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他忧心忡忡地躺在床上,忍受着**一阵阵灼疼,而更令他难以忍受的是大祸临头的恐惧。

他越想越懊悔,越想越胆怯,越想越后怕,心跳频率越来越快,感到枕头上的太阳穴处的血管蹦蹦直跳,扰得他心烦意乱,辗转反侧,也难以成眠。

他刚欲朦胧入睡的妻子,被他扰得难以入梦,对丈夫的频频翻身不禁蒙生了疑惑,不由得问:“你怎么老翻身?”

他正欲说感冒了难受,倏地意识到不妥,妻子肯定会摸他的前额,一摸不发烧,必然会引起怀疑,便谎说当晚在宾馆吃的海螺不新鲜,肚子难受。

“我找点药给你吃……”

他急忙坐了起来:“你睡吧,我自己找,我还要去卫生间……”

他装模作样地找了几片药,倒了半杯水喝了两口,佯作把药吞下。然后去了卫生间,把浸透了的卫生纸扔进便池冲走,看了一下越发红肿、青紫的**,不由得蒙生出一种灾难临头的预感。恨不得即刻天亮,却又无可奈何,不得已地把一团更厚的卫生纸包在**上,迈着碎步上了床。

他恍恍惚惚,步履沉重地进入皮肤病医院。

一位不惑之年的女大夫问他:“哪儿不好?”

他指了一下自己红肿的眼睛。

大夫翻开他的眼皮看了一下,说:“视网膜充血。你有没有浑身乏力、恶心、咳嗽等症状?”

“有点。大夫,什么病?”

大夫用异样的眼神审视着他:“现在还不能确诊,你化验一下血吧。”

他提心吊胆地等到化验结果出来后,又去了诊室。

大夫看着他的HIV血液检测单,用低沉的声音说:“你的血液化验结果呈阳性……”

他似乎意识到自己所担心的事已变为事实,心咯噔一声,胆怯地问:“大夫,阳性是什么意思?”

“阳性就意味着你很可能染上了艾滋病!”

他“啊”地一声惊醒后,却发觉吓出一身冷汗,心也剧烈地跳动着,而且,也把妻子惊醒了。

他的眼睁开一条缝,发觉妻子惊疑地望着他,欲言又止。

虽已拂晓,但室内仍较为昏暗,他又佯作梦呓似地嘟囔了几句“别闹了”,把妻子蒙骗了过去。

可他再也无法入眠了,而且连进入朦胧状态也难了。梦魇中的这个不祥征兆,像恶魔似地在他脑海挥之不去,令他心惊胆战,像笼罩在他心头的乌云越来越浓厚,越来越沉重,产生了一种窒息般的压抑感。

挨了好大一会儿,他隐约听到了距他家近50米的柏油路上,传来了早班公交车的马达声。他晓得已近凌晨六点了,便悄悄地起了床,借着朦胧的光线看了一下他躺过的地方有无渍迹,未发现仍不放心,又摸了一遍他臀部下的地方,仍未摸着有湿处,方略感宽慰。

他匆匆洗漱毕,喝了一杯热好的奶,对刚醒来的妻子说了声“去医院”,便打的奔向距甘泉区较远的东岗区。



当的士驶入东岗区后,他两眼像扫瞄器似的巡视着道两旁悬挂着的牌匾,希望能发现一家私人性病诊所。但由于车速过快,他的脖子都累酸了,眼也看花了,也未发现一家私人开的性病诊所,只好下车寻找。他向前行了约500米,眼睛一亮,盯在一块性病诊所的牌子上。

他坐到诊室的小方凳上后,一位60多岁的男大夫注视着他:“哪儿不舒服?”

他怯懦地:“排尿时小便有点疼……”

大夫说:“躺到床上。”

大夫看了看他青肿、溢出液体的**,问:“几天啦?”

“三天了。大夫,什么病?”

“三天前,你找没找过异性按摩?”

他倏地意识到了什么,言不由衷地:“没有。”

大夫疑惑地注视着他:“洗没洗过桑那?”

他迟疑了一下:“洗过。”

大夫肯定地:“从发病时间和症状上来看,是淋病。”

他虽悚然一惊,但因既不是梅毒,更不是艾滋病,毕竟是不幸中的万幸,不免有所释然。

尽管如此,大夫却埋怨他延误了诊治时间,并有意识地把急性说成了已转为慢性。

他忧虑地:“大夫,好治吗?”

“不太好治。不过,我可以尽快给你治好。你是打针还是打吊瓶?”

他认为尽管这是私人诊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打吊瓶时间太长,一旦碰上来看病的熟人,尽管同病相怜,也够难堪的,便说:“打针吧。”

大夫给他开了六支“壮观霉素”,二盒“丙氟哌酸”,说:“每天注射一支,记住,针和药不能间断;忌酒、忌熬夜、忌劳累。”

尽管这种针和药极为普通,但大夫却狠宰了他一刀——价钱比正规医院还是高出了两倍。

他谨记大夫的嘱咐,按时打针吃药,病情果然日趋好转,到第三天症状已基本消失。他如释重负,心中的焦虑也随之退却。

他病愈的第四天正值周末,他正欲进入梦乡,他洗浴后的妻子,却赤身裸体地钻进他的被窝。

他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今晚是他与妻子例行性生活的日子,这是妻子欲和他交欢的信号——本来,上个周末也是他与妻子的性欢娱之夜,因他已向洋妞宣泄了,而且感到宣泄的似乎比往常多出许多,属于大泄身之类,那个东西异常疲软,身心也颇感疲惫,所以,便用谎言摆脱了妻子的缠绵。如果今晚他再推三阻四,必然会引起妻子的进一步怀疑。

自从他升为局长以来,由于应酬多,主动与他接近的女性自然也就多了起来,正值虎狼之年性欲旺盛的他,色胆也开始膨胀,经常在外边打野食吃。因而,与其妻子的性生活已经由原来的每周两次而减为一次。尽管他冠冕堂皇的以工作繁忙,甚至于患上了轻度阳萎做为减少性生活的缘由,但知夫莫如妻,她晓得好色的丈夫,借助于她的裙带关系在仕途上飞黄腾达后,肯定会放纵他的性行为。所以,她对丈夫借故减少性生活的所谓托词,以为不过是谎言罢了。因而,理所当然地引起了她的警觉和怀疑,并向丈夫敲了一旦发现他有外遇,便与他分道扬镳,但却让他付出惨重代价的警钟。

而对于祝冠英来说,没有特殊缘由,为了尽量减少妻子对他有外遇的怀疑,他与妻子一周一次的性生活,他是不敢轻易违背的。所以,以为淋病已治愈的他,便毫无顾忌地履行了做丈夫的义务。

可是,三天后他又感到**有点灼疼,望了望,发现尿道口被一层痂膜封闭着。开始,他以为是滑精所致,但他下意识地挤压了一下**,却又有少许酱糊似的液体流出,而且,小便时并有轻微的灼疼感。他又仔细地察看尿道口,发觉又有点红肿。他感到不妙:怎么这么快就复发啦?如果传染给妻子,那可就糟啦!——妻子作风正派,洁身自好,肯定会断定是我传染的,并由此而断定我拈花惹草!

他忧心忡忡地又去了那家性病诊所。

那位老大夫看过他的症状后说:“不是淋病复发——很可能是非淋菌性尿道炎!”

“啊!”他的心蹿了上来,惊恐地问:“大夫,我的生活很正规,怎么会又染上非淋菌性尿道炎啦?”

“不是这几天染上的,很可能是你在染上淋病的同时,就已经染上了——这两种病常常同时感染。只不过非淋菌性尿道炎发病比淋病晚,淋球菌被药力杀死后,非淋菌性尿道炎的衣原体、支原体仍然存活。因为非淋菌性尿道炎一般在半个月左右发病,而这段时间大都是淋病治愈初期,所以,常被患者误认为是淋病未治愈或者复发——你先做个尿检吧!”

大夫看完他的化验单说:“有依原体……可以确诊是非淋菌性尿道炎。”

他的心一沉,不仅因为他对此病充满惶惑,还因为他意识到很可能他已把此病传给了妻子,将导致妻子断定他在外边不安份,引起家庭风波。

他畏怯地:“大夫,好治吗?”

“比淋病难治,疗程也比淋病长。不过,我可以给你治好。”

他乞望着大夫:“我怕影响工作和健康,请给我吃最好的药、打最好的针吧,我不怕多花钱!”

大夫凝视着他:“可以。不过,常言道得病如山倒,去病如抽丝,不过,我会尽最大努力让你的病好得快一点!”

大夫给他开了注射的“喹诺酮”,口服的“磺胺私利福平”。

他悒郁地去了注射室,打针的护士认出了他,还因为来治性病的患者大都二三十岁,尤其是二十几岁的居多,像他这样已过不惑之年的很少见,所以,护士便用轻蔑的眼神看着他。并泄愤似的,把针头狠劲地扎进他的臀部,他顿感一阵剧疼,狠劲地咬着牙,咧着嘴,心中不禁滋生出一种难以名状的酸楚。

在他治疗性病的过程中,他几乎每天都担心妻子出现非淋菌性尿道炎症状,一个多星期过去了,还没听妻子说有什么异常,他产生了侥幸心理,并认为他与妻子交欢后,妻子有及时清洗阴部的习惯,很可能幸免被传染。

这种意识确定之后,他提着的心便放了下来。



然而,大约到了他与妻子合房后的两周,其妻却感到阴部灼热,小腹隐隐胀疼。并在挠痒时,触到了阴部稀薄的分泌物。她虽然认为是白带,但又因往常不曾有过白带如此多的现象,便开始怀疑,甚至于由此而联想到丈夫近来的异常状态。为了解开心中的疑团,上班后她去了医院。

大夫检查了她的阴部后,又问:“近半个月左右,住没住过宾馆?”

她肯定地:“没有。”

大夫本欲再进一步询问,但从她端庄的神态和朴素的妆扮上,感到无所非议,又加之这种病即使大夫也不便多问,犹豫了一下,说:“做个尿检吧!”

她疑惑地问:“大夫,什么病?”

“从症状上来看,好像是非淋菌性尿道炎。”

她惊愣地:“啊!我没有不良性行为,怎么会得这种病?”

“即使如此,也不一定染不上,因为还有其它传染途径,有的人并非自己生活不检点,而是间接被传染上的……”

她虽听出了言外之意,不再坚持否认,但却触动了她的敏感神经——怀疑到丈夫有外遇。尤其是几周前她发觉丈夫夜里骚动不安,似乎意识到了其真正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