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残酷

我到了台北,认识了小陈他们,虽然他们很重要,但涟还是占我心中的大部分。

一年、二年、三年……我和涟都没有见过面,完完全全都是靠书信维持对方的连系,但这就很够了,我们不敢有太多的需求。

那时涟在信上写着,她迷上了琼瑶的小说,每次信中她都会用到好多好多的引用法,什么尔康说,紫薇说……都出来了。她最喜欢的一句话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就是“山无稜,天地合,才敢与君绝”。

高三那年,我和涟所通的信很不巧的被父亲发现了。我和涟的感情当然是不被父亲允许的,因为只要生长在这种家庭里的人,都可知道自己是没有爱人的权力,我们的婚姻的是政策婚姻,只是为了能让原本很富有的家庭更富有罢了,而像涟那种出生在孤儿院的人,父亲根本连看一眼都不屑,何况我还跟她谈感情之事呢?

很理所当然的,我被父亲禁足,哪都不能去,虽然还可以上学,但却也要别人接送,所以我连抽出一点寄信的时间也没有。

为了这件事,我和父亲吵了好大一架,之后见面也都是吵,没有停战的样子。不知是后来父亲想通了还是如何,他突然答应我和涟来往,并把涟接到台北。

暑假时,我和涟见面了,因为有太多太多的话要说,一时之间反而还说不出口,我们只能紧紧的抱在一起。

涟……她还是和以前一样,眼神还是那么清澈。我抱着她,她的体温我也感觉的到,还有她身上淡淡的肥皂香,我很真实的抱到她了。

但……一下子……又令我的心情由天堂坠落地狱……

当天晚上,父亲先安排涟住我们家,不过房间却离我很远,我在三楼,她在一楼,原本想叫她到我隔壁的房间睡,后来想了想以前的距离也比现在两楼的距离多很多,我何必执着呢?因此这个想法也就作罢。

我很后悔为什么没有叫涟过来,因为当晚涟她被……

一听到涟的尖叫声,我猛然惊醒,用最快的速度到她房里。门没锁,我悄悄的推开门进去,却看到同父异母的哥哥未着衣物的趴在涟身上,而涟则是别开脸,努力挣扎,她的泪不断的流出她的眼眶。

“你干什么!”我的愤怒使我一拳又一拳的打在他身上,但除了第一拳打中,其余的全被他轻松躲开。

“嘿!胤寒boy!takeseasy!这你可不能全怪我,我也是受父亲所托,父命不可违啊!”

他拍拍我的肩膀,捡起他的衣物就离开了。

原来父亲是打这个主意。我有点想哭,但最受委屈的是涟,她成了我们父子间的砲灰,原本她什么事都没有的……

“涟?你没事吧?”我走过去想靠近她,却被她制止。

“不!不要过来!我不要你看我!”由她的声音我可以很明显的知道她在哭,在棉被下的她还不断的在啜泣。

我不理会她的话,不过走进床边,但我被床上的一滩红色血迹震住了,我不知道还应不应该走过去,我的感觉告诉我:不行。

现在过去的话,不仅我承受不了,我也会不知该怎么面对涟。

“那……你好好休息,我明天来看你……”说完,我慢慢的走出去,走回我自己的房间。

那一夜,我睡不着,我的愤怒不知如何宣泄,我只能猛槌着墙壁,一直槌,一直槌,直到后来手上的疼痛感唤起我的理性,我悲哀的看着自己流下鲜血的手,分不出痛的到底是我的手,还是我受伤的心…….

漫漫长夜,我现在终于了解是什么意思,我从来没有一天觉得夜晚如此长久,现在总算是知道了。

东方的朝阳渐渐的升起,讽刺的是如此灿烂的朝阳却是由我这个悲哀的人迎接,呵呵──真的是……

我大约的整理自己的仪容,就到了涟的房间。房间一样没锁,我轻轻的开门进去,看到的不是涟美丽的倩影,而是满房间的空旷,以及那白的耀眼的信件。

信的旁边还有着一只紫色的笔,那是涟最喜欢的颜色,但我还是先将那封信拿起,因为上面有着涟的字迹:柳胤寒收

我缓缓将信开启。

胤寒:

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觉得写一封信给你这么困难,想动笔,却又不知该如何下手,但东方的一点亮光提醒了我时间不多了,因此我急忙的开始写下这封信。

这封信和往常不同,以前我每次写信给你时,我的心情都是兴奋的,并且很期待你的回信,但这次心情真的好沉重,而且我不要你回信……

记得琼瑶小说里,紫薇被别人卖到妓院去,就在她要失去她的清白时,尔康冲出来救她,我看了真的好感动。就在昨天,我心里想着你一定会来就我,你是来了……但却晚了一步,因为我不干净了,我哭……哭着我不能如愿地在你身边,哭着我不能和你实现我们的承诺,或许你会想说你不在乎,但我在乎,我不能用这个肮脏的身体陪伴你。

我很抱歉,我要离开你了,因为我已经不干净了,我不是那个涟了,我这样说,你会原谅我吗?我真的好想一生一世和你在一起,过着快乐的日子,但是那都不可能的。突然想起以前小时候的时光,每天都好快乐,好快乐,你永远都是那一种酷酷的表情,而我却要每次在旁逗你笑。你还很喜欢人鱼公主的故事,一说到人鱼公主,你的眼睛都亮了起来,我最喜欢那个时候的你,也希望自己是你的人鱼公主,

我能在心里自己那么想,对吧?

胤寒,请你记住,虽然我的身体肮脏,不过我的心还是干净的。因此我决定抛弃这个身躯,换另一个方式陪伴你,我会永远在你身边,真的……

山无稜,天地合,才敢与君绝。虽然山还有稜角,天和地至今也还未合,无奈我却必须和你……,相信我,我也真的不想……但现在不得不让我这么做,所以请你答应我,你要好好的过日子,把我的份一起活下去……

爱你的涟

绝笔

“胤寒哥哥,胤寒哥哥,你醒醒喔。”

“涟……”

“胤寒哥哥!”

我感觉到忽然天摇地动,怎么了?又发生九二一大地震了吗?吓得我赶紧张开了眼。

“胤寒哥哥,你怎么睡着了嘛!不陪人家玩还没关系,居然又在这里睡大头觉,你欺负我喔!”

啊!是芢\妤。

不知是因为刚从睡梦中醒过来还是怎么的,我觉得芢\妤看起来居然和涟有点相似……

“芢\妤,抱歉喔。对了,小陈他们回来了吗……”

语气还未提升,问号也还没有出现,我就听到小陈那会让我全身鸡皮疙瘩站起来向他敬礼的声音。

“胤寒啊!我回来了,有没有想我。”他变成一只趴趴熊趴在我身上,可惜的是我一点都不喜欢趴趴熊,我喜欢的是史努比。

“你少恶心了,你们去哪?”

“没去哪,就是去附近超市补充一下生活必需品,就说你想我嘛!还不承认,”他进而成为一只无尾熊,将我当成一棵大树在抱,不只恶心而且……呃……好、重、喔!

“是,我是想你……想你买回来的必需品。”我一把抓起小陈手中的塑料袋,寻找我想要的东西。

但是我很泄气,呜……怎么会找不到呢?小陈他不可能忘了吧!我每次都有叫他买的呀!

“小陈!我的绿白Y呢?”我有点生气的问,这对我来说是个必需品,而且一天没有它都不行。

“哎ˋ!大哥啊!难得才出来一次,你少抽点行不行?都不明白我的一番好心……”小陈咕哝一声,很快地又从口袋中掏出一包白绿相间的香烟递给我,另一手掏出一个超市卖的廉价打火机。

“哪,给你。”

我接过来,避开他们,毕竟抽烟是我的事,但要是让他们吸到二手烟就是我的不对了。

我走到河边,缓缓的吸了一口,如往常一样,没有其他烟味的呛人,只有一种特殊的薄荷味。

唉……最近烦人的事真多,早知道就不来了,来到这多麻烦,而且又让我想到我刻意遗忘的事……

涟……我这样和芢\妤在一起你会生气吗?

“胤寒哥哥,你再干么呀?”芢\妤又神出鬼没地冒出来,我想……总有一天,我肯定会被她下出心脏病。

因为她来的缘故,我赶紧把烟熄掉,“没有,你跑来找我有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吗?”她一付气嘟嘟的样子,说真的……还真给她可爱的说,呃……我想到哪去了。

“好啦!好啦!我跟你道歉!”

“你每次都这么酷,讲话都一点点,表情也淡淡的……”芢\妤似乎不接受我的道歉,一迳的再说自己的话。

可是……她说我“酷”,这跟涟岂不是一样吗?

“芢\妤,我们回去吧。”一再地被强迫唤醒自己惨痛的记忆,对我来说,真的算是满残忍的一件事,现在我觉得我的心象是被撕裂般,好痛,好痛。

“我……我等一下再回去,胤寒哥哥,你先回去好了。”

“是吗?”

如果此刻我不是因为涟的事情心伤,我或许就可以看出芢\妤她的表情怪异,但是我却偏偏没注意到,让我自己又放下了个大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