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的明媚并没能融化掉车窗上的薄霜。
出租车呼啸而过，路边的树像士兵跑步一样快速地掠过。
慕筱檬抬手触摸着窗上冻结的霜花，却发现是在玻璃的外边，她心情似乎不错，顺着霜花的纹路在车窗上画出一个长着翅膀的小天使，盯看了好一会，兀自笑了起来。
走进办公楼前，慕筱檬习惯性地拿出手机看了下，并没有慕容子诺的短信，这让刚刚找回爱情感觉的她有点失落。
办公室内一个人都没有，慕筱檬看看表，已经八点半了。她刚放下包，就被赵秘书叫住。
“慕筱檬，你跟我来下会议室！”
赵婷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生硬，带着生气的情绪。慕筱檬暗自心想，难道公司又出什么大事了吗？
会议室内，几位年长的管理人员盯着电脑，秘书部的六名人员站在会议桌的对面。
慕筱檬小心的观察众人严肃的表情，连空气中都弥散着紧张的气息。
赵婷起身看着秘书部的六人，说道：“盛华公司在今晨八点与燎原商贸公司签署了新品研发的合约。而燎原手里的资料竟和我们的一模一样！接触这些文件的人除了董事长就只有我们秘书部的人。现在我怀疑有人我公司的商业文件泄露与他人。”
身旁的同事争先恐后的解释着，慕筱檬皱下眉，心中莫名的不安起来。
“我们只是负责保管，而且那份文件最终不是还修改了吗，所以谁最后一个接触过的谁就有嫌疑喽。”站在中间的程诗茉淡然地说着，众人带着一双犀利的眼睛看向慕筱檬。
慕筱檬慌张地说道：“你不会认为是我泄露的信息吧？”
赵婷叹口气：“不止这些，全年合作企业的名单也被泄露出去。这样对公司会造成很大经济损失。而那份文件也是你整理的！”
置身在无尽的冰冷中，谁都没有解脱的能力，像一种黑色的毒气，从指间钻入体内，散布在每条经络中，然后抑制呼吸，将无助与绝望推向人体的死角。
慕筱檬手心湿漉漉的，她摇摇头，坚决地说道：“我没有！”
赵婷似乎并不讨厌慕筱檬，她好心提醒道：“那你这几天都做了什么？昨晚到现在你去了哪？和谁在一起，谁又能证明？毕竟这不是小事。”
“我和……”慕筱檬刚要说出慕容子诺的名字，却又觉得不妥。他现在坐在董事长的位子上，生怕那句话说错就害了他，她摇摇头，低语道：“没有人能证明！”
“哼，就凭你一张嘴，谁会信你啊。反正我不信！”程诗茉从不会雪中送炭，倒是挺会火上浇油的。
整个会议室因为慕筱檬的沉默，而变得安静异常，气氛也诡异的如同在对一个犯人做最后的判决。慕筱檬缄默不语，整个人反倒安然了不少。
赵婷来回踱步，突然停在慕筱檬面前，说道：“先停职吧，等公司查清楚后再做决定。现在我也没办法相信你！”
这样的结果，并没让慕筱檬感到惊讶，反倒是程诗茉忍不住建议道：“不是应该开除吗？”
赵婷不耐烦地看向程诗茉，厉声道：“你说什么是什么，董事长让你来当好不好！一会去我办公室！”
慕筱檬瞥了眼程诗茉，眼神中似乎迸发着火焰，拇指的指甲深陷在食指的肌肤内，白皙的手指上出现几条血印。这次的慕筱檬，不是因为紧张、害怕、胆小懦弱才如此，而是因为愤怒、不甘、想要报复。
“我相信慕筱檬。昨天整晚我们两人都在一起。”
声音从会议室的门口传来，众人诧异地望去，是穿着一身黑色条纹西装的慕容子诺。
慕筱檬从始至终都没有多说一句话，只是看着慕容子诺那双温暖的眼睛。只要看着他，旁人的不信任都不再重要。
离开会议室时，慕筱檬点头向慕容子诺致谢。但她并没有回办公室，而是去了监控室。
监控室里，几十台监控器在运作，两个保安员坐在后面的穿上吃早饭，屋子里弥漫着泡面的咸味和白酒的呛鼻味。
慕筱檬恭敬地看着两位保安员，解释道：“我是秘书部的员工，麻烦你们帮我调出昨晚董事长办公室外的摄像头的内容好吗？”
“烦不烦啊，等我吃饱喝足再说吧。”一名保安吸着面条，又抿了一口白酒，懒散地说着。
被人欺负、被人污蔑、被人无视，慕筱檬讨厌这种叫人憋屈的感觉。而关于自己遭遇的这些，她从没恨过任何人，只怪当初软弱的连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慕筱檬愤怒了，她冲着两名保安咆哮道：“上班时间你们吃饭喝酒，如果监控里出现什么事件你们要负责吗！如果公司管理人员知道的话不知你们会被开除。”见两名保安愣在原处，她接着说道：“那么，现在能帮我调监控了吗？”
保安像被吓着的小猫，赶忙放下面桶帮慕筱檬调出相应时间段的监控录像。
屏幕内漆黑一片，只能看清一个及肩的卷发女子在慕容子诺办公室前躲着，在两人离开办公室后，女子才潜入进去。
那女子的背影看上去很面熟，慕筱檬总觉得在哪见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回到办公室，慕筱檬看见站在赵婷门前整理长发的程诗茉，那长发很柔顺，发梢轻卷着像大海里激起的波浪。慕筱檬脑海中一下出现监控屏幕中的景象。
慕筱檬环顾了下办公室，同事都还没回来，程诗茉的电脑还开着。慕筱檬走过去，电脑聊天软件上有个头像不停地晃动，她鬼使神差地点开对话框，上面写着：办的不错，钱已经汇进银行卡了。
没多想，慕筱檬顺势点开邮箱，从电子邮箱的“已发送”里果然发现了泄露出去的两个文件。慕筱檬将手机导入电脑中，把十几封邮件全部拷贝了下来，然后若无其事地坐回自己桌前。
此时的程诗茉正坐在赵婷办公室的沙发上修指甲，眼睑上贴着的假睫毛似鸵鸟头顶上的绒毛，随着她妖媚的眼神上下跳跃，纤细光洁的两条小腿像被雕琢过的璞玉，优雅地叠在一起，如果不是身上那件正装，程诗茉的神态还真和《穿普拉达的女王》里的女魔头米兰达有的一拼，同样的尖酸刻薄、同样的故作优雅。
赵婷瞥了眼程诗茉，提醒道：“石云娜可是个有心计的人，小心到时候她反咬你一口。”
程诗茉浅笑着，脸上浓厚的粉底好像一动就会掉下来似的，她心不在焉地回答道：“阿姨你就放心吧，离婚对一个女人来说是致命的打击，石云娜现在还是被人赶出家门的女人，想她还得筹谋自己的燎原公司，哪有心情来对付我。”
“你别忘了她背后还有个江辉呢。”赵婷再次提醒。
程诗茉不以为然地端起杯子喝口水，嚷着：“阿姨你别担心了，她要拿着那些秘密文件做什么我可不管，得不到慕容子诺就得给我钱，少一分我就也不会放过她！”程诗茉说这句话的时候，整个人都变得干练阴险，根本不像是还在实习期的大学生。
而自从慕筱檬被认为是泄露机密文件的人后，几乎办公楼的所有人都在背后议论纷纷，避之而后快。对于这样的境遇，慕筱檬倒是不以为然，她在网络上搜集燎原公司的信息，并求远在上海的姑父帮她攻击了那个邮箱。
姑父是电脑高手，很快就查出燎原商贸公司是江辉和石云娜一起注册的公司，并在慕筱檬的哀求下，将燎原公司内的所有信息公布在网上。
同时，慕筱檬将自己从程诗茉邮箱内拷贝出来的邮件交给了慕容子诺。两人不仅得知了赵婷与程诗茉的关系，也确定了石云娜有参与其中。而在程诗茉的邮件中，还有几封是来自关谷文奇的。
多么熟悉的名字，曾经流淌在血液里的无比温暖的名字，而今依旧残留于身体的某个角落，却有种渐行渐远的陌生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