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因为刚刚吐过,她的眼睛红了一大圈,喉咙好像还被什么东西堵着一样,发出来的声音沙哑得近乎是在哀求。

“冉冉,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郑景看着这样的叶冉更加着急了起来。

叶冉突然松开郑景的手,一个人转身走进夜色里。几年前他就是说要解释,到现在还是要解释,好像他永远都是由理由的,永远也只会把解释这两个字挂在嘴边。

广州的夏天真热,即使是晚上地面也还冒着热气。叶冉已经很久没有在街边吹过冷风了,现在她渴望有一丝清风吹过来。就像刚来广州的那时候一样,只有这样的东西才能让自己清醒。

这次和郑景一起来广州,叶冉觉得自己就像活在梦里。时间转啊,转啊,转了这么多年,又把郑景带回了自己身边,好像一切都不曾变过。

叶冉以前从来不信命运,更不信天,她现在好像相信了一切都是冥冥中早就注定的。

几个月以前她还不懂,既然一切最后都会回到原点,那为什么还要转这么一圈儿。本来郑景就是自己的,既然最后还要在一起,中间又何必要分离这几年。

现在她突然明白了,时间还没转完,怎么能过早的胡乱下结论呢?郑景回到她身边并不是结果,只是一个过程,只是太多过程中的一个罢了。

郑景最后还是会离开自己,他是廖早早的。这次和以前不一样,叶冉明明白白地感觉到,她和郑景的感情已经不是他们自己能把握了的。就算再加上廖早早,也是徒劳。

廖早早已经怀孕了,她身体中正有一个小小的生命在长大,这个小生命是无辜的,叶冉怎么忍心伤害他。

“冉冉,冉冉,你在哪儿啊?”郑景着急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叶冉挂上了电话,一句话都没说。

她本以为会一直跟郑景一起就这样走下去,没想到这几个月的相聚都是暂时的。这几个月的时光太过美好,她不忍心不打破这种美好,也不忍心用争吵为这段时光划上一个句号。

郑景正站在一座天桥上,望着四通八达的路他真不知道应该往哪一边走。叶冉会走哪一边呢?

本来他可以一直跟在叶冉身后,廖早早却硬是拉着他的手,怎么也不让他走。他真不明白,廖早早这个女人为什么会一直缠着自己不放。是因为爱么?那这个女人的爱未免也太让人胆战心惊。

叶冉挂断了电话,郑景再发过去是无人接听,再打几次变成了不在服务区。他一只手狠狠地拍上天桥边的铁栏杆,廖早早被吓得退后了几步。郑景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冷的嘲笑,他不是笑别人,是在笑自己。

抠下手机电池一向是郑景拒绝廖早早电话时使用的招数,没想到现在也被叶冉用到了自己身上。郑景真后悔,怎么会和廖早早发生那种事情呢?他从来没有过一丁点儿背叛叶冉的心,这样的事情却已经发生过不只一次。

郑景突然害怕起来,几年前他对叶冉的离开无力挽回,现在好像又回到了那时候,想不出任何办法去留住叶冉,他甚至连叶冉在哪儿都不知道。

就算找到了叶冉,郑景在她面前也会无地自容。因为廖早早说的都是真的,她确实怀孕了,而孩子的父亲,确实就是郑景。

在餐厅碰到叶冉和许曹添的那天,郑景以为叶冉真的和那个男人在一起了。那个男人看起来很优秀,哪一方面都不比自己差。在廖早早的引导下,他知道了那个男人叫许曹添。

许曹添,郑景听过这个名字,是一个有名气的摄影师。他更加确定了,叶冉一定,是和许曹添在一起了,他们有着共同的爱好。

叶冉和许曹添离开餐厅后,郑景撇下廖早早一个人跑回家,他从来没想过餐厅的相遇不过是廖早早设的局,伤心欲绝。

这些年叶冉虽然不在身边,他心里总是抱着一丝幻想,总觉得他的冉冉有一天还会回来。虽然他有时候也会设想叶冉已经交了新男朋友,真正面对的时候他却还是不能控制自己心里的难过。

看着墙上挂着的那副画像,他好像觉得就连这幅画也不属于自己了。他紧紧地抱着这幅画,想要抓住最后一点东西。就在这时候,廖早早进来了,郑景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廖早早,他看也不看廖早早一眼就把她往外推。

廖早早却并没有离开,她一直注意着里面郑景的动静。郑景抱着那幅画,想起以前和叶冉在一起的美好时光,再想想今天在餐厅中看到的情景,泪流的满脸都是。

他只想找点儿东西麻木自己,随手拿起一大瓶酒往嘴里灌。冰凉的烈酒通过口腔流进喉咙,直穿肠肚。在酒精的刺激下,他真觉得心里轻松了很多,脑袋也不像刚刚那么重。他一杯接着一杯地喝下去,头有些晕晕沉沉的。

廖早早在门外没听到有任何动静,她推开门,看到郑景坐在地板上一个劲地喝酒,喝剩的瓶子摆了一地。廖早早看到郑景的样子吓坏了,就是当年叶冉离开的时候郑景也没像现在这样喝过酒。

她一路拨着酒瓶走过来,伸手紧紧地抱着郑景,一地的瓶子倒在地板上哐哐当当的响。郑景睁着朦朦胧胧的眼睛,好像看到叶冉来到了自己身边:“冉冉,冉冉,你回来了。”

廖早早抚摸着郑景的脸,就算郑景口中还叫着叶冉的名字,她也拒绝不了眼前这个自己喜欢了多年的男人。

“我来了,我来了,郑景,以后就让我陪在你身边,好吗?”廖早早弯下身子,把自己的脸贴在郑景的脸上。郑景的脸被酒精烧得发烫,廖早早从来没有这么真实的感受到过他身上的温度。

第二天,郑景头闷得发痛,他慢慢从床上坐起来,发现是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白色的床单,白色的被子,应该是在酒店。而廖早早,就躺在他身边。

郑景努力回想昨天的事情,回忆到喝酒那儿就断了。他跳下床,指着床上的廖早早,叫她一个字都不要跟别人提起。

廖早早要是不提,她就不是廖早早了。

郑景站在天桥上,任风吹着自己,在这个季节的广州,他分不清楚打在自己脸上的风到底是冷,还是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