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意外的,我发现博明的踪影。
老实讲,博明算是很不引人注目的人。如果说小泉的颜色是蓝色,那么博明则是黑色了,因此假如他一直坐在角落,没刻意去找,是看不出他的,因为他好像会完全融在黑色中,一点都不会让人感到突兀。
我被小陈拉到大家面前,过着我的早晨生日派对。
闹哄哄的音乐,吵杂的说话声,这一切都令我有点难受,或许是因为我总不爱和人群有所接触,这也让认识我的人觉得我是怪胎。
我这个主角悄悄的离开我应站立的舞台,走到博明的旁边坐下。
“难得,你今天怎么会来?”我问。
“生日。”
他的意思是因为你生日。博明说话方式极为特殊,他的话永远都是简短的,一句话从未超过五个字,使大家都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但奇怪的很,我就是可以了解他的意思。
我说过,博明的颜色是黑色,那我想我就是深蓝色吧!或许我们刚好颜色相近,我的颜色恰好也有些黑色,所以彼此想法自然一点就通。
“你几点来的?”
“我七。”(我七点来。)
我叹口气,虽说已经习惯博明的说话方式,但偶尔还是会希望他能破例多说点话,即使明知是不可能的事。
“博明,我今天梦到一个不可思议的梦耶。”我说。
他点点头,代表他有在听。
“我其实也不太记得我梦到什么了,但我觉得好像很重要。”我将那一句话保留下来没说。
博明若有所思,等了一会,他淡淡回我一句:“海。”
“什么?”这句连我也不懂意思了。
他没回答,起身离开位子。
“你要去哪?”我真的被博明一连串怪异的举动给弄得“雾煞煞”。
“家。”(回家。)说完,他也不回就离开了。
当然,他是悄悄地离开,没惊动到他人,但他却残忍的留下一脸茫然又不知所措的我……
在博明离去后,我的生日派对过不久也结束了,其实他们还要到钱柜继续他们的下一摊,不过我没参加就是。
想到这也奇怪,明明是我的生日会,但我不在他们还是可以玩的下去,那拐我来做什么?白白浪费了我和周公叙旧的时间。
留在原地先目送小陈他们离开,却有种愁怅在心中环绕。
虽然我不习惯与人相处,但每每人群的散去,我也会有种强烈的孤寂感。
现在大概已是下午,喧哗的人事物取代了原本冷清的街道。我漫无目标的走着,脑中思绪更加混乱,梦境与博明的话令我想不透。
海……
对了!海。我突然想到我昨天晚上放生的小鱼,不知怎么地,我很想再看看它,虽然它一定已经离去,不过看看那浩瀚的大海也不错。
很庆幸我终于知道我现在该做些什么,但我不急,毕竟现在我的时间多的用不完,于是我慢慢地走着,享受稍有凉意的秋风。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大自然的千变万化全落在我的眼底。原本蓝蓝的天,现在竟是富有浪漫色彩的橘;晚霞就像个害臊的大姑娘一般,让人想怜惜并且拥有,但这也只是我的想法罢了。
我看到了那片海,此时我居然有我以前从未有过的轻松,我想我似乎也很久没让自己好好休息了,因此,我让自己暂时重回童年,和海边独自玩水嬉戏。
可惜的是……这快乐时光并不长,我马上发现不远的地方躺着一个人。
下意识地,我一瞬间回复我平时面无表情的面孔,想要转身离开,因为会倒在这里的人,绝大多数都是为爱自杀,或者是因为被债务压的喘不过气而跳海,我可不想为自己找来不必要的麻烦。
会有这种想法,不是我太无情,而是我的家族知道后,也绝不会希望我有这种救人的举动。
想起我在国中时,看到小学生被欺负,恻隐之心不免升起,为了他们和流氓打上一架,因此伤痕累累的回家。回家后被父亲审问,不但没有得到赞许,反而受到责骂,怪我爱多管闲事,罚了我当天不准吃晚饭,从此我就不曾想过别人的事了。
唉──,有时也为自己的身世悲哀,虽然是豪门世家,有着一辈子也花不完的金钱,但我却也从未受到父母的慈爱,有谁能说这是好呢?
我离开的念头更加深了。
不过……为什么这一大片美丽的海总是会被人当成“自杀圣地”呢?这我一直想却都想不透的问题,大海他招谁惹谁了啊!?
咦!奇怪!我怎么会往那走。
在我想要离开时,我的脚却好像有自己的意识,让我一步一步走到那人的身边,我怎么控制也控制不了,这是不是就是所谓“失控”时的情形呢?
大约离那人十公尺远时我终于停下来,本来要马上转身离开,但想想算了,反正我都走到这了,就看看吧!
我走进一看,发现她是女的(因为近视,我要距离大约五、六公尺才看得清楚),这还不怎么样,最重要的,她、居、然、没、穿、衣、服。
这可把我给吓了一跳,我赶紧跑了过去,脱下自己的薄夹克,盖在她的身上。
我有点冲动的想看清她的长相,便轻轻地用手拨开她遮住面貌的秀发。
“哦!老天!”我无意识的吐出这句话,并倒抽了一口气。
她根本是上天的杰作:鹅蛋型的小脸,弯而细的柳眉,水亮的大眼睛,还有小小的俏鼻,最后是那如玫瑰花瓣般鲜红欲滴的嘴唇,连我最爱的晚霞和她相比,也教她逊色许多。
我想,我终于找到我心目中的人鱼公主了……
等等……,水亮的大眼睛?
我这时才发现,我的“人鱼公主”不知什么时候已醒了过来(就这样在她前头加上所有格好像不太好,但我就是想加,反正她也不知道呵),而现在她正在“努力”观察我,好像在看我是何方人物。
不过,被她看的感觉其实也不差,而且我发现她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混浊,我想她一定被保护的非常非常好,所以才会这么单纯,干净。现在这种社会,有这样的人也可以被喻为国宝的稀有动物吧!
接着,她除了看我,还是看我,好像可以从中找出许多乐趣一般。
好啊!大家来耗时间,看谁会先说话嘛!
因此,我也学她,我们两就在海边彼此互看,这样就像……两个呆瓜在做白痴之事的画面,嗯……想象一下吧!
“哈──啾。”她突然打了个哈欠。
我到现在才想起,她身上除了我那件薄夹克外,其他什、么、也、没、有。
眼光很自然的往下看,马上进入眼眶内的,就是她穠纤合度的奥妙身材,还有那吹弹可破的柔嫩肌肤,以及……
不行!我克制自己不能受到诱惑(虽说她无意诱惑我),眼光强迫性的从她身上移开,至少我还算是君子,是吧?
“你是谁?”我发现我的声音居然是哑声的,看来我真的是“极为克制”了。
她眨了眨眼,好像很好奇我为什么会说话。
我在心里暗咒:该死的!我当然会说话,我可是人啊!而且还是“男人”!
我再次“温柔”地问:“你是谁?”
“人鱼。”她细微的声音发出,不过那声音真可说是天籁。
“芢\妤?是你的名字吗?”
她点点头。
“你为什么在这?”难道你不知道你这么一个女子倒在这是很危险的吗?我在心里补上这个问题。
她指了指海,又指自己。
“什么意思?”今天她算是第二个让我“雾煞煞”的人了。
她又指了指海,再指自己,然后摇摇头。
我想她大概有什么难言之隐。反正我也只是随意问问,并没有一定要知道答案,所以便问其他的问题:“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吧!”没错,这是当下最重要的事情。
她还是摇摇头。
唉──,不会是逃家吧!
“你要先到我家吗?”没办法,总不能让她一个人待在这。
她看了我几眼,点点头。
唉──我不禁又叹了一声气,她这么容易相信别人吗?那万一今天碰到她的人不是我,而是别人那该怎么办?搞不好就被别人捉去卖了也说不定哪!
“好,那你先起来。”我将她拉起,把穿在她身上的薄夹克拉链拉起。
幸好我还算高,有一百八十一公分(我预估她大概有一六四),薄夹克穿在她身上,刚好可以遮掩她不该露出的地方。
她穿这样我们当然不可能散步回家,以免吸引太多的目光(尤其是“苍蝇”的会更多),于是我叫了出租车,和她一起回我的家。
虽然这些都是出乎我意料之外的,但总而言之,我留下了“人鱼公主”……
搭出租车,没有多久,我的小家就近在咫尺。
下了车,我看她站在我家大门前,看啊看的,不知在看些什么。
“这是什么?”她指指我家大门问我话。
我象是看珍禽异兽般看她,这……这一看就知道是门啊!“这是门。”我答。
她好似懂了点点头,便使劲一直推、一直推,想要把门打开,但是怎么推,门都不动一下,她就换了个方式,一直拉、一直拉,不过门依旧还是一样无动于衷。
她虽然如此卖力,可是我却在一旁大笑,知道是什么原因吧!没错,那门是锁、着、的,她当然不可能打开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