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全市最贵的住宅,就在栌树山别墅区,而别墅区内最气派的当属许氏家族的花园式别墅。

修剪整齐的小园内,青草香与花香交融在一起,四棵绿色灌木植物修成圆球状,依托在花丛中,几棵香樟树围在一栋三层高的古欧式别墅旁。从雕刻精致的外墙和悬挂的搪瓷吊花盆就看得出,住在这里面的并非寻常人家。

“你这混小子,早就说不要跟你妹妹勾肩搭背!把上衣脱了!”一个中年女人嘶吼的声音,从别墅的一楼传出来。

一楼的客厅里,精美的饰品和璀璨的灯饰,依旧没能遮盖住吵闹声。

烫着卷发、妆容精致的中年妇女,横眉怒目地坐在真皮沙发上,那涂着大红颜色的嘴唇,随着她狠狠咬牙而不断颤抖。中年妇女旁边站着一个短发女孩子,满脸担心又害怕地看着跪在沙发前褪去上衣的男孩。

“慕容子诺,你给我听着,小洁是我的女儿,你不过是韦海从孤儿院领养的野种!再敢靠近小洁我就对你不客气。”中年妇女恶狠狠说完,手里拇指粗的藤条便硬生生地落在慕容子诺的皮肤上。

藤条扬起又落下,一道道血红的印痕便即可出现在慕容子诺的后背上。中年妇女并没有停止的意思,甩起藤条的手臂愈发用力,也带动她嘴角不友善的笑。

挨打的过程中,慕容子诺一直咬牙盯着自己手腕上的伤疤看,不发一声。抽打在背上的藤条不经意间落在手指上,十指连心的疼痛感也只让慕容子诺微皱眉头。

站在一旁的小洁半扭着头,不敢看慕容子诺后背上的一团血迹。小洁从捂着眼的指缝间看着这一切,终于忍不住上前拉住中年妇女的手。

“妈,别打了,我保证以后不再缠着哥了,求你别打了。”小洁话带哭腔,跪在母亲面前紧握她手中的藤条。

中年妇女用力抽回手,推开女儿小洁,凶狠地对慕容子诺说:“别想跟我耍心机,我石云娜可不是你这个毛头小孩能扳倒的!”说完石云娜把手中的藤条丢在地上,扭着水蛇腰离开。

小洁上前扶起慕容子诺,石云娜的声音却再次回荡客厅内。

“小洁,给我过来!”石云娜站在楼梯上,一副俯瞰众人的高傲姿态,命令道。

小洁昂起头,倔强地回答:“我要给哥上药!”

石云娜怒视小洁,鼻翼到嘴角间的法令纹都陷成了一条鸿沟,她从嘴中挤出几个字:“没出息!”

石云娜想要再说些什么,小洁已经扶着满头汗珠的慕容子诺走上楼梯。走到石云娜身边的时候,小洁抬头看了眼石云娜,细语道:“妈,有时候我真觉得你挺恐怖的。”

小洁扶着慕容子诺朝二楼卧室走去,石云娜满眼怒火的攥着拳头,却又无言以对。

“太太,你的燕窝炖好了,趁热喝对皮肤……”

“喝喝喝,有这野种在家,气都气饱了,还喝什么燕窝!”石云娜大声呵斥着,随手把吴妈端着的燕窝托盘甩在地上,愤然而去。

二楼慕容子诺的卧室内,他赤裸上身趴在偌大的床上,小洁坐在床边从急救箱里挑选药品。

“哥,你忍一下……”

小洁边说边将蘸着消毒水的棉棒轻点在慕容子诺血迹斑驳的后背上。

消毒水接触伤口时的瞬间疼痛和冰凉感,刺激着慕容子诺每条神经,他不禁抖动了下身体。

“很疼吧,哥。”

“不疼,习惯了。呵呵。”

慕容子诺强颜欢笑,安慰着小洁,却不想让她更加难过。

“哥,对不起。每次我缠着要你陪我玩,你都会被妈妈责骂,还害你被打。她为什么总这样!希望大学快一点到来,那样我们就能离开这个家了。”小洁生气的说着,仿佛是在控诉着她的不满。

慕容子诺抬起右手摸了摸小洁的前额,动着发白的嘴唇:“别这样,你妈是爱你的。毕竟我只是个外人。”

“你才不是外人,你是我哥!”小洁辩解道。

慕容子诺笑着点头,又重新趴回床上。

小洁收起消毒水,视线落在慕容子诺的手腕上,她凑上前,小心翼翼地问:“哥,你腕上的伤疤是怎么弄的?你就告诉我吧?”

提到伤疤,慕容子诺脸上牵强的笑容一下凝固了,眼神也变得深邃而迷离。

小洁不止一次问过这个问题,每次相同的表情让她懂得适可而止。

“那个哥,我先去看看妈。晚上我再来给你上药,那我先出去了。”小洁抱着急救箱,用手打着自己的嘴巴,以此责怪自己又说错了话。

终于恢复平静的卧室里,挂在墙上的手制钟表“滴答滴答”的声音,好像是在安慰身心俱疲的慕容子诺。

慕容子诺把头深埋在枕头中,随意搭在一起的手触摸到那道伤疤,他缓缓抬起头,左手食指不断在伤疤上来回抚摸,脑海中一个头发凌乱且露着小虎牙的女孩子正在微笑,慕容子诺回忆着竟忘了背上火辣的刺痛感,他在嘴中呢喃着:“慕筱檬慕筱檬……”面无血色的脸上浮现一丝笑。

只要对一个人的想念够深刻,不管天涯海角也会感觉得到。这就像老人常说的,有时打喷嚏并不是感冒,而是因为有人在想念你。

所以,当慕筱檬蜷缩着身体坐在床上龇牙咧嘴的贴膏药,并冷不丁地打了个喷嚏的时候,她随手抹去鼻水,继而又开心地笑起来,自语:“这个小良子还真是小气,肯定在心里说我的不是呢。”

慕筱檬抬起头,未开灯的室内有些昏暗,窗外的天色也渐黑了许多。父母又不在家,她也不想做饭,收纳箱内的零食早就过期了,肚子空空的慕筱檬挪了下屁股,抱着泰迪熊娃娃躺回床上。

眼睛刚闭上,一阵对骂和碗砸到墙上的碎裂声从隔壁传来。是关谷家,关谷文奇的父母又在争吵打架。慕筱檬睁开双眼,从床上坐起来,瘸瘸拐拐地穿过客厅,伸手把木门和防盗铁门的暗锁打开,然后原路返回,静静地坐在床边听着一墙之隔后的吵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