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转按钮，推动按键，调音师有条不紊调试着，收音师认真仔细工作着，林倩倩很快唱完一首《给我一个吻》，监制表示还有些细节需要调整，两个人正在谈处理技巧的事，夏振宇来了，隔着瞭望窗对她挥手笑了一下。
林倩倩会意地点了点头，继续投入录音工作。
接下来比较顺利，林倩倩很快体会到了音乐总监要的感觉，在处理技巧上也习惯了很多，中午时分录完了两首，大家开始叫盒饭。
凑在窄小的休息厅里，大家各自端着盒饭开始吃着，夏振宇忍不住夸奖林倩倩：
“倩倩，你真的很棒，歌曲唱出来的味道很特别……虽然是老歌，听起来有全新的感觉呢。”
林倩倩忍不住心花怒放地反问：“现在你不反对我唱口水歌了？”
“当然！”夏振宇说：“我想通了，很多大明星没成名以前都翻唱过口水歌，我每天晚上在酒吧不也是唱的这些东西。我刚开始想不通是觉得有个录专辑的机会竟然还是唱这些歌太没劲。不过刚才我听到你唱的，感觉你演绎的风格很棒，不是简单的翻唱，里面还加了很多创新的元素，总之非常舒服。这突然也给了我一个启发，我们是不是应该放弃原来的路，原创的路太艰难，可能我们需要一些变通，在传承经典的基础上做一些创新，走出老歌新唱的路，然后再推出自己的作品……”
林倩倩愣了一下，这个问题自己没有考虑过。
是啊，一直以来，大家总是在坚持着梦想，在这个偌大的北京城里，像一只无名的蚂蚁那样茫然寻找方向。
音乐这条路很难很难，在音乐这条路上走出自我更难，每年每天每时每刻，有多少怀揣梦想的音乐人想成就自己，但他们的作品得不到认可或者是没有机会展示给世人，真正的好作品一定是要通过市场来检验的。
夏振宇的原创还很稚嫩，它可能一炮而响，也可能成为哑炮而浪费了这次宝贵的机会。想到这里，林倩倩说：
“振宇，我们乐队明天就要开赛了，现在做两手准备还来得及吗？”
夏振宇也兴奋地说：“倩倩，你跟我想到一块去了！我这就打电话给王哥，把我们备选的第二首原创歌曲换成保留曲目，翻唱旧歌。你现在的声线很特别，正好能够演绎不同的感觉，就用刚才你唱的那个《给我一个吻》怎么样？”
“哎呀不行，”林倩倩说：“你是主唱，肯定不能变。而且你已经搭档了安佑佳，临时变了大家都会措手不及。再说我的声音，现在是因为声带还没好才这样。万一明天好了，就变回原来的样子了，就没什么风格了。”
“是啊……”夏振宇也陷入了沉思中。
他摸出了电话说：“我还是先打电话跟王石商量一下吧。”
林倩倩这边已经马上要开工了。
在夏振宇给王石打电话的同时，王石也正要给夏振宇打电话。
王石说：“我才考虑到了一个问题，振宇啊你不要多想，这不是对你的不信任。我在想，把两首歌完全都赌在你的原创上，我们胜算的机会到底有多大？”
夏振宇笑了，说：“其实你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刚才我还在跟倩倩商量歌的事情。我们也觉得要多加考虑。等下，你来听。”
他跑过去把耳机摘了下来贴近手机，录音室里林倩倩的歌声传了过来……
“自从相思河畔别了你
无限的痛苦埋在心窝里
我要轻轻的告诉你
不要把我忘记
秋风无情为什么吹落了丹枫
青春尚在为什么会褪了残红
啊人生本是梦……”
夏振宇说：“听到了吗？倩倩正在录歌，感觉怎么样？”
王石惊诧地说：“要的就是这种感觉！是倩倩的声音吗？怎么变化这么大？”
夏振宇说：“正是因为她病还没好，所以才有了这种感觉。这声线真的很特别。现在我不得不佩服杜晓峰那小子的捕捉力了，他还是很有眼光的。所以我在想，我们备选的第二首歌要不要换一下，换一首翻唱。这样，不仅我的原创能够有机会展示，而且如果我的原创失败了，大家还能有个机会……”
“你能这样想就好了。”王石说：“你们什么时候录完，我们立刻碰头商量商量。”
夏振宇立刻答应着，心里开始躁动了起来，仿佛又有了新的希望。
下午三点多的时候，录音棚里的工作人员都已经显得非常疲惫了，林倩倩也有些坚持不住，嗓子开始放不开，高音怎么也不上不去，高潮的部分开始破音，音乐总监立刻叫停。
他喊着：“不能再录了，不录了。明天再说吧！”
林倩倩急着想把歌曲录完，就坚持说：“没关系，我还可以再坚持的。”
音乐总监有些急了，说：“小姑娘，你疯了吗？再坚持？再坚持你一辈子都没法唱歌了！赶紧休息，小心你马上就会失声！”
林倩倩吓了一跳，立刻闭嘴。
音乐总监说：“没录完的我们明天接着再录，你先回去休息吧，我现在给杜总打电话。”
“可是明天我来不了……”林倩倩说。
音乐总监说：“那是你们的事，我这里不能再录了，大家散了吧。”
回去的路上林倩倩不敢再说话，夏振宇护着她，用围巾捂住了她咽喉的部位怕着凉，而她也感觉到喉咙很是干痛，忍不住咳嗽起来。
“倩倩！”身后有人叫着，他们回头一看，杜晓峰跑了过来。
杜晓峰说：“就这样走了？录了三首了吧。还说自己能录五首，呵呵。明天来把歌录完吧。”
林倩倩摇了摇头，指了指嗓子。
夏振宇说：“她现在不能说话。还有，明天她也不能来，她要休息！”
杜晓峰冷冷地看了一眼夏振宇，“休息？我看是未必。你们明天是要去参加圣杰公司的选秀比赛，明天是海选对不对？”
夏振宇有些气愤，说：“知道了你还问。”
杜晓峰说：“倩倩你先回去好好休息，明天接着来录歌，你知道我们这里录音棚租一天多少钱吗？我们不能因为歌手的原因增加录制成本。至于你们要参加的那个选秀，呵呵，我打声招呼，你们不用参加海选，直接晋级好了。”
“你……”夏振宇看着他：“这是在作弊，我们不需要！”
“这不是作弊，而是有必要的调度。”杜晓峰说：“年轻人，我跟你一样曾经那么忠于梦想，固执和坚定地认为凭自己的力量就能打出一片天地。可是你别忘了，什么叫音乐！”
“什么叫音乐？什么叫音乐！”夏振宇受不了杜晓峰嚣张的态度，忍不住反问着。
杜晓峰淡淡地说：“音乐可以价值无限，也可能一文不值。现在是经济社会，商品时代，你们的音乐有市场吗？没有市场，就算是天籁之音那也推不出去，没有公司会签你们。风格很重要，但你知道什么叫风格吗？”
夏振宇愣了一下，看着杜晓峰。
杜晓峰说：“你们的队长王石又臭又硬，坚持自己的音乐梦想一条路走到黑，但他得到了什么？什么也没有。因为他想追求的风格完全是他个人的东西，根本不考虑市场，那可以么？风格是在自己音乐梦想基础上对大众需求的一种完善，不仅能迎合大众的口味，同时也能引领需求。年轻人，做音乐就是在做人，太纯粹了不行，不纯粹也不行，你们的路还长着呢！”
夏振宇一时语塞，但仍旧忍不住说：
“那也要公平竞争！如果你真的想帮……倩倩的话，那么明天我们还是要参加比赛，录歌能不能推到后天？”
杜晓峰叹息了一下。
“看倩倩恢复的情况吧。”他说：“明天上午九点比赛，下午可以的话你就赶过来把歌录完……倩倩，你听我一句，你的来日方长，你很可能决定着你们乐队的命运。搞音乐的不是完全坐在家里弹弹琴唱唱歌，要学的还太多太多。”
林倩倩看着他，点了点头。
回来的一路上夏振宇沉默了。
公交车缓慢地前行着，车窗外路边的树叶飘零，萧瑟的寒风吹着行人，一切暗灰色，仿佛失去了生机。
杜晓峰说得没错，在音乐这条路上，曲曲折折，要学得实在太多。
自己的父亲是教音乐的，纯粹的音乐，非常苛刻，非常学院派，高雅而脱俗，但很多音乐本身的生命力却在损耗，懂得欣赏的人又有几个？
而自己所追求的，摇滚的路，是愤怒的呐喊，是尽情的宣泄，是热情的张扬，之后呢？没有发展，眼前一片漆黑。
到底该怎样既能保持风格又能拥有市场？或许正如杜晓峰所说的那样，要有自己的风格，而这种风格既不会很小众，也不会太庸俗。
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那么多北漂的音乐人走不出来，那是因为在音乐之外要做的功课还太多太多，做音乐就是在做人，音乐脱离的生活不会有生命力。
他的沉思引起了林倩倩的注意，倩倩握紧了他的手臂，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她说：“我们还是先去排练厅吧，备选曲目的事情今天必须敲定，要不明天一切都来不及了。”
排练厅里王石正组织着大家收拾着东西，每个人还发了一件漂亮的演出服。
徐嘉拿着一件银光闪闪的衣服笑着说：“穿上这个我就像猫王了。”
程明乐说：“这衣服谁设计的？一点儿个性都没有！”