个人也会象电池一样耗尽,她和我在一起了一段时间后,有一天突然告诉我,她喜欢上了别的男生,和我分手之后,她便从此消失在了我的世界里。”

“这样啊……”童夏发出淡淡的叹息声,看着此时一脸哀伤的苏逸然,心中起了同情。

“你想用你初恋的故事来表达你的感情观吗?”

“不是这样的!”苏逸然连忙摆手解释道。他思索了半晌,抿了抿干裂的嘴唇继续说道:“我只是想说,喜欢是珍惜,是爱护,是你在意那个人在做些什么,是害怕离开……”

“你不是说喜欢一个人会象电池一样被耗尽吗?”童夏打断他说,“呵呵,也许哪天你对我的喜欢也会象电池一样被耗尽。”

迎着湿咸的海风,童夏在海滩上奔跑着。

“回家吧,明天还要上课。”童夏对着苏逸然淡然一笑,说。然后自顾自地先行离开了。

“喂,你走这么快干嘛!”苏逸然在童夏的身后叫喊道,看见她背对着自己朝自己挥手再见。

“唉!”苏逸然叹了一口气,站在原地傻傻的看着海浪击打着沙滩。

都怪自己,说错话。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很快很快,苏逸然的并完全好了,办完离院手续的第二天,他回归了校园生活。

暖风把树叶吹得沙沙作响,也吹乱了苏逸然的头发,金色的阳光把大地的阳光晕染了个遍,一片葱郁寂静的大树林里,草木皆绿,柏蔚正在一心一意的挥动笔墨画画,他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嘴里刁着一根狗尾草,感到十分无聊。

“喂,老蔚,我们还要在这个鬼地方呆多久啊?”一只苍蝇飞到他的面前,发出嗡嗡的响声特别讨厌,吵得他心烦意乱,甩手想赶走它,走怎么赶也赶不走。

“觉得无聊那你就先走吧,我还需要一些时间。”柏蔚说。

“唉!”苏逸然哀叹了一口气,卧倒在草坪上,乱拔地上的青草。

突然间他觉得有异物打在了他的后背上,他抬起头,向四周环顾,看见了不远处躲在一棵树后面,露出一个头来的童夏。他悄悄地走了过去。

“你怎么会在这?”苏逸然把手插进裤子的口袋里,装出一脸酷酷的模样,小声问道。

童夏狠狠的白了一眼,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阳光照射在她青色的发线上,散发着淡淡的光芒。她指了指此时正专心致志作画的柏蔚道:“你觉得呢?”

苏逸然不语,注视了童夏良久后,对她建议道:“一起走走吧,反正也挺无聊的。”

“好。”童夏爽快的答应了。

清风吹打着树梢,阳光透过树叶从天空上洒落了下来,形成一束一束的光柱,照在地面上形成一片又一片斑驳的碎影。

苏逸然和童夏不知走了多久,他们呼吸着大自然的新鲜空气,闻着不知名的花草的芬香,突然听见不远处传来的潺潺流水声,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们朝着声音传出的方向走了过去。

“是小溪!”童夏欢快的跑到了小溪边,兴奋的对苏逸然说道。

苏逸然走了过来,把手伸进溪水里,闭上眼睛感受着它带来的清凉。

“你在做什么?”童夏好奇的问道。

苏逸然睁开眼睛,朝着童夏淡淡一笑,他问她:“你想不想吃烤鱼?”

“烤鱼?”

童夏看看苏逸然,又看看眼前的溪流,看着水下浮动的影子,顿时明白了。

“想啊,当然想。”

“那好。”苏逸然伸手打了个响指,对着童夏自信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