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许家别墅外,灌木丛高低不齐,花群只剩枝条低垂着脑袋,看上去许久没人打理了。而此时别墅的二楼卧室内,两名护士正在紧急配药,三位身穿白大褂的医生围在皮质双人床前认真会诊。

许雅洁站在床脚处,急迫地追着医生问:“医生,我爸爸怎么样了?”

慕容子诺扶住许雅洁安慰着:“别担心,有医生在,会没事的。”

三位医生低语片刻,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医生看向许雅洁和慕容子诺,说道:“许董事长是由脑梗塞引起的血管堵塞、血栓压迫神经,严重的会导致半身不遂。我们联系了全市最好的庆雅医院,尽快送许董去医院进行详细治疗吧。”

许雅洁担忧地看着的慕容子诺,一双手不住的揉搓着。佣人吴妈站在门口眉头紧皱,双手合十。而石云娜则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神态悠然自得的修剪着指甲。

大约过了十分钟,吴妈整理好许韦海换洗的衣服和用品后,四名专业护工小心翼翼的将昏迷中的许韦海台上了担架。

许雅洁和慕容子诺尾随其后的想要跟出去,却被石云娜叫住:“小洁,你和慕容子诺在家等着,哪都不要去!”

“为什么妈?爸爸现在昏迷,我们不是应该去守着爸爸吗?”小洁不解地看着涂着大浓艳口红,穿着喜庆的石云娜。

石云娜上前附在许雅洁耳边,小声道:“我的傻女儿,你爸爸说不定很快就咽气了,让这小子要是在那,你爸要是一糊涂再把遗产分给他一半那可怎么办?你在家看好他,别让他出门!”

许雅洁后退一步,不可置信地打量自己的母亲,惊讶地吼道:“妈,你想钱想疯了吧。那是我爸啊!”

石云娜慌张地看着四周未散去的人,狠狠的在许雅洁胳膊上掐了一下,恶狠狠地说:“你小声点!让人听见了还以为是我害他成这样的呢?”

“难道不是你干的吗?就是你做得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把爸爸气出病的!”许雅洁的胸腔上下起伏,用言语的尖锐抵挡母亲的冷漠。

石云娜双手环抱,冷笑一声:“哼,你以为你那个有钱的老爸多么伟大,他在外边找婊子时风流样你是没见到!”

趁着母女两人吵架的间隙,慕容子诺偷偷从养父许韦海床头柜里拿出一瓶药放进裤兜里。

许雅洁震惊的说不话,转身拉起慕容子诺往外走,突然回头冲着母亲石云娜大吼:“不管他在外面做了什么,至少他还是疼爱过我的老爸。你凭什么不让我们去看!哥我们走!”

两人赶到楼下,跟随救护车一道离去。

站在二楼窗台前的石云娜阴沉着脸,姿势优雅地点起了一支香烟,白色的烟雾贴着浓艳的口红一圈圈的在空中四散而去,她拿出手机,说道:“江律师,你现在去庆雅医院,老许要是撑不下去,务必让他在我们准备好的遗嘱上签字!”

挂上电话,石云娜并没有赶去医院,而是在许伟海的卧室内找寻保险柜的钥匙。虽然他们结婚二十年,但自从生下许雅洁,慕容子诺来到这个家后,两人便开始了分房住。石云娜知道,许韦海和自己结婚,只是为了生个儿子,而自己也不过是图他万贯家财罢了。

许韦海身体健康的时候,她可不敢随便走进这间卧室,更别说这样肆意妄为的翻找东西。而现在,所有的抽屉、暗格都被石云娜洗劫一遍,一无所获的她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一双用眼线描出的妖冶双眼,正打量着卧室的每一处可疑的地方。

此时的医院内,许雅洁和慕容子诺站在看护病房外等待医生给父亲做检查。一名西装革履、戴着金丝边眼镜的四十岁中年男子,手里拎着一公文包站在靠墙的地方。

慕容子诺安顿好许雅洁,转身看见中年男子,好奇地问:“您是哪位?”

男子整理了下微皱的西装,回答:“我叫江辉。是石云娜夫人请来的律师。”

律师这个词,一下燃起了许雅洁心中的怒火,她从休息椅上跳起来,抓住江辉的衣领吼:“钱钱钱,你也是为了钱,我妈到底给了你多少钱?你给我出去!”许雅洁情绪激动地把江辉推出病房。

走廊上,许雅洁打开手机,这才看见慕筱檬打来的电话和短信。

慕容子诺也走出病房,看见许雅洁愁眉不展地盯着手机,询问道:“小洁,想什么呢?”

许雅洁摇摇头,解释道:“回家的时候没告诉慕筱檬,这会好像在着急的找我。我去给她回个电话。”

许雅洁说着走向走廊的尽头。

教学楼三楼,慕筱檬犹豫不决的在辅导员办公室门口来回踱步,她在想是帮许雅洁找理由请假,还是如实说她不见了。就在慕筱檬下决心敲门的时候,手机突然响起。

看见显示的是许雅洁,慕筱檬匆忙接听:“小洁你去哪了?”

许雅洁假装心情不错:“呵呵,我在家呢,你别担心。家里出了点事,走的时候太急,就忘了告诉你一声。”

慕筱檬想要再询问,却听见话筒内变得混乱起来,继而是重重的挂机声。虽然有些担心,但已联系上许雅洁,她也就心里有底了,于是敲门钻进辅导员办公室。

病房内,因为刚苏醒的许韦海硬要下床,使得安静的病房内变得吵闹起来。许韦海已说话不清,两只手用力地挣开众人指着门口的方向,着急迫切的样子像是缺氧病人没了呼吸机。只是当慕容子诺闻声冲进病房的时候,许韦海整个人都安定下来。

“啊……啊”许韦海指着慕容子诺叫了两声,拉住他的手死死不放,这才安心的躺会床上闭目休息。

主治医生在一旁拿着病人病历做着记录,写好后抬头看着众人,说道:“病人目前身体状况安稳,但由于病情严重,以后就要依靠轮椅了。半身不遂这个症状,也是需要家人实时照料的。手术我们会根据病情变化来安排。请家属放心。”医生说完便离开。

许韦海睁开眼,环顾了下屋内的护士、家中佣人、公司代表,眼神最后落在江律师身上。许韦海微微摆手,又看向许雅洁,示意屋内的人全都离开。

一病房的人都散去。江律师走出来,看见房门口站着石云娜,朝她摇下头便匆忙离去。石云娜尖利的指甲掐着手里的皮夹,转身朝电梯走去,及脚踝的纱质长裙随着渐快的步伐撩起好看的弧线。

而只有两人的病房内,许韦海一双焦虑的眼睛让人看着心酸。六十岁的他曾是叱咤商界猛虎,他一手建立起来的许氏公司也由三十年前的小卖部,一跃成为现在整个海滨城市最大的百货公司,并且涉足房地产行业。

慕容子诺看着养父许韦海满脸皱纹如沟壑,鬓发白如冬霜的样子,不知该说些什么安慰他,只是被他攥住的手指疼得快要断裂了。

许韦海支吾片刻,指着床头柜上的一张药品说明书和圆珠笔。慕容子诺明白许韦海的意思,将东西放在他手中。他颤颤巍巍的在说明书背面歪扭地写上“公孙佳怡”两个字。

这个名字有些陌生,但好像又听过,慕容子诺不停的在脑海中搜索见过的人,嘴中念着:“公孙佳怡,公孙佳怡……”脑海中一下浮现出辅导员干练又严肃的模样。

慕容子诺想要继续询问,却看见养父许韦海艰难地想要说话:“我……你……孤,孤儿院……”话未说完,许韦海剧烈地咳了两声。

慕容子诺上前拍着他后背,说道:“父亲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虽然是你从孤儿院领养来的,但你一直把我当自己孩子一样对待。我都明白。”

许韦海无奈地摇摇头躺回床上,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多做一个动作。慕容子诺帮他盖好被子,轻步走出病房。

走廊上,许雅洁坐在休息凳上发呆,看见慕容子诺走出来,苦笑了下:“爸爸终究还是最爱哥的,虽然不是亲生的。”

慕容子诺揉着她脑袋,安慰:“瞎想什么呢?我不过是个样子,你才是真正的许家人!”

“你说的话越来越像我妈了,可我不喜欢她,也不喜欢许家人这个词。怎么办,我和爸爸一样,最爱的都是哥哥。”许雅洁说着,起身踮脚揽住慕容子诺肩膀,又变回活泼的样子,问:“我们去哪?”

慕容子诺把攥在手里的说明书塞进裤兜里,回答道:“看来我们要回学校了。”

两人站在医院走廊的尽头,透过玻璃窗,整个城市都变的渺小而遥远,蓝黑色的夜空被城市里霓虹灯,映照的璀璨而通明。只是却无人知晓,这片本不属于黑夜的光亮又将带来哪些纷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