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都说云翰大学,是这座海滨城市数一数二的高等学府。虽然同在这座城市,但慕筱檬从未来过这里。所以,当从大学门口望去,那拾阶而铺的绿化带、一栋栋林立的教学楼,还是让慕筱檬有些兴奋。

慕筱檬拉着行李箱,独自站在校门口,压抑不住兴奋地她拿出新买的触屏手机,拨通了关谷文奇号码。

一段彩铃响过,熟悉的声音回荡在慕筱檬耳中,只是变得有些沙哑。

“小良子,我们学校真的很漂亮,你到底什么时候来啊?”慕筱檬恨不得想把学校的模样一一描述出来。

手机里,关谷文奇沉吟一会:“忙完家里的事就回学校。报道的最后期限不是还有三天吗,我一定准时到。倒是你,先去找班级,然后找宿舍,安顿下来后给我打电话……”

关谷文奇把担心的问题给慕筱檬罗列了一遍,细心的程度像是大哥哥不放心幼小的妹妹独自远行一般。这让慕筱檬觉得有些唠叨,笑呵呵的打断他的话:“好了,我又不是小孩,看你说的好像我没有社会生活能力的样子。”

电话两头斗嘴的言语间夹杂着笑声。慕筱檬挂掉电话,拖着重重的行李箱顺着校园内一条上坡路,吃力地走去,不时的低头看着通知书上写的报道地点。也许是看得太认真,也许是上坡路走得太辛苦,总之慕筱檬就是只顾着脚下而忽略周围的状态。于是这样傻头傻脑的她,终于还是受到了惩罚。

当慕筱檬听到一阵滑轮“呼啦啦”的声音时,猛然抬头,视线中一个红色行李箱正顺着下坡快速的滑向自己。慕筱檬惊呆地停下脚步,几秒钟后被一个身材高大的人扑倒在地,整个后背都压在自己行李箱上慕筱檬,只觉得骨头疼的快要断裂了。而压着慕筱檬身上的人,闷嗯一声,带着前额被行李箱角磕破的小伤口抬起头,不住对身下的慕筱檬道歉。

这个男生很温润,不论长相还是谈吐都让慕筱檬没了生气的念头。他并不是很帅气,只是流着一头简短利落的碎发,棱角不很分明的轮廓有着让人舒服的线条,白皙的面庞上镶嵌着眼角微垂的清澈眼眸。

慕筱檬深信自己不是花痴,但这样清秀的男生还是让她看入了神。

“真是对不起,本来是想抓住行李箱的,没想到却撞到你。”男生站起身,上前扶起慕筱檬。

她揉揉后腰,大大咧咧地摆着手,说:“没事,我也没怎么样,倒是你受伤了。”

慕筱檬说完后退一步,男生整个高高的身材都出现在视线中,那瞬间,她所有的内在思维、肢体动作全都停止了活动。

是什么让她有如此的反应?让她像被施了魔法一样盯着男孩发呆?也许连慕筱檬自己都没有想到,会在这样慌乱的情况下,与那件蓝色格子衫再次相遇。

男生替慕筱檬把躺在地上的行李箱扶好,柔声道:“那你自己小心点哦。”

慕筱檬依旧没有任何反应,两眼只是空洞又深邃地盯着他身上的蓝色格子衬,乍起的微风拂起她清汤挂面的长发,柔飘的像是江浙一带独有的绫罗绸缎。

男生伸着手掌,在慕筱檬眼前晃了晃,低头看清了她的面容。带点婴儿肥的瓜子脸,像个长不大的小孩,未加粉饰的脸上,柳叶眉弯着好看的弧度,双唇犹如两瓣娇嫩的桃花。他看着慕筱檬呆呆的表情,笑着抬手将她脑袋上一缕凌乱的发丝拨回原来的位置。

“喂,你喜欢我这件衣服?”

男生的问句让慕筱檬恍然回过神,她吞了下口水,极力掩饰心里的换乱:“没……没有。”慕筱檬不知说什么好,竟然面带尴尬的“呵呵”笑了起来。

那笑容中露出的小虎牙,让男生觉得既可爱又熟悉,他想上前询问,慕筱檬却已经拉起行李箱与男生擦肩而过。他迅速朝慕筱檬的右手腕看去,一条暖黄色的水晶手链亮盈盈的闪着光。

“慕容子诺,你看什么呢?”

他转过身,看见娇柔的小洁背着一个塞得鼓鼓的旅游双肩包朝自己跑来,边跑还鬼哭狼嚎地叫着。

慕容子诺并没有上前帮小洁,而是扭过头看着慕筱檬的背影,然后又狠狠地摇摇头,以此提醒自己不要多想。

小洁背着双肩包抵达慕容子诺面前的时候,一屁股就坐在地上,上气不接下气地埋怨:“好你个慕容子诺,不等我……还跑那么快!”

小洁是个假小子一样的女生,一头厚厚平齐的蘑菇头,外加一身运动短衫短裤就是现在的打扮。

慕容子诺弯腰用手指点了下小洁的脑门,说:“小鬼头,虽然我只比你大几天而已,不过以后在学校你只能叫我哥哦。”

皱眉撅嘴,小洁一下从地上跳起来,抓住慕容子诺的手臂,不满地问:“为什么?为什么要叫哥?”

慕容子诺好看的眼睛滑到小洁的双手上,咧着嘴说:“知道的以为我们是兄妹,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是情侣呢!所以,叫哥就对了!”

任何人都不喜欢在别人的控制下做事,性格爽朗的小洁更是如此。她快跑几步跟上慕容子诺的步伐,大嚷着:“妹妹就不能喜欢哥哥吗?再说我们根本就没血缘关系啊,所以休想我叫你哥,慕容子诺!”小洁说着,从背后跳上慕容子诺的后背。

两人一前一后的打闹着,朝校园的生活区走去。

校园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又充满朝气,但把自己反锁在卧室里的关谷文奇,感受更多则是烦躁与不安。

关谷家的客厅内,又是新一轮争吵。这次没了玻璃破碎的声音,因为家里能拿来随手摔砸的杯子、茶壶、盘子早就摔的连渣都不剩了。当然,一个家长期陷在争吵谩骂中,想来没有人在闲心吃饭、喝茶、享受生活了。

两扇窗帘紧闭,断电的卧室里空调和风扇都成了摆设品。幽暗的光线、闷热的温度,在这间宽敞的卧室里,一点点吞噬着角落里的关谷文奇。他并未去细听父母吵架的内容,嘴唇微动着随手机里的歌哼唱着曲调。

那是张国荣的老歌《似水流年》:望着海一片/满怀倦无泪也无言/望着天一片/只感到情怀乱/我的心又似小木船/远景不见。

这样的歌词和舒缓的曲调,总让人心泛起悲伤的涟漪。正如歌词中,心又似小木船远景不见。此刻的关谷文奇真有些迷茫,他心底传来一些声音,但不知是对是错。他在做着某种决定,某种日后可能会后悔、会给他人带来无限伤痛的决定。

关谷文奇从角落里起身,躺回床上,扯过被子将整个人蒙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